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曼答道:“不错,三年前,归元宗突然开始拍卖筑基丹,这两年也延续了下来,每次拍卖会打开,都会吸引许多修士参加。不仅是幻月坊市,听说紫阳宗下辖的明浮坊市,也是如此。”
陈渊闻言,心中更加疑惑。
三大宗门都在拍卖筑基丹,其余三大宗门,应该也会如此做。
六宗为何不把筑基丹留给门下弟子使用,反而要拿出来拍卖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暂且将此事放下,一抚储物袋,拿出一个玉瓶,抬手送至任曼身前。
任曼接住玉瓶,疑惑道:“这是……”
陈渊笑道:“这是一颗筑基丹,陈某与任道友时隔二十载,再度相逢,略备薄礼,以表故友情谊。”
任曼面色一变,急忙打开瓶塞,把其中丹药倒入手心,细细端详起来。
曹羡机瞪大眼睛,盯著这颗黑白两色交融的奇异丹药,喃喃道:“真是筑基丹!”
任曼深吸一口气,将丹药放回玉瓶,抬手一推,送还给陈渊,道:“陈道友,筑基丹太过贵重,妾身不能收。”
陈渊接住玉瓶,放在桌上,淡淡道:“陈某既然拿出此丹相赠,岂有收回的道理?任道友放心,一颗筑基丹对陈某来说,还不算什么。”
任曼迟疑片刻,然后起身一个万福,正色道:“妾身多谢陈道友赠丹之恩。”
这时,曹羡机忽然大步来到陈渊身前,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接连叩首三次,额头撞到青石砖上,发出砰砰之声,大声道:“侄儿曹羡机,叩谢叔父大恩!叔父助家母筑基,恩重如山,侄儿没齿难忘,日后若修为有成,定会报答叔父!”
陈渊见曹羡机神情恳切,知恩图报,微微颔首:“起来吧,伱只需好好修炼,孝敬令堂,便是报恩之举。”
曹羡机大声道:“是,侄儿谨记叔父叮嘱!”
他站起身来,额头上已是青紫一片。
这丁等洞府中的地砖,也布下了禁制,坚固无比,曹羡机虽是修士,竭力叩首之下,也不能毫发无损。
任曼目中闪过一丝疼惜之色,但旋即隐去,轻声道:“陈道友赠丹之恩,妾身万死难报,但有一物,对道友或许有些用处。”
她一抚储物袋,拿出一枚白色玉符,抬手送至陈渊身前。
陈渊接住玉符,细细看去,只见其上绘著一头栩栩如生的鸳鸯,约有三寸大小,闪烁著淡淡灵光。
他抬头看向任曼,问道:“这是……”
任曼道:“这枚鸳鸯玉符是七年前,我与夫君进山猎妖时,在一处山洞中发现的,共有两枚,另一枚为黑色,与其形制一模一样。当时在这两枚玉符旁边,还有一具朽烂的尸骨、一个内部空间破裂的储物袋、以及几件残损的法器残片。”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声音忽然低落下去:“此符可抵挡筑基前期修士一击,我与夫君一人一枚,在三里之内,还有互相感应之效。夫君进山未归后,我心中扔怀有一丝希望,曾持此符进山寻找,也冒险进入过山脉深处,但两年下来,都是一无所获,心知夫君应是用出了玉符,但依旧死在了妖兽口中,才放弃此念。”
任曼话音刚落,曹羡机变色道:“娘,你曾经独自进入过幻月山脉深处?那也太危险了,你怎么不告诉孩儿!”
