武侠江湖里的青衫客 第38节

他一眯狭眸,眼神扫过二老僵硬的表情,轻笑道:“都是老江湖,咱也跟你们吐个实话,那批东西,凭你们几个三瓜两枣是吃不下的,有大人物瞧上了,赏

给你们一口汤倒是可以。”

屋内众人皆因猛汉的几句话神情连番变化。

见二老眼神泛冷,隐见杀意,武榜眼嘿嘿一笑,上身猝然往前一伏,好似狮虎探身,眼神凶厉骇人。

“你们被那人逼得连酒盅都生嚼了,能屈能伸,也算个人物。不过,那小子连洋人都杀的砍瓜切菜一样,外面那两百七十三个刀手压根就是摆设。”

“那小子在北方闯出了天大的名头,且师承不凡,可是一位横行无忌的霸道货色。连奕亲王都被杀了,真不知道你们几个怎么有胆去招惹那尊煞星,也不怕眼睛合上后再也睁不开来?这些天你们没少招揽过高手吧,有人敢接这桩生意么?除了这五个不知死活的二流货色,真是笑死我。”

“你说什么?”

“找死!”

“狂妄!”

贬低之语听的那五个黑汉纷纷大怒,不由分说,已起手攻来。

猛汉坐着不动,打了个哈欠,当真动都不想动。

任由五人狂乱快攻加身,他双脚一沉,扎了个马步,脚下石砖咔咔下陷,双脚生根在地。

那五位洪拳好手早已勃然色变,越是出招便愈发心惊,眼见久攻不下,也不管什么章法道义,手段打法变得阴狠毒辣,插眼摘耳,掐喉掏裆,尽是要命的招数。

不想一攻下身,那出招之人神色惊惶,失声脱口道:“缩阳?”

“噗!”

只是二字方一出口,两只大手如拍蚊子般夹住了他的脑袋。

头颅霎时爆碎。

红白之物,漫天飞溅。

老刀把子与仁伯虽说混迹江湖多年,但冷不防瞧见这等凶残骇人的杀招也是两腿发软,还被溅了一脸的血泥,腥甜入口,头皮发麻。

武榜眼拍死一人,冷笑着提臂,两手外往一探一推,摧枯拉朽,一人胸骨塌陷,立时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好似挂画,缕缕血水贴墙淌下,毙命当场;另一人则是怔愣原地,低头一瞧,胸膛已破开个窟窿,空空如也,心脏不翼而飞,仰天就倒。

剩下俩人见此一幕,早已被骇的亡魂皆冒,攻势一撤,闪身就往外逃。

然而,还没出门,两记手刀从天而降,自二人后背贯入,从前胸破衣而出,胸骨骨茬外露,哼都没哼上一声就如破布般被武榜眼抛入雨中。

瞧着有来有往,实则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

见招揽来的援手竟然就这么被人杀了,老刀把子脸上不见喜怒,强压心惊,嘴里说道:“世道变了,现在都什么年头了,倘若功夫真有用,西太后也不至于连京城都让出去了。”

说完这些,他脸颊抽搐,终于露出了底气,“两百多个刀斧手你不放在眼里,若是再加六十支洋枪呢。”

武榜眼扬扬眉,尽管他眉骨上无眉,但随着他眉骨上的皮肉牵动五官,一副说不出来的狰狞恶相已然在灯下显现而出。

给人的感觉好似顷刻间从一个人化作洪水猛兽,煞气冲天。

屋内众人浑身一冷,如坠冰窟,只当此人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武榜眼却笑了起来,“嘿嘿嘿,好身手,尊驾既是已至,何不现身一会?”

他大步赶出。

身后二老也脸色大变的快步追了出去,嘴上喝道:“关门!”

东华里木门一掩,一个个拎刀提斧的刀斧手纷纷从长巷左右的阴影里闪出,骤急的脚步声在花岗石铺砌的地面上磨蹭出一阵压抑紧迫的异响,脚下带起一蓬蓬水花。

两百多刀斧手立在雨中,斧刃刀身借着雨中的黯淡灯火泛起一抹抹森然冷光。

武榜眼斜眼一睨,就见那屋顶立着一人,一双刀眼高高在上的睨了下来,相视一瞬,俱是露出凶厉冷笑,杀心大动。

“你是武榜眼?”

