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位将军应该不会骗我们，可能真的会遇到危险。”李婉儿吞了一下口水，强忍道，“这里似乎是很排斥鸿蒙派的弟子。我们出门在外，还是安全最重要嘛。”
“那我们先进去看一下。如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咱们就凑合一下。”陆子清跟李婉儿一起先走进寒云舍的大门，黑漆漆的，烛光照亮了一小块柜台，黑暗中隐约有人影晃动。
“嗯？是鸿蒙书院的弟子吗？”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客栈里回荡，脚步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起身朝两人走过来，头顶竟直接碰到了房梁，蹭掉了一些尘土。烛光在墙壁上映出一个完全不是人类的影子，不断闪动，散发着恐怖的杀气。
“打搅了——！”陆子清拉着李婉儿扭头就跑了。
黑店！这特么绝对是个黑店！那个该死的将军不怀好意，这里绝对有问题！
那店里的黑影呆了呆，神子岳伸着手望着俩人飞一样离去的背影，郁闷地自言自语：“我没看错吧？独孤败和李婉儿怎么跑来了？”
两人两麒麟一溜烟跑出老远，这寒云舍给人的感觉太可疑了。
李婉儿道：“现在怎么办？”
陆子清道：“我有办法！他们只是对鸿蒙弟子排外，我可以不用这个身份。只要我不随便使用鸿蒙派的功法，应该就不会有人认出我来。”
李婉儿眼前一亮：“没错。”
进了城就不会再盘查身份了，陆子清又把卸妆水抹在脸上，从独孤败换回本来白皙的容貌。免得万一有人居然认识独孤败，那叫靳无极的将军就认得独孤败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黑名单一类的东西。
李婉儿也把脸上的胭脂给抹掉了，被人认出来不是什么好事儿。从刚才靳无极的反应来看，李婉儿的土匪队打扮是江湖上的广泛认知，多半他们的依据都是锦鲤赛的大决战中看到的模样。许多人都参加了聂师姐的赌局，看了决赛，也在江湖上引发了不小的关注。
然后俩人都觉得很好笑，扮来扮去的。
陆子清道：“现在咱口袋里不差钱。”
两人直接找了城中心的一家大客栈，一看环境就特别好。
“就这家吧。”这客栈名叫凌云阁，隔着高高的墙头都能看到里面有座十二层的宝塔，层层挂着红灯笼，有几个仙女打扮的剑娘在塔上踏着飞檐弹剑作歌，叮咚悦耳，别说有点儿厉害。夹杂着少许推杯换盏之声，很是热闹。
投店就得找人多的地方，这是常识。眼瞅着大门里面就有麟舍，松竹掩映，环境优雅，这才是高级客栈啊。外面就是夜市，逛街也方便。
俩人毫不犹豫就进去了，先去柜台问问价。
转过影壁就是大堂，就听着里面有许多人在吃饭，一面高谈阔论一面开怀畅饮，饭菜的味道肯定是不错。陆子清走在前面，才刚迈进大堂一步，一瞬间剑光耀眼，无数道剑气迎面刺来。
陆子清吓了一跳，闪电般一合掌，一道雷鸣般的掌风从掌心爆开，将所有袭来的剑气拍散。定睛一瞅，里面少说有一百多人，每个人背后都是一把剑或者两把剑，还有人背着数不清的剑，此时都在冷冷望着他俩。
第120章 混进霄云派堂口
陆子清很尴尬。
这剑气只是一种试探，就相当于在用剑心交谈，但是彼此是不是剑宗弟子，立刻就知道了。
李婉儿也被吓到了，这里是剑宗的地盘！恐怕除了霄云派以外，其他的人肯定也全是剑修门派的人！
