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清和谢无双才刚走到凌霄殿门口，就感受到了非常不一样的气氛。
门口站着一群值日弟子，居然是阿巴斯等人，在倪飞鸿的带领下很严肃地排排站好。倪飞鸿平时就很清冷了，但是严肃起来更冷了几分，浮云舟和青红双剑都在一边嗖嗖地飞，随时准备斩杀不法分子的感觉。
谢无双顿时有点儿心虚。
陆子清问倪飞鸿：“为什么今天早上是你值班，还表情这么严肃？”
倪飞鸿道：“因为掌院让我来值班，并且让我表情严肃一些。”
陆子清：“……”
听起来完全正确，但是又完全没用的回答。毕竟能指挥倪飞鸿的，也就只有玉虚子了。
还是阿巴斯比较靠谱，立刻解释道：“刚刚皇贵妃娘娘来了，湖阳公主和陆子淑师姐、卓玉婷都来了，还有许多返校的师姐，现在都在里面。”
“什么！？”陆子清大吃一惊，湖阳和陆子淑她们来了很正常，大家都要练跳舞的，之后还要一起去彩排。但是皇贵妃庞敏带着人过来做什么？
阿巴斯小声道：“有点儿像是来挑衅。”
“怎么说？”陆子清和谢无双齐声问。
阿巴斯道：“一开始，好像是因为庞娘娘单纯地对于跳舞感兴趣，想要重温一下往日的……”
这么一说，陆子清也想起来了，在鸿蒙书院念书时的庞敏，肯定是个舞林高手。就鸿蒙派和霄云派一直争风头的那个劲儿，哪怕是在十五年前的事变之前，肯定也是针锋相对的。所以当年的庞敏，肯定没少在凌霄院搞事情。
阿巴斯接着说道：“后来苏小小师姐也来了，庞娘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看她不顺眼了，特别是听说她来自西岐苏家，庞娘娘的脸色都变了一下。”
阿巴斯以剑心迅速地向陆子清通传了一些自己看到的情形，一开始就是楚音和庞敏在明争暗斗，相互讽刺对方脸大腰粗，舞技就那么回事。估计两人二十年前在书院里，就是这么个相处方式，相互拿对方当对手。
然后庞敏有点儿刁难苏小小，让苏小小跳舞给她看。楚音仙师就不干了，你有这个资格指点我的弟子吗？
“现在两人已经在里面斗舞了。”阿巴斯等人都很遗憾，他们作为男生，都被赶了出来，只能留在外面站岗。
陆子清狂汗，大家都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大了！现在虽然苏溪伪装了自己的剑心，感应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了，但苏小小跟苏溪也就是发型不同，长得那么相似，搞不好已经被庞敏看穿了！
这时候又有人来了，魏公公带着几个太监，过来说道：“皇贵妃娘娘等下要先用洗莲池沐浴，我等先去准备一下。”
阿巴斯等人连忙让开，倪飞鸿带着太监们进去了。魏公公的地位在皇家十分尊崇，大家都知道的。
谢无双顿时快疯了，如果潜龙还在更衣室里，被魏公公抓到偷看皇贵妃洗澡……
陆子清低声道：“我想他很可能会变成一根蟠龙拐杖。”
谢无双打了个寒颤，赶紧尾随着倪飞鸿和魏公公一行跑进去了，她希望自己能率先发现潜龙，编个借口把他给拎出来，比如它是负责打扫澡堂的打杂龙之类的。
阿巴斯有些纳闷，什么蟠龙拐杖？为什么会忽然说起蟠龙拐杖？
“没什么。”陆子清也赶紧进去了。
作为被唯一准许在这个时间进入的男生，陆子清顿时收割了阿巴斯等一干师弟佩服的眼神。
陆子清以剑心回复他们：“千万别羡慕，这里就是个修罗场。”
