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打马停下,说道:“徒弟,那前路是个甚国?”
孙行者上前细细一看,但见国中有些人气,其中有杂黑气,只是有些遥远,他看得并不真切,他说道:“师傅,只教往前走去,近前便知,老孙有个火眼金睛,但此处甚远,看不真切。”
唐僧合掌道:“依贤徒所说,我等亦要去倒换关文,该往那儿走一遭。”
行者道:“师傅慢些走,此处风寒,莫要伤了身子。”
沙悟净说道:“师傅,大师兄说得正是,你身子骨弱,小心着凉。”
唐僧摇头道:“徒弟们,此处风寒,方才快些过去,我冷你等亦冷,莫要因我一人,而累你等,快些过去就是。”
一行四众,欢欢喜喜,冲寒冒冷,往着那城中而去,不消多时,行至那城下,但见城门处有个兵卒正靠着墙打盹。
行者拦下一众,说道:“师傅,你等在此处少待,我去问个明白,看看此处乃是何国。”
唐僧道:“贤徒且去。”
猪八戒嚷嚷道:“哥啊,你走快些,此处甚冷。”
行者往前走去,拍了拍兵卒,说道:“老兄。”
那兵卒惊醒,朝行者细细一看,惊道:“雷公爷爷!”
兵卒说罢便要来拜。
行者将兵卒扶起,说道:“你怎个这般喊我?我非是甚雷公,乃是东土大唐往西天取经的和尚,适才行至此处,故来问你,此处乃是个甚国。”
兵卒方才安心,起身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误将长老当成雷公,实乃长老有些威气,相貌似那雷公,故有此言。”
行者说道:“我不怪你,你且说,此乃何国?”
兵卒说道:“长老,此乃是小子国是也。”
行者问道:“小子国?这是个甚国?老孙亦是个知地利的,怎从不知得,西行大路上,有个小子国?”
兵卒答道:“长老有所不知,我这国原本并不叫小子国,原名叫作比丘国,乃后来改成的小子国,又称作小子城。”
行者指定城池,说道:“此城中可有帝王?”
兵卒自是称有。
行者打探功成,方才往回走,与唐僧述说事情。
唐僧闻言,说道:“小子国是个甚国?此国名前者乃是比丘国,我曾有闻,但不曾闻小子国。”
行者说道:“师傅所说甚是,正是不知为何改名。”
猪八戒笑道:“此有何不解之处,我老猪便知。”
行者问道:“兄弟,你博学,知此国来头?”
猪八戒说道:“不曾博学,但却知此国来头。”
行者道:“你且说与我听。”
猪八戒道:“此国原名比丘国,正是好说,乃是因为国王驾崩去了,新继位的,是个小子,故名小子国。”
行者扯住猪八戒的蒲扇耳,笑道:“我却不该问你。”
唐僧说道:“徒弟,饶了八戒,我等入城去问。”
行者应了下来。
唐僧等一众往城中走入,方才入城,但见街道败落,然家家门口皆放着个鹅笼,笼里坐着个小子,全是男孩,无一女者,这些小子大的不满七岁,小的只有四五岁,有的戏耍,有的哭啼,各不相同。
唐僧不解其意,问道:“此处甚冷,怎个将这些小孩儿放在门口?”
行者摇头道:“师傅,我不曾到访此国。”
唐僧惊疑不定,往前走去,他不知此地方,故不得相问解答。
取经人一众行得多时,忽见前方有个驿馆,唐僧领人进入,与驿丞相见。
驿丞闻听乃是东土而来,不敢失礼,亲自相见,迎入中堂。
驿丞见了唐僧尊容,惊叹道:“早闻中华上国,人杰地灵,乃是个大国也。今见长老,方知此言不虚。”
唐僧合掌道:“不敢。东土胜我者,数不胜数,似我这等,乃是微末也。”
驿丞心中大惊,朝东方遥遥一拜,敬畏不已,遂请唐僧明日入朝中倒换关文。
唐僧应下,他问道:“贫僧尚有一事不明,贵国处,为何家家门前摆放鹅笼,笼中有个小儿。”
驿丞听了,叹息不已,摇头道:“长老,莫管这事,莫管这事,你安心倒换关文,明日西行就是,你我二国互结善缘,莫要因事而坏二国情谊。”
唐僧扯住驿丞,道:“贫僧乃是出家人,一心取经,若此处有难,贫僧必要知个缘由。”
驿丞说道:“长老取经与此事有何干系?”
唐僧说道:“取经为渡人,见人不渡,只顾渡己,我还取甚经?”
驿丞拜道:“长老高义。”
唐僧答道:“但请告知。”
驿丞说道:“既长老这般说,我与长老述说亦无妨。那鹅笼小儿,全是药材,要教挖出那小儿心肝给国王用药,那些小儿共有一千一百一十一个。”
唐僧闻听,心中又惊又怒,他说道:“国王用何药,要这般小儿作药?”
