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陆子清问。太子的话大意是“吃狗肠子嘬狗屎的叫花子”，这已经是大周能骂出来的最恶毒的话了。
“没事儿！”太子干笑，转移话题，看看四下无人，拔出剑来，以剑心私密道，“听说你们刚才去见了姬广利？”
陆子清也只得陪他用剑心聊天：“是啊，不过谈得不好，他发神经想打我们，被神瑛武士抓去关禁闭了。”
太子听说陆子淑怒斥了姬广利，然后姬广利居然对他们动手，也不怕误伤了陆子淑，顿时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眉开眼笑，连连叫好。
“不过也不会关他多久的。”太子沉思道，“顶多半日吧，等他出来一定会报复你们。”
“不至于吧？”陆子清觉得，现在的这个姬广利只是缺乏社会常识，毕竟他是在秘境里利用时间差长大的，不但跟外界缺少接触，估计跟亲人也没多少机会见面。因为上皇不可能到秘境里陪着姬广利，上皇的寿数支撑不住那么长的时间。
太子也不晓得，姬广利到底是被送去了一个什么样的秘境里修炼长大，但他仍对陆子清郑重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后天再怎么培养，人的本性也还是改不了的，只不过要到关键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姬广利此子，小气记仇得很。”
然后太子就说了一件事：“你知道在我们几个皇亲当中，我母后是家底最厚的吧？”
陆子清“啊”了一声，这样的事情，我应该知道吗？
太子解释道：“我们霄云派本来就是底蕴最深的，我母后苏氏一族，乃是本门第一世家，再加上当这个皇后原本不是她自愿的，从天尊到各家都送了十分贵重的礼物给她做嫁妆。这些东西贵重到，连我父皇和庞贵妃都会眼红，你晓得有多珍贵了吧？价值还在其次，主要都是一些稀罕物。”
陆子清点头，我应该知道吗？好吧，我知道。
“但我母后其实对财宝并不喜爱，为了防止被人偷走这些东西，也为了少惹是非，她把它们都放在皇宫宝库里。说白了这都是我霄云派的财产，将来只有我能继承，目前也只有我能取用。”
“而姬广利他妈只是个宫女，没有任何出身的那种。所以姬广利从小就对我手里的东西非常眼馋。”
“有一次我母后拿了一匹风云锦，让人给我做了几件衣服。姬广利看了十分眼馋，但是他没有。”
“别看鸿蒙派古老，纵横派钱多，但是比底蕴，比宝贝，他们都不行。然后姬广利就不停缠着我要，但是对不起，哈哈，不给。”
“结果你猜怎么着？”太子火大道，“几天以后，库房里剩下的风云锦全都不见了，而姬广利身上忽然出现了风云锦做的衣服。可我也没法指责，因为我也不能证明，他身上的东西就是我的。”
“然后我又丢了不知道多少东西！虽然跟我母后存放在皇宫宝库里的总数相比，只是九牛一毛，但光是被我发现的，就有好几样都出现在了姬广利的手里！我为了那么点儿东西，也不好去闹，他倒是也聪明，不敢拿会被当做把柄的东西。”
陆子清唔了一声，这个事情的内幕好像越来越多了。
“太子哥，你为啥不把那些东西都搬走呢？”陆子清问。
“那样就显得我好像多小气一样。”太子道，“放在宝库里毕竟还是安全一些，我没必要为这个把它们都搬走。再说了，哼，不重要的东西随便他偷，重要的东西他如果偷了，就有了把柄在我手里，我欢迎他继续偷。拿得越多越好，他也不过是为我保管而已，哈哈！”
陆子清竖起大拇指，有心计。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你小时候设置的封印，我会以为你真的很大方。
说着就有点儿心虚，你不会认得吞天兽皮吧？
太子继续道：“总之呢，姬广利从小就是很自卑的，受不了低人一头的感觉，所以想尽办法要装相。但不管他装得再怎么温文尔雅、不争不抢，其实骨子里还是那个怂样，跟他那个贱婢出身的娘一样。他疯起来会做什么，你也看到了，就算是他重新又长大了一回，我也不觉得他会有所改变。这性格反倒更明显了对不对？”
陆子清点点头，确实像是这样的。姬广利的内在，其实是非常自卑的。
