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面团性子如何劝得动刀白凤,当下正左右为难之际,却见月光下一条青影晃动,宛如一只猫头鹰朝着这边扑杀而来。
“啊呀!”段誉一声惊叫,“有鬼!”
“是高手!”四大家臣之首的褚万里伸手拦住段誉,将他往后一推道:“世子小心,三位兄弟护好王妃和世子!”
“着!”
褚万里说话间挥出一杆金属钓竿,旗上裹着青色软锁,挥入空中如同云烟铺展,又似游鱼探觅,打向段延庆的面门。
段延庆这一日先遇张狂失了两兄弟,再碰钟万仇拿他不得,又撞保定帝夺路而逃,一连三次皆是无功而返,心口正是一股郁郁气不得伸张,心中兀自想道:“我不信你比他们还要厉害!”
此刻他心中戾气横生,手段也着实狠辣,左杖缠住软索“咣”的一声戳在地上,右杖直戳褚万里。
城门前众人只听得嗤嗤嗤几声前后相接好似一声,就听见褚万里一声惨叫,傅思归、古笃诚和朱丹臣三人急忙杀上前去逼退段延庆,接住褚万里时不由大惊失色,只见他的身上七处要害皆成血洞!
四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长年累月处在一处,早已结拜成了兄弟,关系亲厚胜似亲兄弟,眼见兄长就此毙命,剩下三人如何能够忍得了?
“老子剁了你!”傅思归手持两柄短斧杀向段延庆。
古笃诚擎起熟铜棍却是向后一扫,将手拿判官笔的朱丹臣往后逼退到段誉和刀白凤身边,“你带王妃和世子先走!”
说完便一同杀了上去。
朱丹臣无奈只能先护送刀白凤和段誉上车,朝着城外疾行,同时命令城门守将关闭城门。
段延庆一击得手,心中抑郁之气总算是解脱不少,见到自己的猎物要跑,喉间咕咕一笑:“今日你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逃脱不得!”
大理高手不少,但是比他强的无非也就是天龙寺的枯荣大师和如今的保定帝段正明,天龙寺不问俗事,段正明又被钟万仇牵制,自然赶不来这里。
不过段延庆算了算时间,料想那麻脸丑汉已是死了,自然耽搁不得,身影一晃而出,虽是瘸子,速度却快到傅思归和古笃诚根本反应不过来,从二人中间穿过,左右两杖一左一右横扫在二人腰间,打的二人骨断筋折,有种被一杖腰斩的错觉。
但二人不愧是忠肝义胆,硬是撑住这断脊之痛,再度出手拦截段延庆。
两把短斧从傅思归手中抛出,打向段延庆的后背,他自己本人却跌落在,面庞上浮动起紫红色,双眼暴凸而出,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血染面颊。
古笃诚固不得管傅思归,此刻的他只觉得头昏脑胀,手中熟铁棍朝后一撑掼在地上,石砖飞裂,自己却随着反震之力朝前撞去,手掌在铜棍上划过,直到末尾之时抡起铜棍,如同大风车一般旋转而起,以势如破竹之势向段延庆撞去。
段延庆虽觉背后恶风呼啸,但却不做半点停留,只是留下一道古怪冷笑,身影便如青烟划过城门,朝着马车追去。
笃!笃!
铛!
两斧、一棍、一人尽皆撞在了城门上!
古笃诚铜棍抛飞,脑袋撞在了门栓上,一时间鲜血直流,摔在地上全无生息。
朱丹臣拼命赶着马车,朝着城外兵营赶去。
刀白凤和段誉留在马车内。
段誉脸上余悸未消,“那恶人脸上身上全是旧伤,瞧起来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一样,也不知受了多少苦难……阿弥陀佛,想他原本是个可怜人,却出手害人性命,犯了嗔、杀二罪,自然是要受些苦难的,一饮一琢,可见武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刀白凤不管段誉痴言,只是攥紧了拂尘,眉头紧锁如雪堆,问朱丹臣道:“可还能再快些?”
她心中隐有不安,并且这份不安越来越浓重。
朱丹臣尚未答话,马车却突然“咚”地一沉!
有人落在了马车上!
第131章 风起万劫谷
“不好!”
朱丹臣厉喝一声,当即拽住马缰停下马车,想要将车顶上的人甩下来,同时抄起判官笔就要飞身上车。
结果身子刚跃起来,脑袋才过马车顶,一杆铁杖就已经打在了脸上,当即将他打落出去。
马车里的刀白凤听到这沉闷一声,立刻手挥拂尘扫出,同时一把抓住段誉肩膀将他推下马车,“誉儿快逃!”