任曼没有理他,只是凝目看著陈渊。
陈渊轻叹一声:“这枚玉符对任道友如此重要,陈某不能收。”
任曼正色道:“妾身将此符留在身边,睹物思人,不过徒增烦忧。而且陈道友也说了,与妾身是故友相逢,既是故友,岂有妾身接受道友相赠,却不回赠之理?若道友将妾身当成朋友,还请收下这枚玉符。”
见任曼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陈渊不再推辞:“既如此,陈某便收下此符。”
任曼这才展颜一笑,拿起桌上盛有筑基丹的玉瓶,收入储物袋中。
陈渊收起鸳鸯玉符,道:“陈某还有事在身,这就告辞了。”
任曼与曹羡机将他送出门外,陈渊拱手道:“两位留步,若是有缘,日后当有再见之日。”
说罢,他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站在院门之外,看著陈渊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山道尽头。
第162章 劫修
陈渊辞别任曼与曹羡机之后,一路缓步而行,往幻月坊市外行去。
他在二十载前,与曹佑、任曼屡次谈玄论道,交流修炼心得的情景,历历在目,就似发生在昨天一般,心中颇为唏嘘。
世事无常,曹佑已死,任曼容颜也已老去,若是不能筑基成功,几十载之后,便会化作一堆白骨。
陈渊不忍故友道途就此中断,方才送出一颗筑基丹,助她筑基。
离开洞虚山秘境,得到门派赏赐后,他手中共有八颗筑基丹,卖给黄氏两颗,抵价给聂如悦一颗,赠给任曼一颗,还剩四颗。
之前买下银罡石时,陈渊手中只有二十五块中品灵石,本可用从黄思培手中得来的下品灵石相抵,但他并未如此做。
聂如悦是一个生意人,他若用下品灵石交易,难免会为其看轻。
而筑基丹虽然珍贵,却对陈渊无用,用来抵价,可以让聂如悦欠下一个人情,也会给其留下他身怀宝物的印象。
如此一来,不管是提升银罡剑品阶,还是请聂如悦帮忙搜寻幻阴石,她都会尽力而为。
不过陈渊此次又送出了一颗筑基丹,手中筑基丹越来越少,还是要尽快弄到一些中品灵石,否则一个筑基修士身上,只有下品灵石,还是显得窘迫了一些。
在与其他筑基修士做交易,或者购买灵草灵材、丹药灵器时,有些店铺只收中品灵石,下品灵石根本拿不出手。
思及此处,陈渊停下脚步,辨明路径,折身来到归元阁中。
归元阁名字中虽然带著一个“阁”字,实则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大殿。
此处也是幻月坊市中人气最旺之处,殿中有十几名客人,其中甚至有两名筑基修士。
陈渊进入大殿之后,一名女修上来接待,一眼便看出他身上灵机内敛,乃是筑基修士,立刻行了一个万福之礼,恭声道:“请问前辈有何需要?”
陈渊淡淡道:“本座手中有一些下品灵石,想要兑换成中品灵石。”
女修恭声道:“前辈请随我来。”
陈渊跟在她身后,来到殿后,经过一扇青漆小门,进入一座占地广大的庭院。
两人穿过一扇垂花门,经过回廊步道,小桥石径,来到一座偏院,停下脚步。
小院木门紧闭,其上灵光闪烁,正是设有禁制之兆。
女修抬手往门上注入一丝法力,嘴唇微动,无声说著什么。
片刻之后,院门灵光黯淡下去,无声打开,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出:“道友请进。”
女修对陈渊一个万福,退到一旁等候。
陈渊举步迈入小院,只见正堂屋门打开,一名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修士,坐于桌旁,正对院门。
此人身穿一身青色长衫,袖口上绣著一个“元”字,与陈渊十年前进入洞虚山秘境前,所见到的归元宗阵法师衣著一模一样,正是其门中筑基修士的制式法衣。
中年修士见到陈渊走进小院,抬手一挥,将院门关上,然后起身相迎,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拱手道:“在下归元阁执事李驹,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陈渊拱手道:“在下赵山,一介散修,此来是想兑换一些中品灵石,还请李执事行个方便。”
李驹抬手虚引:“此事好说,赵道友请坐下说话。”
陈渊不欲耽搁时间,在李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请问贵阁以下品灵石兑换中品灵石的比例是多少?”
李驹抬手一挥,身前的白瓷茶壶自行飞起,为陈渊斟上灵茶,口中则是说道:“那要看道友能拿出多少下品灵石了,若是只有数百块,那就是一百三十比一,若是有上千块,则是一百二十块比一,若是有数千块,则是一百一十比一,若是有上万块,则是一百比一……此茶乃是本宗独有的雾隐茶,滋味独特,道友不妨品尝一番。”
他举起茶盏示意,口中热情相邀,陈渊盛情难却,举起茶盏,轻啜一口,随口赞道:“好茶。”
随后,他放下茶盏,道:“赵某手中有四千块下品灵石,按照李执事所言,当能换取三十六块中品灵石,对否?”
