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笑了,笑声老迈,道:“道左相逢,确实有缘,那就多谢先生这杯酒了。”
接过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喝的豪迈,酒液顺着胡子淌了许多。
喝完一大口。
廉颇长啸一声,道:“此酒,还是如此霸烈,爽快啊。”
姜太一也举起葫盖轻饮,也有感触。
他曾经在修仙界从不饮酒,如今,化凡二十多年,自己酿酒之后,这酒反而离不开了。
两人碰杯之后。
姜太一才道:“老将军一生报国,临走,却只有一匹老马,令人唏嘘伤感。”
廉颇捋着白须,老声复杂:“老夫一十六岁来赵,那时便是孤身一人,来时形单,去时影孤,五十年来与赵有缘,今新王登基,缘尽于此,也是不负半生了。”
低头看酒。
回忆起这为赵征战的大半生,意气风发的从戎岁月,指挥若定的沙场兵戈,到如今,只有一匹老马带着他返途。
姜太一并没有多问廉颇为何会被赵抛弃的具体,只是听着他的话,道:“听来,老将军,是要回自己家了。”
廉颇,魏人。
廉颇抬头长舒一口气,吹动胡须:“落叶归根,终究是要埋在故土的。”
姜太一抬眼看向了眼前的苍髯老将。
能够清晰的看见。
廉颇大抵只剩下半年多的寿命了,即便他曾是武道宗师,终也是凡人,抵挡不住流逝的岁月。
将近八十之人,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长寿了。
廉颇昏眼眸看向了姜太一,道:“鬼谷先生要去哪里?”
姜太一道:“游历天下,暂无定处。”
廉颇笑了,牵起马来道:“那的确可以和先生同行一路了。”
举酒碰杯。
一大口后。
两人一马朝着前方慢行。
三天后。
来到了魏赵边界。
“前方就是魏国了。”
廉颇将老马拴在了官道旁一茶庐的旁边,和姜太一坐下来,要了一碗水,暂时休息,喝完水后,他看着姜太一道:
“鬼谷先生,还没有决定去哪儿吗?”
姜太一端起水碗,没有回答。
寻找下一个地方去继续化凡,还是游走天下,将剩下的魔种都播撒出去,他在考虑。
这个时候。
邻桌的一个马队之中的人谈论的事情,引起了他和廉颇的注意。
“秦国要出兵攻赵了!”
“据说领兵的还是秦王嬴政的亲弟弟,成蛟,这是对赵国势在必得。”
“尤其是那新的赵王登基之后,居然把廉颇给赶走了,真是个昏君啊,我看要不了多久,这赵国就要完了。”
姜太一闻言,看向了廉颇。
却见廉颇只是神情萧索,并没有接茬。
而那桌子上的另外几人,又说到了一件事,让姜太一不由升起了兴趣。
“不仅是赵国,那韩国也一样啊,已经一年多没有下雨了,大旱,死了不少人,韩国本就是七国之中最小之国,若是秦国攻打过去,更是抵抗不住的。”
“大旱这是天怒,非人力所能阻挡啊,韩国人也是可怜。”
“不过,我倒是听说一个消息,据说韩王宠信的姬无夜大将军,号召了一群方士,说是可以给韩国祈雨,甚至还可以让韩王长生呢。”
“方士?能够祈雨?那岂非是神仙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听闻那一群方士乃是不久前从蓬莱寻仙归来的,的确找到了一位海上蓬莱的仙人。”
“据说是与当年的乐毅大夫出身一门,皆是方仙道河上丈人所点化。”
“就连上一代纵横家的‘横剑’蒯彻,都对那仙人尊敬有加,追随在了身边呢。”
姜太一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上一代纵横传人。
也就是鬼谷子赵一的师弟了。
当时鬼谷子便是将自己当做了这师弟的传人,原来是叫做蒯彻。
而更让他心中感兴趣的是。
仙人?
他们口中的这仙人,是自己理解的那仙人吗?
