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傅斩问道。
“该我问你,没出什么事吧?”
傅斩回头看了一眼海河:“我只是出来看看风景,租界很大,海河水也大,小吃很美味。怎么了?”
霍元甲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跟我回去吧,晚点我带你出来逛逛,津门的夜丝毫不输上海。”
傅斩:“行。”
傅斩和霍元甲一起往回走,路上又遇到陈真,他眼神幽怨,看得傅斩心里直发毛,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三人返回雨花巷。
傅斩又看到几个鬼鬼祟祟游弋在巷口的家伙。
这次离得近,他发现这些人身上都有刺青,腰间鼓鼓囊囊,分明是帮会中人。
巷口处,这几人盯着霍元甲,其中一个矮胖的男子竟拦在霍元甲身前。
“霍师傅,好久不见,听说你回来了,五爷吩咐我来给你打个招呼。”
“五爷让我问你,他送你的礼物喜欢不喜欢?”
霍元甲默然不语。
那男子继续道:“霍师傅,你可想好了,现在搬走一万两银子,五天之后,八千,十天后,六千。”
“以前听人说,时间就是金钱,我还不懂,现在终于懂了。霍师傅,希望你也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霍元甲这位仁义大侠,罕见暴怒。
“滚!!”
那领头的男子皮笑肉不笑。
“这又不是你家,凭什么让我滚?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嘿嘿,打死我,你坐牢吃枪子儿,我爹妈带着儿子进租界,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伸长脖子。
“来啊,往这里打,你打死我啊!”
傅斩看向霍元甲。
霍元甲微微摇头,抬掌打在这胖矮汉身上,看似轻飘飘的一掌,把他打飞数丈远。
“活和死中间,还有个残。”
“再让我在巷口看到你,我废了你。”
“告诉麻五,也让麻五告诉王宝元,我绝不会搬,同仁武馆、同仁药馆也不会搬!”
这伙泼皮走后。
傅斩跟随霍元甲来到武馆门口,雨花巷子里的百姓早已围了一圈。
如果雨花巷成为租界,整个雨花巷,只有津门大侠能拿到银子,而其他百姓,能不被打死,就已经是烧高香。
他们很担心霍元甲向青帮、洋人妥协,这样他们就完了。
霍元甲登上阶梯高台,抱拳向周围的百姓高喊:“请乡亲们放心,我霍元甲绝不离开雨花巷。”
顿时掌声雷动,都叫霍师傅仁义。
第113章 金楼
晚饭时分,武馆后院中,傅斩、沙里飞与霍元甲一家三口围坐用餐。
武馆的学徒,包括陈真几个弟子,晚间都各自回家,除午饭武馆负责外,早晚两顿皆需自理。
霍东阁对大圣很感兴趣,不时偷眼去瞧。
“去病,你吃好了就去玩吧。”
“爹爹,我能和大圣一起玩吗?”
霍元甲看向王云影:“云影,你带去病去厨房找些水果,大圣喜欢 水果。”
王云影起身牵着霍东阁,霍东阁向大圣招手:“有苹果和桃子吃哦,大圣快过来。”
大圣扭头看向傅斩,见他点头,才蹦跳着跟去。
二人一猴走后,傅斩放下筷子。
“霍兄,傍晚巷口之事……”
霍元甲目送王云影走远,这才开口:“都是因为洋人,因为租界。”
他细细说起俄日对脚下这块地觊觎的缘由。
“此地临近海河,离日租界、英租界都不远,狼子野心的洋人无一不想吃下这块地。”
傅斩有些费解,清廷在不济,大小也是个朝廷。
这毛子、鬼子哪来的胆子,合约都没签,就敢强抢地盘?
