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没有退避的想法，只有向前进发。
第371章 和血同悲
随着距离被不断拉近，杜恩迅速回抵中心营地。
这时候，有骚乱惊叫的动静，从前方远远地传来。
以及，遮不住的哭泣之声。
“呜呜呜……”
“呜呜呜……”
那哀泣之声不绝于耳，萦绕盘踞，就连那些骚乱惊叫，都被衬托得十分不起眼。
“疯子！疯子！你们这帮，啊！”
“胆敢如此！竟然胆敢如此！为了灵母，为了圣教主，休想……”
“冒犯圣域，玷污圣所，啊啊啊！你们这些该死的，只是靠贪心汲取灵母光辉才能苟活的脏污蛀虫，啊……”
惊惶惊怒惊狂。
中心营地之人发出种种呼喝，情绪无比狂乱，极尽歇斯底里，但最终大都被惨叫所替代，再戛然而止。
死了！
杜恩已经踏步而定，来到这中心营地之外。
只看到那中央大空腔里面，此刻一片混乱，人与人在互相残杀，无数热血洒落，诸多生命凋零，每个人的脸色都充斥着极端的情绪。
疯狂、愤怒、绝望、悲拗……恍惚间，仿佛墨矩城之崩坏再度重演，即便是选择逃离那城，到底无法逃离这根植于根本的祸端！
但，他一眼就看出，这其中，其实是有根本区别的！
“呜呜呜……”
“呜呜呜……”
“你也是可怜人吗？是的话，就哭泣吧，哀悼着过往的死亡，庆贺着现在的新开始！”
那些最为惹眼，满是哀悼悲拗之人，迅速注意到杜恩的存在，更像是早就在等着他一样，把被逼到这边的几千人杀光，不管老幼。
但同时，他们之中也满是老幼，此刻直接围拢过来，嚎啕哭声不绝，却对杜恩伸出自己善意的手。
无视手中的鲜血，自认为自己就是良善，带着对未来的新希望，愿意让中心营地之外的人们分享，因为同样是自认为，彼此是为同一类的人。
“这温暖的火光，那丰盈的物产，往日高高在上，把我们当做猪狗的傲慢蠢人，现在是时候清算，变换天下了！”
“没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打倒却光教，尽毁人上人，地下属于我们！”
这些人洋溢着希望，根本不惧牺牲，在刚刚的厮杀里，其实有很多人就只凭着一腔热血，此刻早就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眼里有光，身上不痛。
就是……
“呜呜呜……”
“呜呜呜……”
哭声不绝于耳，透着古怪嘈杂，像是某种传染病，在这些人群里疯狂肆虐，像是自身某种一致性在被催发，进而发生可怕的感染，让他们个个都已经陷入疯魔状态。
疯魔疯魔，是入魔了啊！
修仙者即便现在已无天地劫难加身，自身的心魔之厄却是斩不断的，是道心的动荡，是求索的崩塌。
一旦渡不过，就会入魔！
“只不过，仙门治下的修仙者，抛除那些底层，其他的但凡有些许余裕，十个有九个，观念都是歪透的，反而不可能出现什么入魔的情况，因为打从根就不正。”
“而这边嘛，那等生境，加上人为划分的阶层，不，就是大同的墨矩城里都差不多，这是那种道法带来的弊端，一人入魔，只要是首领者，那么，很快就会蔓延到整个群体。”
一如当初的血魔之事！
如此看来，那血魔圣宗的大修士，钻研出血系一同的秘法，其实并不是为了覆盖群体群修，而是在尝试探明他们身上那种道法联系的根底，只是最终失败了，或者说，是悔情真君让他失败了。
甚至于，还为现在的这场面，提供更进一步的资粮，很轻易地弄出群体入魔的场面，很轻松地让新魔代替旧魔！
“悲魔！悲魔！”
“我等的救主！”
“哀悼悲拗过往的死亡，喜极而泣现在的新生！”
“呜呜呜……”
“呜呜呜……”
在杜恩眼前，尽是扭曲疯狂，一只只染血的手伸过来，哭泣不止，嘴角却在笑，眼中完全没有理智的人们，只想把他这个“同胞同道”，拥入自己的怀中。
然后，扑了个空！
他一个空间移动，直接来到却光教的大本营之中。
满地的尸体，满地的鲜血！
圣教军，祭祝们，通通被残杀殆尽，恐怖的大法力在此萦绕不绝，不同于外面正在厮杀中的悲魔信众们，这边只有灵气震动之中爆发的纯粹哭鸣，仿佛天地倾覆，像是万般沦丧。