“所以你们要当心，他被关完禁闭之后，一定会报复的。我担心的是，他找不到独孤败，就会去报复陆子淑。偏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下山一趟，连所有的暗卫都要带走，这事我暂时管不了。”太子算是完成了提醒。
“他想报复就让他来，我才不怕。”陆子清现在也不像刚进书院的时候那么谨小慎微了，毕竟咱现在也是有天尊罩着的人。更何况，现在的陆子淑也不是好惹的啊，事情闹大了，给姬广利头上扣一个“阻碍老祖过生日”的罪名，就算他爹是上皇也扛不住。
陆子清于是很潇洒地去练鼓了。
揽云峰的山道口，有两个三年级的值日弟子，见到陆子清都很热情。
“现在里面没有人，你在哪里打鼓都不碍事。”
陆子清于是来到山林里，对着飞瀑，摆起了大鼓，抡起鼓槌敲了起来。先来个豪情面对万重浪，瀑布的声音和鼓声交织在一起，鼓声也不显得如何突兀。
不过鼓声终究是平凡的鼓声，陆子清不论如何把剑心溶于其中，也敲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子清很郁闷，这样下去，明天早上肯定又是被一群无良的师姐可劲儿调戏的结果啊！
第572章 多谢大师姐指点
“你似乎一筹莫展。”忽然有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陆子清一跳，不是说这里没人的吗？
他回过身，便看到倪飞鸿光着脚丫坐在浮云舟上，一副赤足小仙女的洒脱模样，只是眉宇间带着散不去的清冷。
“大师姐。”陆子清恭敬地行礼。对于倪飞鸿，陆子清还是抱有敬畏之心的，甚至还带着一丝亏欠。因为之前觉得她很傻缺，但是到了最后，却发现倪飞鸿的怀疑都不是没有缘故的。就连倪飞鸿自己都不知道，她对妖怪的猜测其实是八九不离十，而且多次把妖怪逼得躲进粪堆逃生。
倪飞鸿看了看他的架势，问道：“需要我教你打鼓吗？”
“大师姐懂音律？”陆子清很意外，非常意外。
“不，我不懂音律。”倪飞鸿摇头道，“我只知道如何打鼓。”
于是倪飞鸿准备示范一下，从陆子清手里接过一只鼓槌。
陆子清小心而又不失礼貌地提醒：“大师姐，打鼓是要发出声音，不是把鼓劈成两半哦。”
“我自然知道。”倪飞鸿很认真地说，“在仙界的时候，他们都夸我有打鼓的天分。”
倪飞鸿将鼓槌轻轻靠近鼓皮，只是悬在上面不动，相隔有一道间隙，发动了一丝剑气。鼓槌由于是圆球形，剑气便会变得圆润，轻轻在鼓面上散开，发出一道细腻的涟漪般的声响。
陆子清一瞬间十分震撼，要知道这是在飞瀑旁边，水声震天。他自己击鼓的声音，都被瀑布的声音掩盖了，听不到多少。然而在倪飞鸿击鼓的这一刹那，他却听到了一滴水落在水面上的那种清脆声响，伴随着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一波一波，如此细腻的声音，清晰可闻！
陆子清看着倪飞鸿的眼神都变了，大师姐真的会打鼓！
倪飞鸿解释道：“首先你要理解鼓是何物，它其实是一种剑心的增幅法器。你在敲击之前，要考虑的是，你要鼓声与何物共鸣？”
又道：“你在瀑布旁，鼓便可以将声音变成水声了。你要做的便是感受水通过鼓带给你的声音，自然可以通过剑心与水瀑共鸣。”
说着，倪飞鸿的鼓槌微微震颤了起来，她连手腕都没有动，毫无敲击的动作，反而像是把鼓槌轻轻放在鼓面上，就被鼓面的震动给带得颤抖的那种感觉。一道细密的鼓声就这样在鼓槌下响起，竟然跟瀑布的声音一般无二。而随着鼓声渐高，飞瀑的水流竟随之变得激荡，向前奔涌，喷溅起阔达两丈的水幕。
倪飞鸿再轻轻一敲，一道鼓声将她的剑心散去，飞瀑又恢复了正常，水流平顺安静下来。
随即倪飞鸿把鼓槌还给陆子清：“你来试试。”
陆子清一下子悟到了许多，他拿着鼓槌先不忙敲，而是感受了一会儿飞瀑的声响，再轻轻一敲。力量不大，但是鼓声却十分清晰。那飞瀑的水流也忽然往起一跳，与他的鼓声共鸣。
陆子清大喜，这就算是摸到门径了！
“多谢大师姐指点！”
不过要怎么把这样的技巧运用到音律当中，却还是需要琢磨。而且跟环境共鸣容易，要跟一群无良的师姐共鸣，该如何去做呢？
陆子清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鼓声一起，师姐们纷纷吐血，躺倒在地，变得无比安静。