“哪来的胆子?朝廷给的。津门总督只喜欢钱,从不在乎钱姓洋,还是姓清。总督默许,洋人就开始强抢,他们妄图造成既定事实,再逼迫朝廷接受。”
“津门青帮势大,其中最强的两支是王宝元的安青,贾长青的义青,俄人和日本人就和他们进行的合作。”
“傍晚巷子口的那些人,就是王宝元弟子麻五手底下的泼皮,这些人有官府支持,无所不用其极。”
“不仅仅是雨花巷,还有相连的十三个巷子,足足四五千人。”
“我若一走了之,无非换个地方过活,但那些乡邻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怎么办,落到最后,免不了家破人亡,卖儿鬻女。”
小院儿,养着三条护院狼狗。
这些狼狗刚吃饱饭,正躺在狗窝,慵懒地消食,骤然不安地狂吠起来。
“小斩,收收杀气,惊着我的狗了。”
傅斩这才察觉自身杀意涌动,急忙用蛇息法敛住。
“不好意思,刚才听你讲租界、帮会的事儿,心里痒痒。”
霍元甲心里一紧,故作爽朗地笑道:“用不着你出手,我已经有万全之策。”
“五爷那边已经闹开,朝廷对洋人也越发不满,洋人很快就会自顾不暇。”
“此外,我和上海青帮的龙头陆克定有旧,陆克定在青帮的辈份比王宝元、贾长青还要大,我请他说合,让王宝元、贾长青放弃与洋人合作。”
可能是担心傅斩乱来。
霍元甲又再三叮嘱他:“你可别私下行动,坏了我的大计。”
傅斩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既然霍元甲有解决方法,他只能收收杀心。
不过,傅斩看来,这种愿意与洋人合作的人,还是除掉的好。
既然有第一回,那就有第一回,岂能次次托人说和?
只是看霍元甲对这次和谈充满期待,他终未多言。
“霍兄放心,我其实并不嗜杀。”
这话落下,先惊住了沙里飞,小斩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你不嗜杀,那就没人嗜杀。
霍元甲哑然失笑。
“霍兄,你笑什么。”
“我笑沙里飞。”
傅斩去看沙里飞,沙里飞也在笑。
“你又笑什么?”
“我……我想到一件开心的事。”
傅斩无奈。
世人误我良多。
“都吃好了吧,我带你们去逛逛津门夜市。”
三人放下碗筷。
霍元甲起身,傅斩和沙里飞跟随。
傅斩和沙里飞都背着通缉令,也只有晚上,两人可以毫无遮掩地在外行走。
出了雨花巷,三人先走向不远处的日租界。
日租界人山人海,街道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怪异的味道。
沙里飞很熟悉这种味道。
“大烟味,脂粉味。”
霍元甲颔首:“沙兄弟的鼻子很灵,日和英法不同,英法租界好歹还卖些洋货,日本的租界只有烟馆和妓院。”
他指着不远处一栋张红挂彩的三层楼阁。
“那座楼叫金楼,据说最初是白莲教的产业。”
“佛山、香港、京城、上海、津门各有一座,金楼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这座金楼共分三重天,一重天美食佳酿,二重天烟馆赌坊,三重天则是青楼妓院。津门三大头牌,其中两个都在三楼。”
“金楼临着海河,还有画舫游船,不过价格很高。”
三人边走边谈,无论是傅斩,还是沙里飞都大开眼界。
这里纸醉金迷,外面水深火热,一轮明月下,竟恍如两个世界。
走近金楼门口,立时有一股滚烫的热浪袭来。
沸腾的人声中夹杂着丝丝靡靡之音。
霍元甲看到沙里飞跃跃欲试的模样,说道:“我可没钱请你们进去潇洒。”
“即使有钱,最好也别进去,黄赌毒最磨武人心智。”
沙里飞:“我……我也没想去。只是,好奇花魁长什么样子。”
这时候,三楼的窗户突然开了一扇,一个风尘女子倚在窗台,却是豪放的很,探出窗外半个身子,引得街上一阵惊呼。
那女子被那么多人盯着,毫不露怯,竟还往下抛媚眼儿。
“真是好个贱人呐。”
女子身后又露出一个青年,这青年光着膀子,一脸的邪气淫笑。
显然,在和女子一起做开心的事儿。
他挺枪上马,眼往下看。
围观者愈多,他愈兴奋。
女子忍不住叫了一声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