听了一会儿。
那一伙人歇息够了,便打马离开。
廉颇也起身。
却见姜太一没动,望着廉颇笑道:“或许,这里就是我们的分别之地了。”
他对那群人说的方士和仙人起了兴趣,已经有了去看一看的心思了。
廉颇也明白了,老将军拱手抱拳,沉默片刻,道:“先生保重,老夫先走一步了,或若有机会……”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似是苦涩的知道,到他这个岁数,几乎已经不可能和任何人再见面了。
他闭目一笑,增添了几分豁达。
对着姜太一点了点头,解开了拴马的绳子,艰难的跨身上马后,抱拳,拍马朝着魏国故土去了。
目送廉颇离开。
姜太一在原地坐了片刻,也缓缓起身,回头看向了赵国方向。
秦国长安君成蛟率大军攻打赵国,不知赵国上下,此时会否怀念廉颇呢?
宋毋忌是战国时代的方士,在修习方仙道之术,毋通假“无”,一作宋无忌。其人在最初作为传习仙道的方士,燕齐时就已经有人到达海中神山,秦朝时作为秦始皇寻不老药的向导,汉朝之后被视为火精的形象。《西汉演义》中曾经提到,宋无忌给秦始皇推荐徐福寻不老药,说东海中有三神山,有山中十洲三岛和蓬莱方丈。《椿说弓张月》的后篇中说到,宋无忌是徐福的推荐者,还说徐福因怕若得到不老药有后患,所以留在了熊野不再回到唐山。
第55章 张良纳履
自秦发兵攻赵,已经有了十几天了。
赵国上下惊惧。
黄沙漫漫。
马蹄声嘶。
浩浩荡荡的黑色秦国龙旗,在大地之上,猎猎飞扬,整体呈现一种气吞天下的军队气质,数十万老秦人组成的大军,好似能为大秦夷平世上的一切阻碍。
黑压压的秦人中央,那是一个竖着王旗的营帐。
不比外面的黄沙战火吹拂。
账内,空气中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很是清新,好似空山新雨之后的幽兰。
一个身着玄黑色服饰的俊美青年,举起手中的茶杯,轻轻嗅闻。
这位,便就是当今秦国秦王嬴政的亲弟弟,比嬴政只小两岁的长安君,一身的王侯之气,眸光深邃,城府极深。
在长安君的对面,是此次对大军出征的秦国名将樊於期,他身披甲胄,盘坐在嬴成蟜的对面,闻着空气中的茶香,笑道:
“长安君当真是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一只茶杯,不过听说陛下早已经不止一次训斥过您这样太过奢侈浪费了。”
“呵呵。”
嬴成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言谈举止之间气质幽深:
“这是雪顶银梭,将军也尝尝看吧。”
樊於期摆手道:“俺是一介粗人,品不来什么茶叶……”
嬴成蟜平静道:“那真是可惜了。”
樊於期皱眉道:“长安君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大军安扎在赵国之外,已经七日了。
嬴成蟜道:“再等等。”
樊於期问道:“还等?等什么呢?再等赵人都已经将城墙加厚加高一圈了。”
却在这个时候,外面有军士道:
“禀长安君,有咸阳手令到。”
嬴成蟜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道:“等到了。”
营帐外有人进来。
低头,献上一个竹简。
樊於期好奇问道:“是秦王陛下的旨意?”
嬴成蟜望着那竹简,眸光略带深邃的看向了樊於期:“将军,不若打开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樊於期闻言,带有一丝怀疑的看了眼长安君,迟疑了一些,便试探的拿过了竹简,缓缓展开,便看了起来。
三五个呼吸之后。
哗啦!
竹简从手中砸落地上。
“你!这是什么!”
他骤然从原地长身而起,直接拔出了腰间长剑,脸色震惊,恐惧的指向了嬴成蟜。
嬴成蟜仍旧坐在原地,被剑指着,也淡淡的品茶。
而那掉落在了地上的竹简上,右上角,并不是咸阳宫嬴政的印记,而是……
一只蜘蛛。
“樊将军,人之一生,每一个选择,都能成就不一样的结果,有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当你走到悬崖边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
数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