李驹眼前一亮,放下茶盏:“不错。”
陈渊一抚储物袋,桌上凭空出现一堆灵石,道:“这是四千块下品灵石,烦请李道友过目。”
李驹看到陈渊腰间精致异常的储物袋,脸上笑意更浓,神识扫过那一堆灵石,点头道:“数目正好。”
他一抚储物袋,桌上凭空出现三十六块中品灵石,笑道:“请赵道友收好。”
陈渊神识一扫,确定数目无误,抬袖一抚,将其收入储物袋中,拱手道:“赵某还有事在身,这就告辞了。”
李驹也不挽留,还礼道:“赵道友慢走。”
他抬手一挥,院门打开,陈渊起身走出小院,跟在那名女修身后,沿来路往归元殿走去。
在陈渊身后,李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双目眯起,脸上笑容忽然敛去。
他抬手一挥,将院门关上,然后一抚储物袋,拿出一张银光灿灿的传音符,有些不舍地看了两眼,方才抬手注入一丝真元,嘴唇微动,无声说了几句。
然后他抬手一抛,传音符化作一道银色流光,以远超寻常传音符的速度,飞向高空,片刻之后,便不见踪影。
……
陈渊走出归元殿后,不再耽搁时间,快步走出幻月坊市,驾起渡云舟,往南遁去。
和之前一样,他为了避免惹人注意,并未发挥出渡云舟常规状态下的全部遁速,只是与筑基中期巅峰修士的遁速一致。
陈渊在高空中飞遁了一刻钟,忽然眉头一皱,催动真元,渡云舟遁速加快,堪比筑基后期修士飞遁,继续往前行去。
他生性谨慎,即使是在高空飞遁,也是时刻散开神识,探查四周情形。
而他突破中期后,本就异于常人的神识,已然扩张到三百丈,堪比筑基后期修士。
就在刚才,他的神识覆盖范围中,突然多出了两道黑沉沉的遁光,从后方追了上来。
这两道遁光的速度堪堪与渡云舟的遁速一致,观其内修士气机,应是两名筑基前期修士。
陈渊不欲节外生枝,是以加快遁速,想要避开两人。
片刻之后,这两道遁光便被他甩开。
一刻钟后,陈渊方才降低遁速,让渡云舟继续以筑基中期巅峰修士的遁速飞行。
如此遁速不算太慢,消耗真元又不算太多,声息又小,不会引人注目,最适合长时间飞遁。
渡云舟继续往南飞行了两刻钟时辰,陈渊神态悠闲,俯瞰大地,观览山川河流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忽然,他眉头一皱,渡云舟缓缓停下。
他的神识覆盖范围内,又出现了那两道黑沉沉遁光,并且以比刚才快上一线的速度,追了上来。
陈渊举步迈出渡云舟,抬手一拂,将渡云舟缩至三寸大小,收入储物袋中,负手而立,静静等待。
不过片刻,两道黑沉沉遁光穿过云层,在陈渊五十丈外骤然停住,露出两道人影。
左边一人,骨瘦如柴,面色苍白,似是痨病鬼一般,穿著一身黑袍。
右边一人,身材中等,望去四旬年纪,一身白色长衫,纤尘不染,头戴方巾,一副文人打扮,手持一柄折扇,相貌英俊,温文尔雅。
陈渊淡淡道:“两位道友跟随在下一路,不知有何见教?”
他话音刚落,那名痨病鬼便破口大骂:“姓赵的,你用的什么飞遁灵器,竟然遁速如此之快,浪费我们这么长时间,我必要将你魂魄抽出,让你饱尝炼魂之苦!”
中年文士则是面带笑意,对陈渊拱手一礼,状极风雅:“赵道友,我二人特来取伱性命,还请道友成全。”
陈渊目光一闪:“你们怎么知道在下姓赵?”
中年文士微笑道:“此事不便告知道友,还请道友见谅。”
痨病鬼冷笑一声:“慕容道友不必与此人废话,赶快把他杀了,分了他的灵石,才是正事!”
他一抚储物袋,拿出一柄三寸白骨剑,往前一抛,手掐法诀。
白骨剑骤然涨大至两尺长短,剑锷处镶著一个骷髅头,化作一道流光,朝陈渊激射而来。
中年文士叹一口气:“可惜了,慕容手上又要添一条人命,真是有伤天和啊……”
他嘴上道著可惜,手中动作却是不慢,将手中折扇打开,往前一抛。
扇面上绘著一个个狰狞魔头,双目漆黑,却穿著文人衣衫、道袍官服,抚琴品茗,诵诗作画,神情恬淡,似是沉浸其中,不伦不类,极为诡异。
中年文士抬手掐诀,数十个黑色魔头从扇面上飞出,身上衣衫消散,恬淡神情隐去,露出凶恶本相,朝陈渊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