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得阴虚阳实,虽险难重重,却也能有破局之机。
“.竟然是坎卦。”李道玄停下掐算,他知道这算卦之事到此为止。
常言有道:卦不可算尽,人不可至情。
卜卦之事向来阴阳交融,执着追求容易遭反噬。
这是老道贞贞教诲,再三叮嘱过李道玄的事情。就连九叔也告诫过他,算卦之事可虚不可实,逆天行事,迟早会遭报应。
所以阴阳算学之人一旦不遵师嘱,破了忌讳,则多不长命,乃谋夺天之人易暴亡。
李道玄自然是知道后果,所以此刻也没再细推。
如今李家村的卦象险峻重重,恐怕有大危机。
虽有破局的机会,但也需要细心把握。
李道玄回忆着来到村中的点滴,想要从这些信息中找到破局的点。
他看着散落的铜钱,坐在桌前发呆,变成兔子的宫幼薇跳了上来。
“你有什么心事吗?”宫幼薇问道。
“今日和你说的那人,你可曾看清楚是什么?或者感觉出什么异常?”李道玄向她询问。
“异样?我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宫幼薇歪着脑袋,好似在回忆一般,继续说道,“是个穿着橘色狐裘的女人,大概是这样.”
说完,宫幼薇吐出一口气,就见那人的形象慢慢显现。
李道玄看着显现出来的画面,面色沉了下来。
“竟然是她。”
第175章 抽丝剥缕
“是她。”李道玄紧紧的盯着画像说道。
“你见过她?”宫幼薇好奇的说道。
“嗯,一只化为怨鬼的狐狸。”李道玄声音沉重的说道,“我见过她,还是上次去金陵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你和她有过什么关系吗?她又为何要那么说。”宫幼薇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她为何要如此说。当初在张家的时候,她被我的法器所杀。那时候我还特意看过,的确是死了。只是未曾想到她又会出现在这里,还堂而皇之的走进家中来。”李道玄双手不自觉的捏紧,话语格外的慎重。
他是不可能忘记这怨狐的事情,毕竟那件事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一种挫败,也让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仗着独有的幻境观法而肆意妄为,世间之事总有超出意料之外的时候。
“你见到她时,真的没有察觉她有什么异样吗?”李道玄疑惑,宫幼薇是妖精,感知力本就远胜常人,从那桌上湿漉漉的手掌印来看,显然来不是人,而她为何会没察觉出异常呢?
“嗯当真没有。”宫幼薇动了动耳朵,沉思后应声道,“她若是死了,又怎么会出现这里。恐怕并非是真的死了。”
“是的,我也很奇怪她怎么会出现这里。现在看来,延明之前所说的狐叫或许与这怨狐有关了。”李道玄叹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始分析道,“这怨狐当初本就是被剖心而生怨气,本以为大仇得报后便是尘归尘,土归土,未曾想到它竟然还能存于世间,甚至出现在了这里。”
“这怨狐又是为何而被剖心?”宫幼薇好奇的问到。
“这事还得从张家的事说起”
李道玄将张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宫幼薇,讲到那张家郎君为了给张婆婆治病,竟然听信了偏方,挖了狐狸心,更为巧合的是这狐狸恰好生了灵智,就叫那张家郎君遇到。
这般境遇之下,也就发生了那场悲剧。
说完张家里发生的事情,李道玄有些沉默。
他现在对这事还耿耿于怀,所发生的一切过于丧尽天良,最后不光没能救下张家婆婆,还让张婆婆一家彻底家破人亡。
而宫幼薇趴在桌子上晃动着兔头,大大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迷惑:“我有些不明白,很不明白。”
“你有什么事情不明白?”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按照你的说法,这黄狐本是躲避恶人抓捕才跳上张家郎君的马车。而这张家郎君怎么就恰好知道用狐心治病的偏方呢?而且这寺中突然抓黄狐的恶人又是谁?又为何要抓这黄狐?又是谁给的张家郎君偏方?不早不晚,又不偏不巧的这黄狐刚好上了张家的马车?要知这黄狐日日在大报恩寺中诵经,寺中高人总该知晓一些。可偏偏就叫这恶人在寺庙中抓这黄狐?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宫幼薇分析着张家的事情,将其中的线索抽丝剥缕,一点一点的分开叙说。
李道玄越是听宫幼薇的分析,越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为何事情就这么巧?
为何就偏偏是这只黄狐化为的恶鬼怨狐?
张家郎君若是去寺庙中替母亲祈祷,就不可能不知道杀生乃是佛家大忌。
既然拜了佛,为何就马上掏了黄狐的心做药引?
