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二喜麻溜出来。
“参见王爷。”
“本子本王写好了。这两天排好,后天唱来听听。”
赵二喜接过傅斩的戏本子,大眼一瞄书皮,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三堂会审伽利略》。
他心道:这是什么剧,百家姓里有姓伽的吗,应该是个旗人,怪不得说是新戏。
“小的一定排好,王爷您就等好儿!”
傅斩抬起眸子瞥了一眼戏台班子:“等你们好消息,别出幺蛾子。”
赵二喜:“您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
傅斩嗯了一声离开。
赵二喜赶紧进入班子里,朝着一个女子道:“秦香主,那狗贼的戏来了,说后天要听。”
秦无双长相俊俏,顾盼神飞:“拿来瞅瞅,一个蛮夷能写出什么好戏本来?哼!”
赵二喜把戏本子给秦无双,她看完后两眼迷茫,这写的什么玩意,瞧着怪热闹,怎么有点看不懂?
“香主,您看怎么样?”
秦无双:“一言难尽,排吧!既然来了这龙潭虎穴,咱们就得听他的话,只等那一天,让地覆天翻。”
赵二喜立刻招呼大小角儿过来。
日子过的很快。
傅斩的戏本子要面世了。
也是这一日,沙里飞和尹乘风两人查到四喜班子的底细。
四喜班子本由赵簿柱、方二娘、田喜儿三人合办,后来四喜班子受到迫害,去了两个,只剩下赵簿柱。
他为纪念方二娘、田喜儿,取那两人名字里各一个字,把自己改名为赵、二、喜。
这赵二喜也是在那时候加入了白莲教,他靠着戏班子掩护,在京津冀一带活动。
太后大寿,他便来了京城,只可惜班子里的大角被圣女抽走另做他用。
从湖南来了个香主,叫秦无双来班子里当角。
恰好,果亲王寻戏班子,赵二喜便用银子打动了果亲王府的管家,没成想却来了奕亲王府。
进府这一天,圣女往班子里塞入好多个人,也给他下了命令,混入皇宫,协助圣教行动。
赵二喜隐约知道圣女要干什么,但他不敢说。
义和战事不利,连遭各方打击,圣女选择孤注一掷,刺皇杀驾,挽回颓势。
能为圣教做事,他是极其兴奋,这戏排的很认真。
傅斩知道这一切,但没有去拆穿他们,甚至还想助他们一臂之力。
皇宫内自然去的人越多越好。
听戏的人很多,除傅斩外,沙里飞、张天舒等人悉数在列,甚至果亲王也来了,戏班子是他的,他可不想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人。
“三哥的戏本写的一向最好,每回都让老佛爷笑的合不拢嘴。这次不知道是什么戏文?”
果亲王坐在张天舒身边,张天舒另一侧则是傅斩。
——这厮是真想送奕亲王一顶帽子。
张天舒道:“我也不知,听便是。”
果亲王还想说什么,戏台上起了鼓锣声,拉开大幕。
有三个红衣男,面上画着浓妆,鼻子额头上还有个白色的十字儿,看着有点像洋人的传教士,他们坐在当间。
衙役官差分列左右。
红衣主教浑厚声音先响起,提及审核伽利略的缘由:乱臣贼子实可恶,不信上帝信科学。三堂会审伽利略,定要扫除日心说。
俺,大理寺红衣主教是也,主审伽利略一案。
左边红衣主教言:俺,顺天府红衣主教是也,次审伽利略一案。
右边红衣主教言:俺,刑部衙门红衣主教是也,次审伽利略一案。
三人同喊:“带犯人伽利略父女上堂。”
衙役官差同时大喊:“带犯人伽利略,何翠花。”
伽利略的女儿为何叫何翠花,你别管,洋人自有国情在。
伽利略上台:“耳听得教堂里喊一声,来了我伽利略读书人。有主教威凛凛当中坐定,料今天难逃这酷法非刑。”
他和其女上堂后,竟然不行礼。
红衣主教大喝:“大胆伽利略,上得堂来,因何不划十字?”
伽利略却道:“心中有主,不划也罢。”
气坏了一众主教。
接下来便是伽利略巧舌如簧,躲避审讯。
三位主教无奈只能来审他的闺女何翠花,小孩子不懂事,一问嘴就漏。
何翠花上台。
这何翠花更是尖酸刻薄。
主教问:“汝父做过一个望远镜,做它何用?”
