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仓惶里御器而飞,跨过高山,见过海洋,除了没有阳光,没有人迹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自然和乐的场面。
最终他突有所感,选择飞到高空,往下那么一看,顿时只有如坠深渊的毛骨悚然。
那连片和谐的怪异荒诞,不应该存在的原野原始,就像是一张巨口,咬着还有人生存,为碧空遮蔽的青国。
星辰,在吃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时,便有东西悄悄地攀附而来,像是注意到企图逃跑的食物,不想让他跑掉而伸出的舌头。
他骇然中浑浑噩噩,根本没有察觉到。
就在要被吃掉的时候,那碧空神树微微摇晃。
老法师回过神来是,发现自己出现在边界天堑的边缘。
他对此产生了误解。
“是先祖!”
此刻他才注意到插进天堑深处的如山法宝,回想着自己看到的骇人场面,顿时觉得这些法宝残器就像是钉子,钉住了那张恐怖大嘴。
诚然也有这种情况,但这些残旧遗宝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再做其他,青国的边界会有缺口也是因此而来,现在是有碧空神树在相助才能勉强稳住阵脚。
老法师到底眼界有限,所以只觉得在先祖遗宝上面钻研探索,就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先祖遗留传承。
事实上,他还真的歪打正着。
修仙者的本命法宝,承载刻印着他们的道,他们的法,到了炼虚期后更是如此,其中蕴藏着具体的传承与法门。
老法师开始钻研,凭借天才的才情,获得了其中一门的认可。
说到底,化神期是天才的门槛,炼虚期只是进一步,强天才就能够踏足的领域,故而面对后代里脱颖而出的天才,快要坚持不住的遗宝自然会顺应着选择传续法门。
法宝也有灵。
虽然杜恩的没有。
接下来的发展就很在预料中了。
怨魔阴雨落下,星辰整体枯败,孽变抵达新的阶段。
不管是真人遗宝,还是碧空神树,都已经撑不住了。
老法师见势不妙回到青国,继而无力抵抗堕变,因为对会正抱有的浓烈憎恨而长驱直入,杀向研法会这边,最终停在外部大峡谷前面,无法进入而徘徊游荡。
如同他徒弟的预料!
到此执念记忆结束。
杜恩若有所思起来。
“却光星界以前的情况,或许也是如同这边,星辰在孽变吃人,不管是真人还是凡人,甚至于普通的真君,都已经被视作盘中餐,自己壮大的一部分,只要想跑就会被暴起吃掉,然后,墨矩大修士打断孽变……”
“带,带给他……”
颤颤巍巍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来。
执念记忆之外的现实,净化的碧光开始黯淡,老法师此刻回光返照,从怀里勉力摸出一个盒子,种种封装术法早就摇摇欲坠,此刻刚被施法解开,就已经急不可耐地破碎,露出里面的那一把锈黄小剑。
那是他千辛万苦取回的希望,得自先祖的遗法。
第515章 中皇传承,行道荆棘
“太晚了。”
碧光尚在,面对老法师的递托,无蕊在痛苦里面无暇他顾,而杜恩只是平静地如此开口。
老法师动作立刻停顿住,眼里似有重重情绪,但看着还在净化自己的少女,到底选择克制着压下去,不能再给人增添痛苦,不能再错下去,不能……
“他,果然,已经,被害了吗?”
到底还是绝望地如此开口,浑身的支撑被干脆抽掉,只剩下一种茫然无措,如同孤野里被遗弃的稚童。
“差不多。”
“哈哈,哈……”
“不过你不用担心。”
“什,什么?”
“这星辰的孽变我会解决的。”
他只是平白直叙。
“你?”
“对。”
“为什么?”
“因为我来了。”
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
像!
真是像!
和他那个徒弟说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之时真的很像很像,这,或许就是天骄的从容自信吧!
老法师这么恍惚想着,于是轻轻开口:“那就,拜托,你了……”
身体石化,递出小剑。
面容上带有一抹释然,但更多的是喟叹,喟叹世事的无常,喟叹师徒终无再见,喟叹其他的一系列种种。
杜恩只是平静地接过小剑,里面蕴藏的传承映入心神。
《中皇称极经概》
“这还真是……”
他的眼神不禁微动。
经概,如果不是什么吹嘘夸大,那么很是显然,这是一份介于宝典与完整仙经之间的传承,价值很大,尤其适合天骄来参悟,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走出一条大道出来。
从名称来看,应当是经由中皇称极的法,延伸深进到名为中皇的大道,就与朱君澈世,妖皇不灭等情况一样。
不过它出现得好像有点恰到好处。
“却也不能直接断论什么……”
杜恩没有妄下结论,现在更没时间去参悟,因为大峡谷的崩塌已经蔓延到这边,他收起传承小剑,一手抓住一个,飞到崩塌熔涌之外,正在外围徘徊的大黄面前。
“退到之前路过的地方,在那个能遮雨的山拱处等着。”
他对着大黄做出这样的指示。
因为那涌熔对上阴雨之后,正在不断地蒸发之,虽然其本身不断地冷却凝固,可山崩地陷不再继续,但那涌熔却跟源源不绝一样。
就像是人体丧失了止血功能似的,会不断从伤口流出鲜血。
紧随而来的,就是两边内部蕴藏的东西开始释放,一同搅和混在水蒸汽里面,有种成雾化霾的架势。
怨魔之气!