阿巴斯等人都不信，觉得他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陆子清进了大殿，发现这里已经完全是一副天魔乱舞的架势。庞敏和楚音各出绝招，一个在地上覆雨翻云，一个在天上折腾天女散花。两人跳的是同一个舞，但是演绎方式完全不同。后面负责弹琵琶的也是两拨人，陆子淑跟一群鸿蒙派的师姐在一起，给庞敏这一侧伴奏。苏小小跟一群凌霄院的师姐在一起，给楚音伴奏。双方的琵琶声战斗得极为激烈，哪怕不懂音律的人也能听出来，针锋对麦芒，寸步不让。
一波琴音如疾风骤雨，另一波就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比那一波还急。
庞敏和楚音的舞姿也千变万化，宝相迭出。庞敏穿得很暴露，腰肢、手臂都露在外面，赤着脚，修长的玉腿不时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俯仰之间更是风光无限，哪怕是手指的动作也如同孔雀开屏，撩人至极。
陆子清是领教过庞敏的天魔舞的威力的，稍微心里有点儿龌龊就要完蛋。当下立刻以太一鸿蒙心法静气凝神，摒除杂念。
楚音仙师则是梦幻唯美的舞姿，引动人无尽遐想，注视中便会仿佛置身仙境，心神俱醉。
这时候陆子清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阿巴斯等人不断以剑心对陆子清示警，师兄小心小心小心啊！珍重，我们为你祈福，来年的今天给你烧纸……
人群里也起了微微的骚动，李倾城！
李婉儿穿着凌霄院的弟子服，以李倾城的装扮，出现在了陆子清身后。
陆子清对阿巴斯等人吐槽，被你们吓得，我还以为天子来了呢！
阿巴斯等人在殿外都松了口气。
凌霄院这边的气氛则起了微妙的变化，气势再度增强。燕十三和李倾城一起出现！凌霄院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婉儿看了这个现场的架势，也吓了一跳，陆子清用剑心和她解释了一番，这简直是要命啊！
“我们不会被娘娘看穿么？”李婉儿提醒。
“先不要怕，我们也许能蒙混过关。”陆子清给她解释了一下苏溪伪装剑心的方法。刚刚苏溪已经用剑心和他沟通过，庞敏的法域能感知到一个人的本质，其实跟只认剑心不认脸的霄云派很相似，苏溪伪装过剑心之后，在庞敏的感知里，已经和霄云皇后完全不同。只是因为苏小小也来自西岐苏氏，庞敏觉得她肯定是苏溪的亲戚，才会看她不顺眼。
第660章 挑战极限的舞蹈
这会儿庞敏和楚音斗舞正酣，没有注意到他俩。陆子清也趁机往殿后小心地偷偷摸摸挪，先去抓潜龙要紧。
这时候琵琶声忽然开始转慢了，李婉儿入迷道：“啊，她们要分胜负啦。”
被李婉儿一说，陆子清也忍不住要看。李婉儿是很擅长跳舞的，她都喜欢看，那肯定是精彩异常。
李婉儿以剑心对陆子清解释道：“这个舞是极难的，叫《赢回》，可以按照各自的特色进行演绎，但核心是姿态变幻不能重样，重样就扣分。除了对体态要求极为苛刻之外，最难的就是慢的部分。”
陆子清不懂：“为何？”
“动作慢，而姿态不能穷。方才已经那么耗体力了，现在动作越慢自然越累，慢还不能停顿，还要展现出轻盈。完全是挑战极限啊！”李婉儿看得走不动路。
被李婉儿一说，陆子清也走不动了。这简直就是让人做了三百个俯卧撑之后，还要继续面带微笑地缓缓仰卧起坐，你一个我一个，而且比谁轻松，比谁笑得灿烂，不光是对体能的考验，同样还是耐力、精神、肢体控制力的大比拼。
只见庞敏的肢体柔弱无骨，婉若游龙，酥媚入骨，皓臂轻挥拂云雨。而楚音巧笑嫣兮，飞舞之间低回莲破，翩如兰苕。
陆子清看得简直流口水，哪怕是心神再怎么稳固，也顶不住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的双倍暴击啊！最顶级的视觉盛宴也不过如此。现在有点儿佩服大周天子，娶了庞敏这么多年都没有精进人亡，真是定力不俗！楚音这妖精肯定也不是凡夫俗子能降得住的，这么多年没一个霄云派的前辈敢去套近乎，就可见一斑，娶回家绝对毁道心早死啊！