轰！
表层空间的背面，有着恐怖震动。
杜恩再度迈步，已经来到罗恒这教主的所在地，祭礼场之中。
他已经落败，凄惨无比，跟个血人一样，刚刚被径直轰出表层背面，一把剑正悬在他的脖颈处，有一青年人带着流尽的泪痕，面无表情，如同死尸，正在消磨着最后的法力壁垒，只差一个呼吸就能杀掉他。
魔威滔天，悲戚不绝！
悲魔！悲魔！
大悲无声，大悲人魔！
“长凌风……”
闻听己名，其猛然扭头，恐怖的威迫，裹挟魔威大法，直接如同海啸般扑去，若是不加以约束阻止，只怕扩散开来，整个中心营地，中心大腔体，会有一半直接毁灭殆尽！
这也是化神期大修士往往不在表层正面斗法的原因，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可以改变一域的地形天象！
还好此刻面对的是杜恩，亦是大修士，元神威迫与大法力一个不缺，当即如同拦洪堤坝，将滔天魔威硬生生阻拦住！
只是毁了却光教大本营的一半而已。
“呵呵呵……”
“呜呜呜……”
“你来了啊，你出现了啊，还真是及时啊……”
幽幽的声音，扭曲的嘶鸣，疯狂的憎恶，空气中暴起的灵气哭喊，让长凌风此刻的死僵面目好似无比狰狞。
直接舍下已经败得彻底的却光教主，就要让跟其一伙的杜恩，落得一样的下场。
凝视着这般入魔对方，杜恩没有辩驳，因为话言根本无意义，所以，他只是酝酿着攻势。
两者的斗法一触即发！
“啊啊啊……”
长凌风惊叫哭嚎着，跌跌撞撞地奔跑，然后绊倒了，整个人狼狈地滚动，噗通一声跌进一条暗河之中。
在跑出佛土地狱之后，他已经面临崩溃，他只是漫无目的乱跑着，喉咙喊不嘶哑，泪像是流干了，又像是完全和进这条河里，让他一点都没有挣扎，只感受着窒息感地浮现，一点点地往下沉着。
心死如灰！
所以也会被淹死，主动被淹死，只要自己死了，就能解脱了吧！
只要死了，就可以再团聚了吧！
朋友，妻子，家人……在那来世的彼端，幸福的乐土之处，可以再团聚吗？一切可以再重头开始吗？
长凌风想要让自己去相信，去沉溺，去皈依，但是，不管怎么做，哪怕是要死了，脑海里却始终有着一个清楚的认知。
不可能的！
那只是个谎言！
没有那种幸福的来世！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憎恨自己的理智。
因为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心智也没有完全崩溃，也依旧能够有这样的分辨能力！
痛恨悔恨痛苦交织在一起，啃食着残破的内心。
他沉入黑暗，他将近死亡，他回味过去。
那视野朦胧的眼睛睁大着，看向水面之上。
那里没有光亮，那里没有希望，那是更加黑暗！
恍惚之中，似乎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佛经有云，有六欲天，为四天王天，忉利天，须焰摩天，兜率陀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若登临此六天，可获无上极乐，亲近须弥佛土……”
陡然闻听此言，在冰冷的深水之中，已经接受死亡的长凌风，心里突的有一股深沉恐怖的情绪狂流而出！
恨！
恨恨恨！
“佛，佛，佛佛佛佛佛……”
“哈哈哈哈哈！”
“佛的六天，哈哈哈哈！我要让它们，血流漂橹，哀泣无间！！！！！”
深邃狰狞的泪痕油然而刻，暗河疯狂暴动，其名为悲，其质至纯，化灵脉生命而酿造，看不到尽头，称不出具体重量，此时全部涌入他的身体之中。
突破！
突破！
突破！
在那悲河的尽头，有一册经书跨越时空，潜流而出。
《六天悲魔赋》
长凌风抬手接过，触及之时，河水蒸干，恨火熊燃，将之炼为一剑，是为本命魔剑。
六天悲魔剑！
“啊！！！”
仰天长啸，魔威迸发。
灵气颤抖恐怖，紊乱撕扯泣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