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精神一阵恍惚,顿时本性毕露,神魂飘荡,陡起淫心,且被无限放大,竟自突破敬畏之心与道德枷锁。自思: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纵有三宫六院,并无有此艳色。
当下吩咐:“取文房四宝。”侍驾官忙取将来,献与纣王。天子深润紫毫,在行宫粉壁之上作诗一首: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天子作毕,洋洋自得,又自惋惜失望,如此绝色,本应是宫闱恩物,却只是一座雕塑,无缘得窥真颜。
丞相商容见纣王做此淫诗,顿时大惊失色,启奏曰:“女娲乃上古之正神,朝歌之福主。老臣请驾拈香,祈求福德,使万民乐业,雨顺风调,兵火宁息。今陛下作诗亵渎圣明,毫无虔敬之诚,是获罪于神圣,非天子巡幸祈请之礼。愿大王以水洗之。恐天下百姓观见,传言圣上无有德政耳。”
纣王不悦道:“朕看女娲之容有绝世之姿,因作诗以赞美之,岂有他意?卿毋多言。况孤乃万乘之尊,留与万姓观之,可见娘娘美貌绝世,亦见孤之遗笔耳。”言罢回朝。文武百官默默点首,莫敢谁何,俱钳口而回。
此时虚空之中,那盘坐的佛陀面露诡笑之色,暗暗得意道:“准提,平日里你佛教做的龌龊腌臜事尽往我魔教头上栽赃,今日也尝一回被人栽赃的滋味。佛魔一体,同源而出,我之手段足可乱真,便是圣人也难查端倪,看你如何辩解?”
“还有女娲,你想要骑墙观望,本座岂会给你机会?今日添一把火,看你还能不能坐得住?”
他看着女娲宫中粉壁之上的淫诗,心中颇得意,挥手抹去种种痕迹,然后消失不见。
且言女娲娘娘降诞,这一日原本是她和伏羲化形之日,此后便作为生日,自伏羲转世人族后,虽然有了新的生日,但三月十五这一日,还是会和女娲娘娘一起庆生。
娘娘在三月十五日往火云宫朝贺伏羲,又受三皇五帝拜贺,一番热闹之后驾车而回,坐于宝殿。玉女金童朝礼毕,娘娘抬头,看见粉壁上诗句,大怒骂曰:“殷寿无道昏君,不想修身立德以保天下,今反不畏上天,吟诗亵我,甚是可恶!我想成汤伐桀而王天下,享国六十余万年,气数已尽;若不与他个报应,不见我的灵感。”
女娲娘娘心中恚怒,即唤碧霞童子驾青鸾往朝歌一回,要教训纣王,以作报应。
却说二位殿下殷郊、殷洪来参谒父王。正行礼间,顶上两道红光冲天。娘娘正行时,被此气挡住云路,因往下一看,知纣王尚有二十八年气运,不可造次,暂回行宫,心中不悦。
思来想去,娘娘心意难平,闷闷不乐。想自己身为人族圣母,纣王竟起淫心,如此心思,违逆伦常,禽兽尚不为也,何况人主?
然纣王乃天定人王,名义上也是天帝之子,自己若要私自惩处,且不说气运反噬,便是天帝那一关,也过不去。
思虑片刻,娘娘又乘青鸾径自来到天庭,入弥罗宫见驾,见礼落座之后,天帝已知其来意,笑着道:“国之将亡,天子暴虐荒淫,原属常事,不过纣王此举,确实欠妥,但或有此心,未必有此胆量。此中种种隐秘,不可不察,以免做了别人手中利刃而不自知。”
第二三九章 真相大白
女娲娘娘心中一动,顿时掐指默算,但天机混沌,毫无所得,不免疑惑,蹙眉道:“陛下之意,有人算计于我?有此能耐者唯有诸天圣人,此时天机混沌,若有意隐去行藏,却是难查。”
天帝道:“于此大劫之中,正是浑水摸鱼的时机。诸圣合纵连横,手段频出,娘娘自以为高居九重,超然劫外,坐看风云变幻。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有的人并不想娘娘置身事外。”
女娲娘娘面色阴沉,玉容生寒,对背后出手之人十分恼怒,自己堂堂圣人,竟被人当做棋子摆弄,岂能不怒?只是一番查探,难有结果,当下软语恳求道:“陛下既知有人算计于我,还望告知详情,女娲感激不尽。”
天帝微微一笑,拿出一面宝镜,背面呈无极之象,正面呈太极之象,正是时空至宝昆仑镜。随着法力灌注,只见宝镜正面太极分开,一道时空之力显化,无声无息中笼罩朝歌城中,回溯过往一切。
天帝指着镜中变幻的景象,笑着道:“娘娘请看,真相就在这一镜之中。”
女娲娘娘双目一瞬不瞬的看过来,只见宝镜虽小,却涵盖寰宇,囊括周天,三界六道一切事物尽可在镜中显化,不过此时宝镜之力主要聚焦于朝歌一城,显得格外细致清晰。
只见从纣王上殿开始,到虚空中显化佛陀,再到蛊惑纣王提诗,事无巨细,一切都纤毫毕露,无所遁形。
“准提?”