小二忙忙叨叨迎上来，对着门外面做了个请的姿势，冷漠道：“两位客官应该是初来乍到，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凌云阁只接待江湖中的剑宗弟子。”
“孟浪了！”陆子清急急抄出一把巨大的霸刀，在身后背好，低声道，“在下是中州百剑门弟子。”
在百宝囊里一通找，掏出两块中州百剑门的弟子腰牌，给对方看了看。再拉着李婉儿跳到影壁后面，稀里哗啦一阵披挂，全都是从黄州秘境里缴获的中州百剑门的装备和精品长剑。背着好几把，腰里也两把。
再闪回小二面前，请看。全身都是剑，这行了吧。
小二一瞅，从头到脚都是中州百剑门的装束，倒也没错。而且这是个大帮派，到处都能碰见百剑门杂七杂八的弟子，既然有腰牌，就算是真的好了。
“那里面请。”小二挤出笑容。
“慢。”有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拱手拦住去路道，“二位不是剑宗弟子，还请离开吧。”
“为什么说我们不是剑宗弟子？”陆子清心道，就是想住个店，真特么麻烦。要是对谢无双生磨硬泡，学几招天擎宗的剑法就好了。天擎宗是正经的剑宗。
“又不是拿着剑就算剑宗弟子。”掌柜淡淡说道，“请问阁下有剑心吗？”
如果是剑宗弟子，自然能明白如何以剑心交谈，只消剑心一起，剑气一触，何门何派，多大来头，大家多余的废话都不必再说。我的剑气，就是我的名片。
李婉儿扯扯陆子清的衣袖，算了吧。
陆子清有点儿上火了，这辈子第一次正经约会就折戟沉沙，这哪行？双手一抬，如同双钩，剑气瞬间成形。玩噱头嘛，我懂。
掌柜瞬间向后退开一步，避开剑气，脸色一变。
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极为猛烈的剑意。面前的少年可以用空手凝成剑气，其犀利不亚于真剑。但剑修弟子，每个念头发出必然有剑意，这是剑心回响，做不得假。这少年的剑心并不是自动做出回应，感应不到任何的回响，迟钝得不像剑宗弟子，尽管剑气很霸道。
感觉他不是剑宗弟子，更像是持剑的猛兽。
陆子清道：“对不住啊，中州离这里太远，我们俩不懂规矩，见笑了。”
掌柜冷冷道：“公子还是不像剑宗弟子，对不住，就算我叫你们住进来，二位也不过像是两条鱼，硬是躺上了砧板，在我们这种地方，可能晚上都睡不着觉……”
四周一片宁静，所有的人身上都涌起了剑气。只消有人敢惹事，就万剑齐飞，将挑衅的人削成肉片。
陆子清的手一抬，掌中已经多了一件短剑形状的兵刃——刷的一下打开，是一把扇子，上书四个大字，“神光养正”，再翻过来，给掌柜看了看背面的画。
掌柜浑身一颤，来人手持书剑仙裴显的真迹，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正面有太子的鉴赏名章，朱砂印有“礼下山人”四字。因为太子名叫姬崇礼，“礼下山人”便是太子的雅号，人山为仙。
陆子清凝望扇面上的花月飞仙图，回想霄云派的心法。这些天凌霄院的弟子也没少捏，天天帮谢无双偷师霄云派的功法，太昊三元气偶尔运行一下还是做得到。花月雪剑诀嘛，阿巴斯的剑意，小柒的剑气，太子的贱心，都领教过了。跟凌霄仙子相比，所有人都是渣，咱好歹也跟倪飞鸿面前接过半剑的，这书剑仙的扇子也揣怀里好些天了，天天看，意境也悟得差不多了，装装样子是足够的。
掌柜忽然感到面前的少年心神中已经凝起了一道剑心，下一瞬就要冲天而起。大堂里万剑微鸣，剑心已经全都起了通感。
“花月雪剑诀！”掌柜立刻笑了起来，霄云剑心确认无误，再加上手持此扇，多半是凌霄院的真传弟子，而且跟太子的交情特别深厚。