所以,若是让大黄再留在这边附近,可能会让它碰到染到,使得稳定的状态崩塌,化作纯粹的怨魔。
因此才让它远远避开。
它很是听话,叫了两声,表达着一定要回来找我啊之类的意思,然后乖乖地拉车离开这边。
杜恩这才低头看向边上,此刻无蕊已经开始舒缓过来。
她望着被放置在另一边,淋着雨的老法师遗像,虽然在净化前就有所预料,但还是忍不住微微叹息。
对于星辰孽变与原始怨魔的种种,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的。
不是她分不清事情轻重,而是这些属于只要她看到就会想起来的情况,好似很早就知道见识过,甚至于思考衡量过一样。
当然,杜恩真的询问相关的其他情况,那就又是不知道,自己记不起来。
并非说谎,影响着她的思考重心,她才会更注重于人心种种,这些之前自己不知道的,或者说没有实际体会到的方面。
何况人心人执,其实也是十分关键的一环!
于是在这时候,她显得低沉地问道:“那位战士,真的有被遮蔽认知,挡住灵台清明,以至于变得普通平庸吗?”
种种诸事,经过这么多,感慨虽然有,但也算是能够“理解”,唯独这一点,让她忍不住感到十分介意在意。
“并没有。”
杜恩吐出这种答案。
虽然老法师生前最后一次看到天骄战士,只有片刻的画面,但是这边注意到,那天骄其实有发现到自己的老师,想要过来打招呼但又顾虑着什么,更是在纠结着什么。
那个翻涌种种深邃的目光,就是没有遭受到恶毒手段的证明。
而且有什么手段,能够遮蔽住天骄的清明?
便是真君们来了,都不敢断言自己能够做到。
不过同样的,那年青天骄的确也是开始困陷于种种疑惑,自身并非处于一开始明朗坚定的正常情况。
“没有?可,他前后的表现,有些大?”
无蕊颇有些追根究底的。
“天才见天骄,只管中窥豹,或者说,天才只是勉强能看到天骄背影的门槛。”
“真的只是这样,那,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说,他其实天骄得不全面,在人情世故上面比较弱项?否则不会做出那种种的选择,让情况变成现在的样子……果然还是哪里有些奇怪的,我用法力化变他的力量之时,就怎么说呢?有种他不应该是那样的感觉?”
无蕊实在搞不懂,很迷茫困惑,像是被感染了一样。
杜恩目光看向已经几乎消失的大峡谷,看着阴雨与炎熔不断接触,判断着局面的同时,缓缓道出这一切的缘由。
“他的种种疑惑不解,只不过是在探寻自己的道路,是要踏入冲进更深层的领域而已。”
“并不是说,在人情世故上存在有缺点,倒不如说,他对于人心是十分敏锐的,只是视点的天然高远,让骄子下意识觉察到了星界存在的危机,所以本能地想看到更深层的东西,并从中获得一种解法,而若是不涌动不绽放不以身入局,却是无法看到人心之中的人执等等,所以他才会陷入那种囹圄。”
“所以,他想不明白的不是人们的作为,而是人心的反复繁杂,以及其他种种矛盾别扭之处,还有自己既敏锐又要藏锋,压低自己的视点却还需要时常拔高,互相印证着,让整体处于一种十分割裂纠缠怀疑的立场里。”
“其实是不应该过分拘泥于此的,已经是有些心障心魔的情况,这或许是因为星界黄昏落幕的影响,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
“没有时间了。”
说到底,还是大环境太差导致的扼腕悲剧。
在类似的大环境里面,同样面对着出现孽变的星辰,当初却光星界的墨矩大修士也是差不多,都敏锐地注意到人执人心与孽变之间存在的纠葛牵连。
还有生源星界,在不移真君的实验下,其实也有染病孽变的征兆,只不过程度更轻,而且还有强天骄的圣神顺带将之打包解决掉。
不管是主观还是顺带,其实都可说是沿循着同一点在切入。
表面的怨魔,深层的孽变。
出身怨魔界的天骄,可谓临危受命,毅然而然选择走在近似的道路上,只可惜这条路满是荆棘坎坷,稍有不慎就要万劫不复,哪怕是天骄们也是如此!
而且,他还太早地上路寻道了,在自身基础力量不够的情况下,很多事情便难以豁免,更容易遭受人心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