李婉儿低声道：“楚音仙师的神态还是要略胜一筹。”
陆子清点点头，楚音跳舞的时候气场太强大了，浑然一体，便是每一个毛孔都跟氛围完全配合到位。
庞敏忽然冷哼：“当年就不敢露腰，年纪大了更怕着凉了吧？胸不挺都找不到，浑身上下硬邦邦的。”
陆子清狂汗，娘娘出绝招啊，太阴险了。
楚音额头的血管都发青了，咬牙切齿还得面带微笑道：“也不知道谁不撅屁股就不会跳舞，动不动就身后跟着一群五迷三道的男生，跳个舞除了撩还是撩。这蜂啊，这蝶啊……”
庞敏也不生气，有本钱才撩，没本钱你撩得动嘛？哎呀，你抬头纹出来了。
四周的书院女弟子都默默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那些返校的师姐们则强忍着笑意，一个个脸都歪了，很怀念的感觉啊。
两人的舞蹈动作都是非常吃力的，却又得保持着柳絮一般的轻盈和微笑，并且不约而同地扭起腰，显摆自己的腰肢，看谁更细。
陆子清赶紧低头往殿后跑，女人之间的战争真是丑恶啊，再看下去会死！
但是晚了，琵琶声戛然而止，斗舞停了。
庞敏还没宣布胜利，楚音哈哈大笑，我凌霄院大弟子燕十三来了！我的得意弟子李倾城也回来了！
陆子清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在墙角，自己只差一步就出去了。
“哎哟。”庞敏披上披风，遮住自己有些暴露的身体，恼怒道，“什么时候凌霄院的舞蹈课也让男弟子来参观了？”这自然是对楚音说她招蜂引蝶的回敬。
“啧啧，不一样。”楚音一副老娘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你不就是为这个来的吗？别在这里装什么纯情少妇！不过当着这么多弟子，最基本的口德还是要留的哈，楚音指着陆子清道，“第一，燕十三是乐师，正在修行，本仙师说他可以来，他便可以；第二，不是他参观我们，是我们参观他。”
说着楚音便向四周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顿时大殿里好几百女生一起狂呼：“是——！”
“嚯。”庞敏也不禁笑了起来，“让你们说的，本宫倒要好好参观参观了。”
陆子清和李婉儿都极力运行太昊三元气，以剑气增强自己的气度，来伪装自己的气场，摆出一副傲气凌人的架势。果然，在庞敏看来，这就是两个长得有些眼熟的凌霄院弟子，但也对两人的傲气十分不喜欢。
卓玉婷坐在湖阳公主旁边，对着燕十三狂翻白眼。她并不是为了看燕十三而来的，纯粹是为了陪同庞敏和湖阳公主。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狂拽的人，主要是接受不了有人比她还拽。如果没有燕十三和李倾城，书院里最嚣张的弟子应该是她才对。
但是，卓玉婷一想到这个就心酸了，谦和如君子，有才有貌的小陆弟弟，他身边有李婉儿！一想到这个，卓玉婷就想哭，为什么不是先遇到我？明明大家都是刚刚才到鸿蒙书院的。
楚音道：“燕十三，来一段呗。不然你看了皇贵妃跳舞，不让她满意，她哪能善罢甘休？”
“那就随便来一段。”
陆子清已经拿出了阔天鼓，一道道五彩祥云在大殿里，在一片女生的尖叫声中，飘散在陆子清四周。
凌霄院这边已经是一片陶醉的轰动声：“燕十三的这身新衣服好帅！走起路来都带风啊！”
陆子清拿着鼓槌，当做麦克风的姿势凑到嘴边，发出沧桑的声音：“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鼓槌落在阔天鼓上敲着节拍，时不时猛敲几个鼓点。