段誉猝不及防之下被丢到地上吃灰,才滚了两圈,脑子里已经是嗡嗡胀胀,但他虽然优柔寡断,却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当即朝着远处跑去,同时在心中拜起佛来,求人救命。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不管哪位神仙菩萨,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娘,段誉愿意一命换一命……”
仁孝之心溢于言表。
下一刻却被铁杖打在腿上,滚落在地。
“啊!!!”段誉几时受到过这等殴打,当即抱腿惨叫,忍不住倒吸起冷气。
段延庆瞧他这般样子不由得冷哼道:“懦弱无刚,不堪一用,你这样的人也配称段家儿郎?瞧你这般年纪没有一丝内力,看来是真的没有学过武功,不愧是篡逆之人的后代,连祖宗规矩都忘了。”
段誉只觉得自己的腿像是断了一样钻心的疼,但是听到段延庆这般毒舌,居然忍住不再惨嚎,咬牙按下痛苦,气愤道:“住口!你这人当真是恶毒,练得一身好武功却要恃强凌弱,如今害人性命不说,为何还要平白无故辱人长辈?”
“辱?平白无故?”段延庆喉头咕笑,尖锐的像是夜枭嘹亮,只是他却不肯和段誉解释,往日的旧事跟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迂腐后辈说了又有什么用?
他一杖打在段誉后脑勺上,用拐杖挑起段誉,朝着马车行去。
“誉儿!”刀白凤被段延庆用一阳指点在原地,瞧见儿子被抓来,一双眼里满是恼恨、担忧,凶恶目光瞪向段延庆,呵骂道:“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后辈算什么本事?”
武林中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双方争斗,要是双方都会武功,有一方即便是死了,那也是他本事不济,旁人不会插手其中。
但若是害了不会武功的人,那就要被打上“邪道”“恶徒”的标签,即便是名门正派出来的人,也会被人唾弃。
可惜段延庆本就是天下四恶,更是恶贯满盈之徒,又怎么会在乎刀白凤的言语?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挥杖打在刀白凤肩头,将她打进马车,同时又将段誉丢进去,翻身上了马车,手挽缰绳向着万劫谷驶去。
……
……
万劫谷内,月光洒落在长春泉边上,烤鱼的火堆朝几人身边散着光和热,一堆鱼骨鱼刺被吐在火堆旁边,淡淡的香味飘转在几人间。
“唔,吃得好饱。”
钟灵一脸满足的躺在地上,脑袋枕在甘宝宝的腿上,两只手放在小肚子上推了推,两眼弯如月牙,“要是能天天吃到木姐姐的鱼,让钟灵一辈子待在万劫谷里都行。”
木婉清斜了她一眼,清冷的月光照在脸上,泛起如霜的白皙,唇角勾起的微笑浅且淡,不丹而朱的红唇轻吐嗤笑:“大晚上的确适合做梦。”
“哼!”钟灵小鼻子皱了皱,歪头看向另外一旁。
张狂同样是躺在地上,不过脑袋枕在秦红棉的腿上,双腿却落在木婉清的腿上。
秦红棉伸手为他按着太阳穴,木婉清则是握拳如锤,轻轻为他捶打着双腿。
钟灵的小脸上泛起羡慕,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甘宝宝。
甘宝宝:“?”
“娘也帮你按一按?”甘宝宝的笑容里有着几分慈爱,柔声细语间伸手按在钟灵的脑袋上,手掌间带着几分药香。
按了没两下,钟灵的小脸上便浮现起困倦的神色,忍不住打着哈欠道:“唔啊~~哈——好困啊,娘,你身上好香……”
钟灵小脸皱着陷入了梦乡。
秦红棉瞧见这一幕发出冷笑:“连昏睡散都准备好了,你倒是处心积虑。”
甘宝宝伸手拨弄着钟灵发丝,为她整理好发丝,面上的笑容温柔似水,话里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我不像师姐一样喜欢动武,自然什么事情都要多思虑一些,准备周全也是理所当然的。”
秦红棉挑眉怒道:“你敢说我头脑简单?”
“这是师姐自己说的,小妹可没有这意思,唉,师姐,做事说话还是要三思才是……”
甘宝宝朝着外围候着的侍女招了招手,让她们将钟灵抱到一旁的马车上,同时温柔笑道:“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让大小姐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仔细你们的小命!”