倪飞鸿道：“可惜音律我就不懂了，指点不了你更多。”
“已经很有收获了！”陆子清喜不自禁。
“那你要怎么谢我？”倪飞鸿十分自然地问。
“……”陆子清震惊，这还要谢啊？于是他试探着问：“棉花糖？”
倪飞鸿摇摇头：“我这次不要。只是明天的公开课，我有些不放心，你帮我把把关好不好？”
“这自然没问题。”陆子清心想，先帮她把个关，至少对陆子淑和湖阳她们都有好处。倪飞鸿做事离谱的时候，那当真是很离谱的！
倪飞鸿拿出一本剑谱：“公开课我准备教这个，你看看行不行？”
陆子清瞅了一眼书名，《剑珠连璧》。看起来是个很正常的书名，字体也很朴实。
倪飞鸿道：“我想了很久，既要能让大家学会，又要感受到我们霄云派剑法的博大精深。太简单了不行，太深奥了不行。这本书里的剑法，是我知道的所有剑法里门槛最低的，各门各派的人都可以用，就连不会丝毫剑法的人，只要有相应的基础，都可以拿一道剑气出去保命。”
陆子清觉得倪飞鸿的思路没错，果然是有进步，开始接地气了。但是陆子清翻开书页刚瞅了一眼，就有一道猛烈的剑光从书页中冲出，差点儿把他的眼睛刺瞎。
“这肯定不行！”陆子清慌忙把书合拢，捂着双眼，啊，我的氪金狗眼……他已经明白了，这本剑谱教的是积蓄剑气留存起来，并达到一击必杀的剑法。它倒是适用于所有的门派，因为它适用于所有类型的剑气，甚至可以教人怎么把剑气封起来，做成一张剑气符，拿出去卖钱。
但这么危险的剑法，它到底哪里门槛低了？该不是仙界的门槛吧？你还打算带着一群小朋友一起练？大家估计练不了几招直接就成仙了，而且是飞升以外的另一种方式。
“但是我听说，”倪飞鸿见自己的教材被否了，有点儿郁闷，“霄云派的剑法他们又学不会，因为他们没有相应的心法修为。”
陆子清点头：“是的，跟剑心相关的霄云剑法，必须要先学会太昊三元气。你在公开课上，得教给大家都能有所长进的内容，不能教只有本门能听懂的东西。”
“天下哪有这种剑法？”倪飞鸿愤愤地说。
“……出了门往左往右往前往后，到处都是这种剑法。”陆子清无情地打击了倪飞鸿一下，顺手把《剑珠连璧》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本剑谱先借给我看几天。也许你到了学期的最后可以教，但是一开始绝对不行！”
第573章 明天应该教什么
“好吧。”倪飞鸿接受了陆子清的说法，“那你快帮我想一想，明天我要教什么？本来我已经计划好了，现在得重新准备公开课的内容。”
陆子清为倪飞鸿设身处地地仔细想了一想，说道：“大师姐只要考虑一下，修为只有二三阶的弟子，应该怎么对付敌人就可以了，都需要哪些技巧。”
倪飞鸿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剑法技巧？”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陆子清开始仔细回忆，在前世玩过的游戏里，倪飞鸿都教过大家一些什么东西。印象里，都是一些很基本的训练。毕竟在游戏里，大家拿着剑各种姿势练练，名为剑术的数值就哗哗往上涨。
陆子清最终道：“大师姐你可以教给大家一些特别简单的招式，越简单越好，各门各派都适用的。还有剑这种兵刃，它有哪些最基本的优点。其实我跟你说，虽然有些人号称剑术四五阶了，连剑这个东西的优点都不晓得。”
“这种东西还用人教吗？这不是跟穿衣服吃饭一样？”倪飞鸿觉得，如果一个人连剑的优点都不明白，那就完全没有学剑的必要。
“大师姐，假如你不能使用剑心，手里也只有一把很普通的剑，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连剑罡都没有，那你要怎么去对付别人？我认为这就是大家想知道的东西。自然，他们会遇到的对手，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高手。”
剑心是霄云派独有的，而剑罡是仙品四阶以上的修为产物。
“这简单啊！”倪飞鸿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标准答案，“直接用剑削他。”