顿时四周的女生就全都疯狂了，成群地捂着脸尖叫。
陆子清一挥鼓槌，剑气就绚烂了，一边舞剑一边敲鼓，一边吟唱着：“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已四海为家！”
鼓槌敲击着节奏，嘀哩嘀哩嘀哩嘀哩哒哒！
阔天鼓随着陆子清的剑心变换着鼓音，营造出飞翔一般的鼓点。四周女生如痴如醉，一起随着鼓点挥舞着手臂。
然后鼓声戛然而止，陆子清拱手道：“好了，敲得不好我知道。我还要去后面练鼓，你们继续跳舞吧。”
第661章 献上一曲琵琶行
四周一片泄气失望的声音，庞敏也很不满，冷哼了一声：“故作沧桑，戏耍本宫！算了，本宫也不至于跟晚辈计较。”说着，庞敏便站起身，似乎是要先去沐浴更衣了。
这时谢无双出现在殿后，一副抹脖子要死的表情。
陆子清狂汗，啊，看这个样子，潜龙确实在更衣室或是浴池里，但是魏公公也已经去了那边，谢无双没法把潜龙给抓出来。
而且庞敏在这里，陆子清也不敢使用蜃无妖雾。
陆子清于是咬牙说道：“娘娘留步！我燕十三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庞敏一怔，心想这燕十三好大的胆。
陆子清用剑心跟李婉儿沟通了一下，李婉儿情急之下也只能想到，来那个吧？琵琶行。
行！陆子清把风衣的兜帽往头上一戴，把脸遮住了大半，眼睛也遮了起来，只能看到脚前的一块地，表示不敢冒犯皇贵妃天颜。庞敏面色稍平，这还差不多。
四周一片寂静，燕十三这是准备来真的了？
李婉儿却又跑去找陆子淑，嘀嘀咕咕了几句。
陆子淑道：“好。”
琵琶行她自然知道，陆子清给她也唱过。陆子淑轻轻拨了几下琵琶，表示将由她来伴奏。李婉儿拿了披帛出来，准备跳舞。
四周窃窃私语，师姐们都觉得这个叫李倾城的女孩子自信过头了。要知道庞敏和楚音两位顶尖舞者才刚刚珠玉在前，在场谁还敢献舞？她们都是精通音律舞蹈的，不然不会跟庞敏一起，出现在这里重温旧梦。
在场一片凝重，陆子清朗声道：“我燕十三不愿独领风骚，特别是在今日这个场合，要献艺也应该是天鸿、凌霄两院都来参与，方能显得一团和气。所以我将之前写的一首《琵琶行》献给大家，却要拜托陆师姐来一起伴奏。”
一席话说得许多人连连点头，书院里本来就该是力求和气的。庞敏也耐心坐下来，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冰冷，意思很明显，竟然敢叫本宫留步，那就必须得有足够的表现。刚跳完舞，庞敏的衣服已经湿了，很难受，很想尽快去沐浴更衣。但是现在为了表示支持两院和谐，她又不得不忍。
陆子淑的琵琶一响，庞敏点点头，功力不错。陆子淑确实是喜欢音律的，修为不高但是音律方面真的是造诣极佳。
然后李婉儿动了，舞姿瞬间令人惊艳。
所有的师姐们都是一惊，这小师妹跳得真好！难怪楚音的表情一直都很自信。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舞蹈融入了剑气，将《琵琶行》的歌词给写了出来。
陆子清轻轻击鼓打着拍子，轻声唱出歌词，而李婉儿就同时将歌词凌空写下。剑气竟如皓月，在空中散发着银白色的光华。
那词居然是在叙事，娓娓道来，情景交融，一下子就把在场的人都给迷住了。
陆子淑的琵琶声声入耳，她很快也找到了感觉，一面弹琵琶一面跟李婉儿对舞。
所有在场的人都醉了，被如歌如泣的感觉所征服，更被陆子淑和李倾城精湛的技艺所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