李婉儿也立刻运行太昊三元气。虽然只通了二阶，但是伪装一下霄云派弟子足够了啊，重点在功法。李婉儿双臂交错一挥，一片青光护体，你们也不要试探我的剑心了，青云引，一切剑气无效。
顿时，大堂里一片微微的惊异。能修成青云引的，都是霄云派非常优秀的核心弟子了。很多已经下山的霄云弟子背负双剑，横行天下，青云引却没能练成呢。
掌柜的一瞅，哟呵，这不是霄云派正宗绝学嘛，不会太昊三元气根本无法练成青云引。不用问了，这小姑娘也是凌霄院的核心弟子。
掌柜的便琢磨，眼前的少年刻意不表露自己的身份，想必是有缘故的。再看看李婉儿，恍然大悟，人家在泡妞嘛。书院里不方便，出来了还不潇洒潇洒，怕被人发现了在书院里捅出来，因此屏蔽自己的剑心，还谎称自己是中州百剑门的弟子。
大厅里的人都是一乐，小师弟小师妹在约会啊。
掌柜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大水冲了龙王庙，全是误会啊！二位快里面请。上房两间，一切花销记在账上。”说着就热情无比地拉起陆子清的手臂，低声问道，“敢问小兄弟，是不是姓燕？”
这是霄云派门里的秘密，太子的亲信都以燕为名。如果对方能懂，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陆子清随口就回了一句：“在下正是……燕十三？”
不知道这掌柜的是把自己误认为了什么人，反正就住一晚，随口胡诌吧。我燕十三乃当世一流剑客，剑道疯魔，平生绝学“夺命十三剑”，但最厉害的乃是第十四剑和十五剑……
掌柜的两眼雪亮，明白！
对上了，燕子矶排名第十二的少年高手，因为一号是太子自己。看来小兄弟除了泡妞，身上还带着任务啊？
小二跟伺候大爷一样把外面两头麒麟给带进来，掌柜的亲自把陆子清和李婉儿给带进去。
陆子清瞅瞅四周，到处一片亲切的眼神，仿佛都在跟他说：别装了小老弟，扮演中州百剑门的弟子多跌份啊，这都是咱们霄云派的地盘，来到凌霄阁你就到家了，老弟——！
陆子清和李婉儿每人一间上房，把身上那些假扮中州百剑门的装备、刀剑都收了。
“我日，我们肯定是进了霄云派的堂口！”陆子清一抱头，玩大了。
李婉儿觉得很刺激，现在怎么办？霄云派好像很排外。
陆子清打个响指，接着装，连店钱和饭钱都不用掏了，明摆着可以挂太子账上。
俩人又小小商量了一下，摆出一副凌霄院弟子的样子，那个神态，气质。
李婉儿小声问：“凌霄院什么气质啊？”
陆子清道：“就是看谁都不服。”
李婉儿一回想，对，凌霄院弟子越是高年级就越高傲，很少佩服什么人的。就连阿巴斯他们一年级新生，一个个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说话的时候经常眼睛不看人。如果他们肯对着伱好好说话，应该就是很佩服你了。
陆子清拿了两把青云剑出来，一人一把，背上，应该不会再有人查身份了。还有霄云派的弟子衣，金丝料子上面带云纹的。
李婉儿很意外：“这该不会又是偷客人的？”
陆子清道：“我承认曾经我也想过混进凌霄院去听课。但是衣服是买的，买的好吗？”
现在跟不少书院里的人都熟了，丝帕馆买点儿新衣服给客人备用，这很正常，天门坊市里浣衣坊就有各院的弟子服存货。
俩人再把头发按霄云派的样子整理好。为了挥剑的时候头发不碍事，霄云派的发型特别讲究，不允许有松散的发髻和多余的发饰，要么你就用幞头包好，要么你就扎辫子。像太子、阿巴斯、小柒他们身份比较高的，允许带发冠或者发环，但不允许戴帽子，帽子只有仙师可以戴。