“对对对，大师姐你就把怎么‘用剑削他’，这四个字扩展成七八十招，各种动作，就足够了。”
倪飞鸿震惊了：“这种跟吃饭喝水一样的事情，怎么才能拆成七八十招！”
“有的，有各种各样的剑法呢。”陆子清展示了一下，比如对方一剑刺我眉心，我可以这样，我可以攻他必救，我也可以躲开并且回击……
倪飞鸿震惊了，这些不是你临时做出的反应吗？如果刺你眉心的不是一个人，那要害的位置就不对了。又或者速度快得你完全跟不上，力量大得你完全接不住，那学这样的招式还有什么用？再说若是对手稍微熟悉你的套路，知道了你会这么接招，这剑法岂不就成了有迹可循？
“很愚蠢的对吧，大师姐，但是很多人遇到突发情况时，根本做不出有效的反应，所以就产生了最基本的招式，都是以人为假想敌的。哪种方案更好，大家就全都这么学，于是就产生了更好的剑法。而且在师姐眼里，这些很愚蠢的剑法招式，其实并不是没有用的，它可以让初学者的反应速度变快，也可以让笨蛋做出更好的动作。”
倪飞鸿有点儿懵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但是时间上来不及了啊！主要是你说的这些剑法，我一套都没学过。”
“大师姐要把事情往简单了来想。”陆子清打了个响指，“大道至简，千万不要想太多。我觉得，以大师姐的修为，只需要随便独创一套剑法来教给大家，就足够他们练个十年八年的啦。”
“比方说呢？”倪飞鸿追问。
“比方说，以无招胜有招！比如对付用剑的人要怎么接，用枪的人要怎么接，哈哈哈然后我们就为这套剑法起个名字，叫独孤九贱！”
倪飞鸿白了他一眼，颦眉道，“用兵器来分的话，如果对面是一群用剑的人，岂不是要不停用同一个招式去对付？蠢死了！人家不累我还觉得累呢。”
陆子清“呃”了一声，说得也是啊，遇到一大群人都拿着刀剑，或者一大群士兵都举着长枪，这才是大多数情况。这样一来，堂堂孤独九剑岂不是变成了不停用同一个姿势砍人，像发了羊癫疯？想象一下这个画面确实很傻，而那些不常用的破鞭式什么的，搞不好练了之后一辈子都没机会用，等到好不容易见到了用鞭的女侠，会不会高兴得流着口水追上去，要求对方抽自己？
倪飞鸿又道：“再说了，既然是我们独创的剑法，那为什么要用独孤败的名字来命名？要起名也应该叫飞鸿十三剑吧。”
陆子清两眼一亮，还真把燕十三的名字也带上？这个可以！
“以无招胜有招，”倪飞鸿考虑了一下，越想越觉得靠谱，又点头笑了起来，抚掌道，“哈，你居然可以把白痴的招式都说出那么高雅的感觉了，我觉得可以。”
“虽然是门槛，但也得是一道较高的门槛不是？”陆子清干笑道，“大师姐就不要把白痴挂在嘴上了，伤了大家的自尊心多不好。大师姐你就把如何应对各种情况，简单地总结一下就足够了。比如我一剑刺来……”
陆子清用鼓槌比划了一下，倪飞鸿随手一挥，一道剑气从她的手指劈出，像大山一样轰然压落，把陆子清当头拍翻在地。
陆子清脸扎在地里：“……”
倪飞鸿奇怪道：“不是这样吗？以无招胜有招。”
陆子清把脸拔出来，吐出嘴里的泥土：“自然不是！”从地上跳起来，“大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到了人间之后，有人这样打过你吗？”
“没有。”倪飞鸿摇头，我怎么可能傻乎乎地让人这样打我？
陆子清一针见血道：“所以你得把自己的水准降低到二三阶，否则你无法理解，大家面对同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倪飞鸿双眼圆瞪，啊，就是这样！她豁然开朗：“我就是不知道，修为那么低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子清想了想，倪飞鸿最大的麻烦，其实是因为她生于仙界，一出生就是仙品四阶，没有经历过那些当小角色的苦恼。
“有了。”陆子清小心地提议道，“大师姐，能否得罪一下，让我封住你的穴道，降低你的修为？这会需要我的手碰触到大师姐的玉体。”
倪飞鸿都没有多想便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