陈拙半蹲下身子,双臂垂在半空,像是只蹲坐的恶虎,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武榜眼嘿嘿一笑,“都是虚名罢了,要不要下来耍耍?你是为了他们来的吧?斩草除根,不错!”

陈拙压了压帽子,还真就翻了下来。

老刀把子厉声道:“杀!”

一瞬间,两百多把斧头短刀已被接连举起,冲着陈拙扑了上去。

“杀!”

前面那个天道我改了一下,不过不看也没事,不影响后面。

第59章 枪响

雨氛绵密,肃杀骤起。

陈拙立在雨中,望着对面的武榜眼,还有其身后的二老。

背后杀声一落,他并未回头,两臂倏的一展,脊柱大龙陡沉,翻手间指缝里已多出数柄明晃晃的飞刀,暗运螺旋劲道,抖腕发力,飞刀已然脱手,直朝那二老和武榜眼打去。

老刀把子一个趔趄,仁伯身子一抖,脸色发白的同时全都急忙躲向武榜眼身后。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飞刀并非笔直而出,而是脱手瞬间,竟在雨中如春燕归巢般折返而回,自陈拙身侧掠过,射向了身后逼来的刀斧手。

“噗噗噗噗……”

朵朵凄艳血花在雨氛下绽放开来。

四目相对,从到头到尾,陈拙的视线都没从武榜眼的身上离开过。

“听说了么,北边儿那些人给你起了个天大的名头,‘镇北侯’。连说书先生都编出段子来了,‘罗刹脸,勾魂刀,素手掀挑镇北骄’。那宫宝田半生奔波,也只得了个‘宫猴子’的名头,比不得你,一年不到,名震北地。”

武榜眼似笑非笑的说着,一双戾气勃发的眸子却在上下打量他,好似要瞧个仔细,他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蓦然,他瞟见了陈拙那满头的短发,眼中有些异色,“辫子剪了?”

陈拙看也不看身后的刀斧手,袖中寒芒顿吐,如两轮弧月,一闪而没,身后三个提刀至半空的刀斧手立马瞪圆了飞快漫上血丝的眼睛,脖颈血痕绽裂,喉咙青筋暴跳,扼喉的同时已软倒下去。

陈拙往一旁走了几步,恰好避过了血雾的范围,袖中弯刀时隐时现、时伸时缩、时收时吐。看似以背迎敌,可脑后就像长了眼睛,且那两轮刀光更像是会飞一样,飘忽往复,在声势惊人的刀斧阵下见缝插针,身后逼来的刀斧手只进半步以内,便已遭割喉放血。

“那你可就说错了,我从没留过辫子。”

他嘴上说着,身子突的一矮,双腿一分,贴地后滑,已滑进了那水泼不进,叠了四五层人圈的刀阵中,双刀则是贴肉挑筋,绕腿刮骨,甫一起身,面前七八个刀斧手已惨叫着翻倒在地,抱着腿在雨中打滚。

老刀把子破声嘶吼道:“谁若把他伤了,赏三千两!谁若断他手脚,一条胳膊五千两!谁若杀了他,赏一万两!!”

凄厉尖利的嗓音在雨中传开。

声音传入耳中,那些刀斧手眼底的惧意瞬间被疯狂吞噬,眼仁通红,脸色都在肉眼可见的涨红,似是打了鸡血,饮了烈酒,歇斯底里吼叫的同时已朝陈拙悍不畏死的扑上。

“杀!”

“宰了他!”

倒在地上的刀斧手没等叫出几声,就被蜂拥而上的众人踩死在脚下,化作一滩烂泥。

陈拙眉头一蹙,一柄飞刀猝然直逼二老,奈何武榜眼伸手一抓,就将飞刀凌空抓住。

好似知晓陈拙的

来历,武榜眼侃侃而谈地道:“你起于关中,一身所学皆于生死之间磨砺而来,后拜王五为师,虽有师徒之名,可不到一年,数面之缘,又能攒下多少情分……有没有兴趣弃暗投明啊?”

