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迎亲,天女降世。
“你也是会做梦。”
赤羽子嘀咕了一句,随后策马奔腾而出,朝着不断落下的天女靠近。
“七妹,莫要捣乱!”
顾二怒似看出她的心思,立马策马离开队伍,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了赤羽子。赤羽子反手一刀劈去,顾二怒不愿伤她,只是以大枪格挡。
二人缠斗在一起,打得有来有回。
天穹之上,云层化作大手抓来,紧接着城外真如小庙佛光万丈,挡住了大手。
此时,迎亲队伍忽然停下。
顾父拽住了顾温手中缰绳,在其他顾家人疑惑的目光中微微摇头,道:“六儿,这婚我们不接了,也不结了。”
闻言,顾大喜罕见皱眉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三书六聘。”
顾父淡漠扫了一眼顾大喜,一家之主位格压住所有人,同时身上不属于顾温的气息展露。
太上忘情,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他继续说道:“经三千二百劫,始证金仙初号自然觉皇,又经亿劫,始证玉皇。”
“天条地法不可违,更不必违。一介凡人如朽木蜉蝣,黄粱一梦千万年后,你便可知区区俗欲如过眼云烟。”
三清四御从来不是为顾温准备的,而是为擎苍与真如等人准备的。
顾温这颗混元道心,应是成玄穹高上玉皇。
“阿弥陀佛,天条地规皆是虚妄,施主何不入了我佛。”
老和尚忽然出现在顾温九丈外,佛光与顾父天威分庭抗礼,两股道韵互相倾轧。
顾温位于一切争斗中心,却泰然处之,不闻不问。
得也好,失也罢。
一切由缘起,一切由缘灭。
执念深似瀚海,终不及混元,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此时,神女终于从天上走下来,她伸手主动取下头巾,展露容颜的一刹阳光为之昏色。
“顾温。”
轻柔又不失几分清冷的嗓音传开,其气息道韵竟与活人无二。
“什么!?”
赤羽子大惊,眼中满是惊骇。
黄粱一梦本是幻,一切即为假,可她如今好似看到了真郁华。
“哈哈哈哈,天地不许,我佛许。”老和尚面带狞笑,似魔似佛,狂笑道:“黄粱一梦千万年,与心爱女子缠绵千万年有何不可。”
享尽欲念,方可入佛。
顾温眸光微动,随后主动踏出一步,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
天威欲拦难拦混元,擎苍欲挡越不过佛光万丈。
他站在云梯下,凤冠霞帔之神女站在云梯三阶之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九尺半,若是在九天之上,太虚之中望下来,他们应是两粒尘埃相依相伴。
神女环顾四周,面露了然,问道:“太上静心经,我可有教你?”
顾温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抹柔笑,回答道:“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
声声玄音起,幻象本是虚,黄粱一梦一朝觉。
第269章 悟道元婴,成道亦成佛
天地开始瓦解,天穹似一张纸一般被撕下一块。
真如佛祖愣然,祂没想到一个凡人女子竟然把自己下的局给破了,可此女三魂七魄所散发的气息与凡人无异。
唯一特色只是多了几分擎苍的气息。
若她能够在自己面前隐藏实力,那么就不会受限于天条地法,更不会留在无妄城保全性命。
天地二圣还管不到仙人,这是天条地法之一,超脱者不留生死簿,圣人者不在五行。
若天条地法能够随意违逆,那么顾温复活她也是轻而易举的。
那么一介凡人,又如何破除佛国净土?
真如佛祖看向了顾温,一缕缕道韵逸散,似一道漫无边际的身影舒缓身躯,撕裂佛国净土。
太上静心经,并无太多神异之处,只是用来破除幻境的心法。
这个凡人女子也没有圣人之力,只是她念出了心法,所以他便破了佛国净土。
“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
神女接上了下一句,迎亲队伍开始消失,远方城镇化作一撮黄土。
顾四惧与顾五憎烟消云散,正在与赤羽子争斗的顾二怒一个跟头摔下了马,躺在地上大笑道:“你倒是好,念得一句清心经吾等就消失了,可欲念不会散。”
顾三忧看着消散的小半身,悠悠叹息道:“虚实当真重要吗?若不能圆满,虚又何必不实?”