陆子清用一块幞头把发髻包好，李婉儿把头发在脑后结成一个麻花辫。两个人相互检查，一点儿散乱的发丝都不能有。霄云派讲究心正，一切都是端端正正。
俩人再一出来，大堂里的人全都眼前一亮。好多人就笑起来，这才对嘛。凌霄院弟子乃是天之骄子，霄云派的未来，就应该有这样的气质。
小二殷勤地迎上来，问他们吃什么。
李婉儿拿出一副冷清的派头，眼睛似看非看：“多谢小哥，我们打算出去品尝一下本地小吃。”
“哎，不用出去！”
一旁有个大桌子，只坐了两个人。但是按这个桌子在大堂的位置，这是主席。
那两个人都是背负双剑，跟他们打招呼的那人一脸钢髯，根根胡须都像刀刃一样整整齐齐，背后双剑交叉，两把都是长剑。另一个人则是双剑一长一短，按同一方向斜背。
第121章 我叫燕十三
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剑客，相貌堂堂。跟他们打招呼的钢髯剑客比较威风，体格强壮。另一位比较儒雅，面白无须。
“你们俩过来坐。”那两人都拍拍座位，热情招呼道，“想吃小吃还不好办嘛，叫他们呈上来就是。外面的夜市是给下九流的门派逛的，你们俩去凑什么热闹，万一再被人给偷了，这笑话就大了。”
掌柜的也殷勤地凑过来，向他们引荐：“这是咱们霄云派的前辈，郑师兄和陈师兄，人称海天双剑的。你们叫师兄就可以了。”
能下山的都是核心弟子，将来的真传，下了山对前辈叫几声师兄没毛病。
陆子清瞪大了眼，“啊”的一声，海天双剑，没听说过，咋整？
不过海天双剑已经对陆子清这个“啊”的一声很满意了，刚入门的小师弟们都听过这个名字，就已经说明他们二人在霄云派里名头不低了。
“机缘啊。”
掌柜暗示这是一桩难得的好事，请他们在这一桌坐下，因为现在其他的桌也都挺满了，没什么好位子。海天双剑愿意招待小师弟小师妹，大约也是觉得他俩挺可爱。
陆子清和李婉儿想走也不合适，只好干笑着坐下了。大概是掌柜的已经跟海天双剑悄悄说过什么了，海天双剑上来就特别亲切。
“这位小‘燕’兄弟来朱城是做装备还是有任务啊？”相貌儒雅的陈师兄就坐在陆子清身边，一边叫人上小吃，一边亲切地问，“有什么需要照应的吗？”
凌霄院新弟子下山，二阶修为太低了，来九色山危险啊。也难怪人家要遮遮掩掩，藏着点儿也对。以燕为名的，都是太子的亲信，这肯定是出来替太子跑腿。
陆子清尴尬地笑笑：“对不起，师兄，我不能说。”
“也对。”陈师兄呵呵一乐，“反正有人欺负伱，就来跟我们说。”又看看李婉儿，对她现在这个模样很满意，这才是我们霄云剑仙的气质嘛。
“小师妹怎么称呼啊？”
李婉儿干笑：“二位师兄，小妹姓李。”
女孩子嘛，不说自己的名字很正常，报个姓就够了。
“问那么多干嘛，这不是叫人家小兄弟为难！”另一位郑师兄就比较粗犷，直接倒酒，“不知道还以为你想横刀夺爱呢！”
大家一起尬笑。
郑师兄道：“二十年前我们也是凌霄院弟子，正儿八经是你俩师兄。殿下那边还好吧？”
这肯定是问太子，不可能是问阿巴斯。
陆子清一脸忧伤：“殿下还好，就是最近心思都不在学业上。”
心底暗道，要是霄云派的前辈们能直接让太子专心修行，别缠着陆子淑，这才叫意外之喜！
谁知海天双剑理解到了别的地方，郑师兄哈哈大笑：“回去告诉殿下，不必烦恼，在他登基之前，我们自会把挡路的人杀光。”
陈师兄也豪气道：“殿下专心修行就好。来年三月，我们都去拜见他。没有人可以动摇殿下的储君地位。”
陆子清和李婉儿一边品尝小吃，一边跟两人聊天，说着说着就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