李道玄认真的听着,越发的沉默。
其中千丝万缕,随着宫幼薇的分析,突然让李道玄有种阴谋之感。
“何况这黄狐生怨,又恰好遇到有人家的姑娘溺水。你就没想过去调查一下这个姑娘的消息?她又是为何会溺水?又是为何能够来到这黄狐被抛尸之处溺水?虽然我只是只兔子,脑袋也不聪明,但也知道这事情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宫幼薇的一番话让李道玄有种拨云见日之感,只是这云层似乎太厚实,拨弄开一些,就立马又有一层云层盖了上来,但不论怎么说,之前李道玄虽然也感到其中有诸多疑点,如今也算是有些明了。
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张家之事绝不寻常。
黄狐生智本就稀罕,毕竟飞禽走兽生智便能成妖。
寻常飞禽走兽想要生灵智,那可就千难万难,宫幼薇也是大机缘之下才生得灵智。
这黄狐能拜佛诵经,离修行化精也不远了。
背后若真是有人操纵这一切,要找到这么一只黄狐,那可也是相当困难。
而此事又生于大报恩寺中,那大报恩寺乃是金陵一大寺庙,其中应当不乏高人坐镇,不会察觉不到这只日日前来的黄狐,应该也不可能任由那恶人在寺中捕狐。
如此说来,这件事当真是另有玄机。
这怨狐出现于李家村中,恐怕也是别有目的。
“所以这件事或许是人为?”李道玄看向宫幼薇自语道。“狐乃民间大仙,又是佛寺中遇狐。寻常人皆是敬畏有加,偏偏这恶人敢做恶事。若这事真的是人为,这黄狐或许是恶人故意赶上张家郎君的马车。”
“其中怕是有阴谋,我得小心计较。”李道玄沉声道,“这江宁府附近怕是成了是非之地,我总觉得这里迟早会生大事.”
大事,大事.李道玄心猛然一停,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凝固。
“金陵就是南京,南京大事莫非是那几十年以后的大事吗?”他神色复杂,脑中不断闪过前世看到过的那些画面。
那无数的亡灵,惨无人道的灾祸,都如同影片一般汇聚在记忆里,他似乎明白了这大事是什么。
“难道金陵注定的灾劫是有这等原因在其中的吗?不.现在还不能确定。”李道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不能让曾经的记忆干扰。“那坟中所遇的巨大女人,以及李常德家两个儿子的死因”
“你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宫幼薇见李道玄面色开始发白,已是满头大汗,有些关切的问道。
“嗯,想到了一些不愿意回忆的事情.”李道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现在思绪很乱,眼前种种事情皆如迷雾。
“且先不想这张家之事,先从村中的一些琐事查起。”李道玄此刻算是知道自己的行踪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了,昨日他遇到的李田和李岳也该是“活人”,他们也许本不该死的,而是因为他而死的。
“这是我的因果。”李道玄现在有些明白了。
那日的扶起李田时背后被什么击打了一下,便是破碎了一地的泥偶碎片。
难道是泥偶的警告?若非他插手其中,这两人都不会被淹死在水里?
村中有人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毕竟从怪事发生开始,李家村也就死了一个孩子。
但他回来没几天,就有两个青年汉子死了。
“警告我吗?”李道玄想起那黄狐能出现在自己家中,心里开始升起了一丝怒意。“想让我放弃吗.呵,做梦。”
他望着窗户外的太阳,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既然这样,那就斗上一斗。”
第176章 天经地义
下定了决心,李道玄将包裹打开。
他从其中拿出下山之时带着的法器,将其一一放在桌子上。
法器依次成列。
一枚通玄灵印,乃是老道所赐。
一柄桃木剑,几经祭炼后依然呈现鲜明之色。
一块八卦镜以及八卦罗盘,皆是寻常法器。
一张金光神咒符,乃是他授箓那日在玉皇殿中所画。
一截凤凰木,此刻的样子依旧普普通通,还有那块同在龙陵中和燕子李三赌斗所得玉佩。
以及一颗圆润的珠子,是李道玄于秦淮河中毁老龟所得,虽不知道这珠子有什么用,但他总觉得这玩意不简单。
此外就是他刚祭炼的那些纸人。
至于赵家三少爷送自己的那块极品羊脂白玉,李道玄不想像在龙陵时那样匆忙制作,而是想等空闲时,好以金科玉律之法再制作祭炼一方五雷斩鬼印,奈何一路之下未曾能静下心,各种事情此起彼伏,只能先暂时搁置。
看到这块羊脂白玉,李道玄不禁又摇头叹息:“太上净明之印和净明法主之印的制器术九叔已对我倾囊相授,可那雷击枣木也太难寻得了。”
法器种种成列,也算是李道玄如今的身家法宝。
虽比不上那些修道数十年的门人,但也算是丰厚。
将通玄灵印拿在手里,感受到印中温热的气息,李道玄寻来红绳系好,然后挂在了脖子上。
再将八卦镜挂在腰间,藏于衣服之中,那张金光神咒符也贴身带着。
至于那颗珠子,则是找了一处隐秘之处放好,免得被小人偷取。
最后他拿起桃木剑,手指轻弹剑身。
“不论背后操控者是何人,如今已是避无可避。”李道玄轻声念道。
与妖人斗法,他已不是第一次。可无论是在龙陵中还是在赵家,更多的其实还是与邪祟斗法。
如今看来,与人斗在所难免,其凶险恐怕比之与邪魔斗更甚之。
想到这里,李道玄又看了看一旁的铁剑:“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如今敌暗我明,不可硬来。”李道玄放下桃木剑,将其祭炼。
呈上香火供奉,每日三道香。
他又执笔摊开纸,回头对宫幼薇说道:“我欲入神观法,需要你帮我护法,可否?”
“我定会护你周全的。”宫幼薇化为人形,坐在李道玄身边坚声说道。
“好,谢谢。”李道玄看着她半响,然后点头,话不再多说,他在之上专心撰写道经。
三枚白鱼跃出,跳入他的眼中游动。
李道玄只觉天昏地暗,整个人开始晕乎乎。
他干脆走到床前,一把倒在床上。
沉声入梦,随后意识便来到幻境之地。
李道玄站在九叔的院子前,伸手敲了敲门,等了片刻,院子中并没有传来九叔的应答声,依旧是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