女娲娘娘看着那盘在虚空中面露奸笑的佛陀,得知果然有圣人算计自己,心中大怒。
此前她反复推算中,都没有丝毫这佛陀的影子,可谓隐秘之极,不想天帝一出手,一切都清晰明了,修为果然超过自己想象。
“陛下,真的是准提做的?”
到这时,事实摆在面前,女娲娘娘还是敢置信。倒不是怀疑这佛陀的真实性,虽然只是显化在镜中,但这佛陀是不是真的出现过,她还是分得清楚的,只是想不通准提这么做的意义。
天帝突然左手探出,伸入宝镜之中,在纣王身上轻轻一抓,一点隐藏极深的佛光从灵台中飘出,散发着至纯至正的佛气。
“的确是准提道友做的,虽然消去了佛光中的气息,但如此纯正的佛气,除了准提和接引,别人断难修成。”
“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娘娘还是不解。
天帝思索道:“大概是想让娘娘愤怒,拖娘娘入劫,好拉妖族下水,顶替诸教仙人应劫。只是佛教本身入劫不深,照理说他不该这么做才对,难道是元始天尊的请求?”
女娲娘娘道:“元始天尊大可以自己动手,何必要假手佛教,平白欠人因果?”
天帝道:“如今仙道大劫中,沾染杀劫最重的便是阐截两教。元始师兄大概是担心事泄之后,娘娘一怒之下直接倒向截教。如今让佛教出手,万一被娘娘察之,可撇清关系。到时候仅仅是娘娘和佛教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他。就算他请佛教圣人出手,但一码归一码,娘娘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付佛教。”
女娲娘娘脸色阴晴不定,想到通天教主对自己的拉拢,别的圣人自然也会针对自己做些什么,以元始天尊的为人,找妖族应劫,完全做的出来。
“可恶,不管是不是元始天尊授意,但准提道人如此欺辱于我,安能罢休?我且找他去,不给我个交代,定不与他干休。”娘娘说着就要去找准提理论。
“欸,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这样去找他,以准提道友的为人,怎会承认?”
娘娘道:“我把准提道友带到陛下这里,让他亲自看一看自己做的好事,看他如何抵赖。”
天帝道:“他完全可以推脱,说别人假冒于他,栽赃陷害,想要挑起佛教和妖族的矛盾,同时拖你们下水。这样的事情,有失体面,他是不会承认的。”
女娲娘娘在一瞬间,还真想到是不是有人假冒准提,不过转眼间又打消这种想法,且不说别人如何能修成混元级的佛气,就是能,应该也瞒不过陛下。
至于天帝会不会也联合别人蒙骗自己,这她倒是没多想。因为完全找不到动机所在,截教一直势大,未必是天帝愿意看到的局面。把自己拉下水,推到佛阐二教的对立面,可是帮了截教的大忙,对天庭并没有任何好处。
“先前我正在悟道,一时也不曾察觉,等到回过神来,那厮已经离去,倒是没能捉贼捉赃。”东王公面露不满,“准提道友如此任意对人王出手,完全没把朕放在眼中,等时机一到,定要给他个报应。”
女娲娘娘也是面露寒霜,先前还想着待价而沽,此时却打定主意,要是通天教主被四圣围攻,自己就帮他一把,让诸圣见识自己的手段。
“不过虽然有准提插手其中,但纣王本性淫邪,毫无人主之德。那些大臣们枉称贤能,君王犯错,竟无一人犯颜劝谏,事后也无人擦去淫诗,任由留在墙壁之上。如此亵渎圣人,坏了德行,也当有所惩戒。”
见女娲娘娘念念不忘商朝文武对自己的冒犯,东王公一边感叹女人心眼小,一边也觉得商朝文武的确有些问题,也合当在人仙混同的大劫之中遭劫,以显示国之将亡,必有如夏朝关龙逢一般碧血丹心之臣。
从天庭回来,娘娘唤彩云童儿把后宫中金葫芦取来,放在丹墀之下,揭去芦盖,用手一指,葫芦中有一道白光,其大如线,高四五丈有余。白光之上,悬出一首幡来,光分五彩,瑞映千条,名曰“招妖幡”。
不一时,悲风飒飒,惨雾迷漫,阴云四合,风过数阵,天下群妖俱到行宫听候法旨。娘娘吩咐彩云:“着各处妖魔且退,只留轩辕坟中三妖伺候。”
三妖进宫参谒,口称:“娘娘圣寿无疆!”这三妖一个是千年狐狸精,一个是九头雉鸡精,一个是玉石琵琶精,俯伏丹墀。
娘娘道:“三妖听吾密旨:成汤王气黯然,当失天下,天意已定,气数使然。你三妖可隐其妖形,托身宫院,惑乱君心。俟真龙现世,以助成功,不可残害众生。事成之后,使你等亦成正果。”
娘娘吩咐已毕,三妖叩头谢恩,化清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