驿丞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三载前,有一老道携一女入宫,那女貌若观音,天姿国色。老道将那女献与王上。王上甚是喜爱,封为美后,又封老道为国丈,与那美后不分昼夜,日日笙歌,弄得如今身体尪羸,饮食少进,命在须臾,王上惧怕,又闻国丈有海外秘方,最能延寿,备足药材,但缺一药引,此药引便是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心肝,故我王不顾国民,强抢小儿,但有不从,即诛族也,是以百姓哀怨,传谣言,比丘国为小子国也。”
唐僧与行者闻言俱是十分发怒。
第180章 行者劝八戒,国丈为白鹿
却说比丘国驿馆内,唐僧闻听驿丞与之言说,国王因自身荒淫无道,而要一千馀小儿心肝作药,来延年益寿,心下发怒,骂道:“昏君,昏君!你道贪欢爱美,致使身中受损,根源不固,竟教小儿心肝来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驿丞沉默许久,不敢言说。
行者亦钢牙咬响。
猪八戒上前嚷嚷道:“师父,你管这等作甚?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他那国王伤他国中子民,我等又非是他国中之人,莫要理睬,莫要理睬,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唐僧说道:“八戒,出家人怎能不怀慈悲之心,你若无渡人之心,任走百年千年,亦到不得灵山,此理悟空与你常说,你怎个不记。”
猪八戒遭训,不敢再说。
行者说道:“师父,那国丈要用小儿心肝入药,我料其定非是善端,不若明日我同你入朝,一探究竟,将此国中之事尽去,绝不教伤了那等小孩儿性命。”
唐僧问道:“徒弟,你觉那国丈乃是妖精?”
行者摇头道:“不曾见识,故不知得,但我料那国丈,非妖即邪,若是人,亦是个走旁门左道的邪人,若是妖,便是行凶作祟的恶妖,待我明日窥他本相方知。”
唐僧躬身一拜,说道:“徒弟,你的修行在我之前,此番劳烦于你。”
行者连称不敢。
沙悟净站出说道:“师父,大师兄,你二人却不曾想,若是那昏君不理会我等,只说是谣言,更不使我等见那国丈,当是如何?”
行者说道:“若是这般,不若我摄个法儿,先将鹅笼小儿收走,离了此城,那国王得知,定是心急,寻国丈商讨对策,那时我等再奏报入朝,便能见着。”
唐僧问道:“徒弟啊,那鹅笼小儿如此之多,你只得双手,如何有法收走,教离此城?”
行者道:“我自有些法子,但恐惊了师傅,我去外施法,请师傅在此处少待,若是外头有风起,便是那鹅笼小儿离城去。”
唐僧合掌道:“徒弟且去,且去。”
行者走出房外,口中念诀,使了个法子,将周遭神鬼尽数拘来,少顷间竟将城隍土地、社令真官,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护教伽蓝悉数拘来。
果是个有法力的。
那等神众到来,便朝行者拜礼,说道:“我等拜见大圣。”
行者遂将事情缘由与之分说,使唤神众等施法,将那鹅笼小儿给拘走,照看小儿。
神众听令,俱是称赞行者慈悲,遂施法遣来阴风,将城中鹅笼悉数卷走,神众将鹅笼小儿带走离去,照看鹅笼小儿,绝不敢误了大圣吩咐。
行者方才回身,与唐僧见面,言说事情。
唐僧听着行者已将小儿悉数救出,方才松了口气,入房中歇息,唐僧歇息前嘱咐三个徒弟,莫要胡闹,早些安寝。
行者本要入客房歇息,却教猪八戒拦下。
行者低头问道:“你这呆子,扯住我作甚?”
猪八戒称赞道:“哥啊,刚刚好一阵阴风,可是你的手段?”
行者说道:“不是我的手段,还能是谁的手段?”
猪八戒说道:“哥你怎来的这般手段?”
行者摇头道:“我乃是请了土地城隍那等相助,非是我亲摄风。”
猪八戒道:“纵是这般,亦是了得,我与猴哥你初相会时,猴哥尚无这般法力,今时怎个利害?”
行者说道:“我等今在修行,有些长进,乃是常事。”
猪八戒嚷嚷道:“哥啊,怎个不见我有长进?”
行者望着猪八戒,笑道:“八戒,长进不长进,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自个说了算,克己守心,方能长进,你这般放任不管,你可知你今时是何般模样?”
猪八戒道:“我今时有何般模样?”
行者指着猪八戒心处,说道:“你且看看,你这儿有悭贪心,利名心,嫉妒心,计较心,好胜心,望高心,侮慢心,杀害心,狠毒心,恐怖心,谨慎心,邪妄心,无名隐暗之心,但绝无一颗正心,如此这般,你怎能有长进?八戒,听我一言,当放下时便放下,莫要生虑。”
猪八戒沉默无言。
行者说道:“言尽于此,你好生思量。”
说罢。
行者往客房走去。
……
翌日天晓,唐僧持关文,往殿中走去,要去倒换关文,行者护持在身旁,同去上朝。
唐僧与行者行至殿外等候宣诏。
唐僧问道:“徒弟,你可能在此处见着甚?”
行者摇头笑道:“师傅未免太看得起老孙,尚未见得,便能知那殿中之人,若是我那大师兄广心真人,定能知得,但我却不曾有这般的法力。”
唐僧闻听‘广心真人’,朝方寸山方向遥遥一拜,说道:“待是功成,定要拜会广心真人,那时还请徒弟带路。”
行者笑道:“好说,好说。”
二人谈说之间,忽闻宣诏,二人即是入殿,但见比丘国国王与一老道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比丘国国王见了唐僧,为其神貌而惊叹,遂问道:“你从何处来?”
唐僧说道:“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奉差往西天取经。”
国王说道:“那西路黑漫漫,有何可去?”
唐僧摇头道:“自有妙处其中。”
国王道:“既如你这般言说,我却不拦你,但有闻说,西路有佛,不知你可知得?”
唐僧答道:“自是知得。”
国王道:“早有闻佛有神通,佛可能长生不死,延寿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