何翠花:“我母亲早年命归天,撇下了父女度残年。隔壁大叔也早丧,寡妇婶婶美如仙。我父终日把她念,无有媒约少机缘。因此上做了个望远镜,趴在窗口解解馋。”
好嘛,原为了色。
主教问:“汝父做过一个温度仪,做它何用?”
何翠花:“老爹爹最喜杯中物,家中无酒不成席。他说到热酒酸来冷酒寡,因此上发明了温度仪。”
好嘛,原为了酒。
主教问:“比萨斜塔抛球之事,你又如何狡辩?”
何翠花:“小奴家二八婚未讲,斜塔招亲要选才郎。绣球儿一对分轻重,同抛同落下楼堂。公子接球惨砸死,奴家从此守空房。”
好嘛,原为嫁女。
主教见审不出罪来,气的大叫:“地心早已是定论,妖言惑众罪不轻。苦海回头是君子,执迷不悟要祸临身。”
伽利略却是铮铮铁骨,唱词道:“待到重阳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气透罗马,满城尽是~~~科学家。”
这三位主教气的哇哇大叫,竟审不得伽利略。
左边的主教唱道:“东方上里有上国,上国里头有圣母,快求太后老佛爷,求她老人家法驾临罗马,主持公道.....”
中间主教道:“如何请得?”
左边的主教道:“高呼三声老佛爷吉祥,老佛爷法力无边,定能感应,降下仙身,惩治奸邪~~”
随后,戏台上所有人,包括伽利略、何翠花同时高诵三遍老佛爷吉祥。
这中不中,洋不洋的戏便落幕。
第195章 仙人入府
三堂会审伽利略的劲儿,可能有点大。
落幕后,赵二喜来到台前,除了傅斩,其他的人均沉默无声。
这戏...闻所未闻。
瞧着热闹的很,可伽利略是谁?科学、日心说、望远镜、温度计、比萨斜塔又都是什么?
真是奇奇怪怪。
不过,最后那几句倒是挺应景。
“王爷您看怎么样?”赵二喜在傅斩身前问道。
傅斩没忘自己的身份,他原是个西贝货。
“王妃、六弟,你们看这戏如何?”
果亲王地位崇高,倒是知道望远镜、温度计,其他便不知道了,可这时候不能露怯:“三哥写的词是极好的,就是唱功有些地方还需要改进,一会儿我去指点指点。”
张天舒道:“瞧着怪热闹,又是洋人又是主教,我觉得不错。”
傅斩对赵二喜道:“这关你算过了,一会儿六弟指点指点你们,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赵二喜闻言称是。
散了场子,沙里飞找到傅斩。
“小斩,这是你写的吗?还是你抄的?”
“我抄谁的?当然是我写的,一夜没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文盲?咱可以看着是文盲,但不能真文盲!”
尹乘风凑过来:“傅爷说的好!这就是处男和太监的区别,可以不用,但得有。”
沙里飞:“......”
他听明白了,尹乘风这个贼骂他是太监呢。
“忠顺,你别跑,老子揍死你。”
“乔道安,注意你的身份,我可是总管。”
倒也不是没听懂的人,杜心武听了个七七八八,对傅斩越加佩服,这个双鬼早睁眼看世界了,连国外的文化争端都一清二楚,甚至能排出戏来。
日子越发临近西太后的寿诞。
果亲王照例每日都来奕亲王府,无一例外都是找张天舒,每次来的理由还都不一样。
傅斩让张天舒问过果亲王两次,关于奕亲王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儿。
果亲王第一次说不知道。
第二次说,怕是赶不上西太后的诞礼,奕亲王做的那事出了点变故。
张天舒想继续打听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果亲王便闭口不谈,只是推说自己不知道。
知晓奕亲王短时间不会返回后,傅斩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到宫内。
按照时间,他勾选的老友,该入京了。
......
福建,三一门收到朝廷的文书,要求三一门新任门长左若童入京为老佛爷祈福。
左若童收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心里窝火,这世道,百姓终日操劳才能勉强苟活,宫内却想着怎么长命百岁。
他本是要抗命的。
但当打开来自奕亲王府的诏令后,他立马改变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