几名侍女被吓得抖若筛糠,连连称是,抱着钟灵到了一旁的马车上。
甘宝宝则是来到了张狂身边,动作优雅的跪坐在他腰腹边上,两手像是弹琴一样分别放在他的胸口和腰腹上,指尖轻划:“公子今日一直在瞧灵儿,她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丫头能有什么好的?哪能有我这般懂事。”
说话间甘宝宝媚眼如丝,暗递秋波,半个身子伏低下来,在张狂胸腹之间画起圈来。
张狂缓缓睁眼,笑着上手道:“她比你新鲜。”
甘宝宝的笑容一下子变得生硬无比,脸色犹如霓虹灯一变再变,糯糯不知何言。
张狂轻呵笑道:“安心,我又不是什么魔鬼,有三头六臂可用,你若是伺候好了我,我自然不会找她的事。”
甘宝宝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半身压在张狂身上,左臂四下环过他的脖子,螓首主动凑上前,奉起红唇道:“那看来今夜注定不会风平浪静了。”
“你就这般有信心?”张狂自然是来者不拒,怼上红唇,将甘宝宝亲得发软,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才肯罢休。
他伸手拍在甘宝宝的臀上,笑着说道:“看你这猴急的模样,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谁在占便宜,我不喜欢在外面,先回吧。”
之前是有钟灵佐味,张狂才特地试了下,如今寡淡无味,他自然是不肯在外面草草了事。
不过,就在他们回到前庄时,段延庆也带着意外之喜来了……
第132章 月下观音,强势王妃
段延庆驱车回到万劫谷,找了几个女婢抬起刀白凤和段誉二人进了谷内,原本想着今夜夜色难得,张狂多半还在温柔乡里沉溺,就先不打扰。
却不料双方撞到了一处。
张狂身旁跟着秦红棉、甘宝宝和木婉清,钟灵被几个女婢送回了房间,瞧见段延庆拄着双拐,身后跟着八个女婢,分别抬着一男一女的样子,几人面上多有异色。
段延庆本就不是好人,更别提四弟穷凶极恶云中鹤本就是一个色鬼,自然看得出来几人是在嫌弃什么,当下解释道:
“张公子,诸位夫人莫要误会,段某人无心情爱,这二人分别是镇南王王妃刀白凤,以及她的儿子段誉,在下偶然碰见她二人,便顺手劫了过来,想着明日一早送给张公子。”
说到自己无心情爱时,段延庆心中轻轻一颤,脑海中不自觉想到十八年前天龙寺外的观音菩萨,心湖里泛起几分涟漪,“也不知当年那位观音娘娘现在如何了,只恨我那时意识已经不清,记不得她的样貌……不过她那般人物,此时应当是过得幸福美满,余生平安喜乐吧。”
段延庆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感慨万千,但这份突如其来的情绪却被他悄然藏于心底,如今的他满目皆是黑暗,满心都是仇恨,容不得半点儿女私情。
而且如今他这个鬼样子,又哪里敢去找那位菩萨。
段延庆兀自神伤之际,秦红棉和甘宝宝已经同时红了眼睛,慑人的目光朝着刀白凤逼去。
借着月色两人瞧清了刀白凤的面容,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美!
白!
即便此时刀白凤沦为阶下囚,可依旧像是一尊月下观音,莹白如玉的肌肤仿佛洒落着一层薄薄的光辉,圣洁而无垢,即便身处逆势,可刀白凤那蔑视的目光带着与生俱来的高位气度俯视着她们两人,仿佛是她们两个落在了她的手中。
刀白凤无疑很美,更令人值得称赞的是她的面容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四五的样子,没有寻常妇人的妩媚动人,却犹如天山雪莲般的高贵和多年清修得来的出尘不染。
刀白凤看到两人的反应顿时明白了不少,一声轻笑在嘴里徘徊,又从鼻腔中哼出,“我道是什么龙潭虎穴,原来是镇南王在外惹下的风流债寻上了门。”
“你个妒妇有什么好得意的!”秦红棉对这样的刀白凤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又不好说什么“骚狐狸”之类的,最终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刀白凤闻言面色一凛,目光逼视秦红棉,“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你的男人?”
“我……”秦红棉的瓜子脸上顿时浮起尴尬,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刀白凤虽处于困境,却成就得势不饶人,只管嘲讽道:“且不说摆夷族的规矩就是夫妻此生共白头,即便没有族里的规矩,我也绝对不肯叫段正淳纳些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人进府,更不会叫那些有夫之妇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她一句话骂了两个人,叫两个人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秦红棉心头怒火熊熊燃起,知道自己争辩不过刀白凤,干脆上前“啪啪”便是两耳光。
“打得好!”刀白凤嘴角流下一道血痕,却是笑道:“你只管打死了我,你看段正淳会不会纳你入府。”
“哦,对了,”刀白凤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就算你侥幸入了府,即便是我死了,你逢年过节也要跪在我的牌位面前给我上香,尊我一声王妃,你就是个妾!不入流的玩物罢了!”
秦红棉的眼里两团火熊熊燃烧起来,刚放下去的手掌再度扬过头顶,却始终没有落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笑容,“对,说得好。”
“你莫不是被气疯了?”刀白凤心中不安甚浓,但却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依旧毒舌起秦红棉,主打一个不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