陈拙双刀一展,脚下腾挪辗转,好似飞鹤,扑入人堆大开杀戒。

这般以少敌多的场面他不算陌生。

关中多匪,大寇横行,啸聚一方者不在少数,烧杀劫掠,便是官府也要望风而逃,就是被他杀了不少,逃的逃,跑的跑,有的干脆远遁关外,饮风吃土,也不愿再回来。

“何为明?何为暗?”

陈拙左右扑杀,转颈晃肩,脸上好似凭空幻出一张罗刹脸儿来,血珠溅落其上,带出缕缕血痕,惊心动魄,震慑心神。

他杀得快,那些人扑来的更快。

“自是识时务者为明。”

武榜眼好整以暇的瞧着,似是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又仿佛不屑出手,不值得出手。

陈拙避过几把刀斧,趁着对方出招,双臂一抵一掀,浑身劲力勃发,面前刀斧手立如山倒,向后踉跄翻滚。

“原来,你也是朝廷的鹰犬?”

只是财帛动人心呐,混乱中,为首的刀斧手步调一慢,就身后人捅穿胸膛,数柄刀子破衣而出,血水飞洒,想要将陈拙扎个透心凉。

非但如此,那中刀之人临死飞扑,竟死死抱住了陈拙的右臂,脸上惨烈且快意的笑容还没升起,血水狂涌,双臂已被斩断。

到死,断手还紧抓着陈拙的手臂。

长巷狭窄,陈拙挥刀如飞,连剜带挑,一注注滚烫热血成溅射状将两侧青砖染出一块块墨迹般的血污。

“似你这等人又怎会明白,有的人无需日夜同行、朝夕相处,只见一面,便是生死之交,足可肝胆相照;有的人即便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是殊途陌路,难成知交。”

武榜眼又问,“听说你和白莲圣女情非泛泛?”

陈拙刀刃贴过一人的脖子,并未说话,而是一肘捣出,面前刀斧手刹那间手脚打摆,倒飞出去。

武榜眼淡淡道:“把这个女人交出来,功名利禄,唾手可得,甚至咱还能帮你引荐几位大人物。”

陈拙同样淡淡地回道:“你既知我与她情非泛泛,便该知晓今日只能有一人活着走出去。”

武榜眼故作可惜的一叹,“一个女人罢了,我当年连老婆孩子都杀了……凭你的天份,不出十年,必为宗师一流,名利入手,开宗立派都不在话下,何必要来这肮脏江湖里打滚?”

陈拙刀下勾魂,嘴上说道:“一舒胸中意,血洗手中刀!”

“呵!”

武榜眼蓦的一声低笑,可他笑容急转,大步奔出,一条鞭腿已凌空扫出。

“啪!”

他踢的不是陈拙,而是一个刀斧手。

那人中招刹那浑身筋骨炸裂,七窍喷血,惨呼中眼神飞快黯淡,笔直朝着陈拙撞去,携万

钧之力,劲风将漫天雨氛搅碎。

陈拙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武榜眼,见他动作心里已在警惕,只是没料到此人瞧着魁梧,然身手却半点不见迟缓,迅猛霸道,如那狮虎过境,仗着强横的筋骨,横推而至,巨力沛然。

陈拙双臂交叠一横,本想拦住迎面飞来的尸体,只是猝然不见了武榜眼的身影,心头一凛,已飞退闪开。

“噗!”

尸体撞入一众刀斧手中,瞬间四分五裂,蹦炸如雷,散出漫天血雨,波及者无不口中喷血,重伤当场。

血雨中却是跳出个人来,正是武榜眼,他舔舐着嘴角的血液,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拙。

“杀,都给我杀了!”

老刀把子本就对武榜眼心存怨念,此刻见其不辨敌我出手更是恨极,又惊又怒,只一招呼,长巷两侧的门、窗后,俱是探出一截枪管,对准了场中二人。

其余刀斧手见状后退。

片刻间,长巷枪声大作,硝烟四起。

“砰砰砰砰砰……”

几息过后,待到枪声散去。

在场所有人无不动容失色。

雨氛下,武榜眼傲立场中,浑身上下嵌着一颗颗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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