顾大喜苦笑摇头道:“这黄粱一梦度过千年也可,何必呢?”
七情凝合,六欲合一。
天上神女从不落凡尘,她目光从始至终都定在顾温身上,嗓音清冷继续念叨:“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顾温深深凝视一眼,随后缓缓闭目,眼帘一闭,天地一暗。
心中默念,思绪若惊雷,荡平漫天佛陀。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
得道二字一出,天地彻底崩塌,而神女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所以我才不想见到你,要么虚假,要么我无能为力。
这黄粱一梦,梦的是你存在的期盼。
——
那年道人四十岁,八九道基,尚未成仙。
大夏初立,盛世之初。
小院枣树之下,李云裳、郁华、顾温、赤羽子四人围着小桌煮茶对坐。
顾温一如既往被师傅抓讨论‘如何建立大同社会’,他对此其实憋不出什么好点子,一切都是前世伟人实践过的。
他以一种假设的口吻,以大乾为蓝本,编撰了一个如何从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的过程。
稍微用一种比较通俗易懂的词汇,商贾为尊,工人为主。
“如果有一位大同社会的导师,当他看到封建主义,一定会求他们搞点资本主义。”
李云裳听闻后,忍不住轻笑起来,问道:“徒儿的意思是商贾要比君王要对百姓更好一些?”
“商贾不比贵族好多少,但商人经营不善是会破产的。”
“你的意思是让权力流动起来?可修士集伟力于一身,便是在治理方面不行,也不会轻易放权。”
“这需要师傅建立起一个制度化的统治机构。”
“如何制度化?规矩是人定的,总是能够改的,再高大上的理由也比不过拳头大小。”
“没错,大同几乎不可能。”
顾温认同点头,又趁机给面前这个‘圣人’师傅灌输道:
“修行便是为了逍遥自在,何必管其他人?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没道理全天下的不平都需要我拔刀。”
李云裳笑意盈盈,只是捏了捏顾温脸庞,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这个徒儿,心怀圣人法,却没有圣人心。
志不在天下大同,心不怀天下百姓,她也不会强求。
“能者多劳,为师有那么几分力,就多做几分事。”
“个人英雄主义可使不得。”
“为师觉得自己也是吃五谷长大的,想帮同胞怎么就个人了?难道要所有人像我一般强,我去做好事才不是个人?”
李云裳极其聪慧,早已经学会了顾温那套话术,并做出反驳。
“徒儿,你着相了。”
“啧……”
顾温撇开目光,看向郁华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剪了头发?”
郁华掩面轻笑,虽知他是转移话题,却还是顺从点头道:“剪去了几处,不然蹲下会拖到地上。”
她竖起一个简练的高马尾,一根木簪束起,露出白皙的耳朵,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不过这样子出去任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以前都习惯遮住。”
说着,郁华将发簪取下来,随后又将头发平分于两侧,再束结成环,使其对称而自平垂,挂于两侧。
一个朴素的双平鬟,有时也被称之为丫鬟头。
郁华一下子平淡了几分,从十二分显眼变成十分显眼。
顾温直言道:“没那么好看了。”
闻言,郁华并未如一般女子一样感到气恼,反而柔声解释道:
“容貌是一把双面剑,它可以使我挤入更高层次的圈子去当个花瓶。我不愿如此,却不堪其扰,所以才用各种手段遮掩。”
“自入道宗之后,我极少抛头露面,唯一一次在天璇大会有规定不能遮掩样貌。”
顾温问道:“然后遇到了很多追求者?”
“你怎么老是在意这些肤浅之事。”郁华有些气恼,紧接着一旁李云裳嚼着大米饼,也好奇问道:“丫头,那些人比我徒儿如何?”
“……”
郁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师徒某方面很像,总是不着调。
她自然忽略问题,道:“那时我竭尽全力,才勉强入了五百名榜单。而赤羽子当年拿了第二,只比萧云逸差了一名。”
说着,郁华揉了揉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赤羽子。
神念传入,复述了一遍。
赤羽子精致小巧的容颜面无表情,传念道:“当年郁华姐姐虽然只有五百名,但我觉得容貌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