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要不歇一歇?”林白道。
“你累了?”顾飞雪看林白,见他摇头,便道:“那就继续。”
果然有能耐的剑修都硬气,百折不挠方能一往无前。
林白坐在她后面,伸指点向伤口,神识探查,继而灵力入体,开始一点点往外拔出蛛丝。
操劳两个时辰,顾飞雪强忍着疼痛,愣是一声没吭。
拔去大半毒蛛丝,还有些许残留,却难全功。
“我太没用了!”林白气愤的捶地,其实他是真的办不到。
“是蛛丝生根,非是你过。”顾飞雪语声有些颤,似疼的厉害,“剩下的蛛丝已不能尽封我气海,待我稍作恢复。”
“我为师姐护法!”林白立即起身,旋即一个踉跄,竟没站稳。
“劳你辛苦。”顾飞雪道。
“这又算得了什么?师姐能安然无恙,我再累些也是应该的。”林白哆哆嗦嗦取出丹瓶,摸出疗伤回气的丹药,先给顾飞雪服了,自己这才吞了一丸。
“你……”顾飞雪着实感动,她嘴角鲜血淋漓,两手也被指甲抓破,渗出许多鲜血。“顾家和我总是记得你这番恩情的。”
“师姐……”林白叹了口气,苦笑道:“此番毒蛛在外,乃是九死一生之局。恩情什么的不必再说,只盼师姐尽快恢复,待那毒蛛再来,还需师姐出力呢。”
“好。”顾飞雪郑重点头,旋即又道:“我被那毒蛛藏在此处后,它时时在外巡视。怎这会儿一直不见来了?”她颇有疑虑。
“许是被九阴山的人绊住了。”林白认真回,又道:“师姐请速速疗伤恢复吧。待稍好些,咱们寻机逃走。”
顾飞雪点头,不再多言,只闭目静养。
林白守在洞口,一丝不苟。
待到入夜,外面便有窸窸窣窣之声。林白心中无感,然则依旧小心戒备。
没过一会儿,爬来数个磨盘大小的蜘蛛,乃是练气境界。
出洞料理了,林白又回来。
顾飞雪睁眼来问,林白也不隐瞒。
“还是要小心些。”顾飞雪叮嘱。
林白应了下来。
月上中天,洞外树上皆是苍白蛛丝,孤寂冷清。
瞧着外面,林白忽的想再去探探深潭。无关吉凶,只是隐隐有所指引一般。
回头看了眼顾大剑仙,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脸上无有血色。
待到天微微亮,顾飞雪睁开眼。
“师姐,可好些了?”林白一副关心模样。
“气海受损,又难聚灵气,我此刻与寻常炼气修士无异。”顾飞雪微微摇头,“不过总算能动一动手脚了。”
她看向林白,又问道:“可带了干净衣衫?我入山太久,替换的都用完了。”
林白赶紧取出自己的袍子,放到她跟前,“衣衫粗劣,师姐将就一下。”说完,转身出洞,分明是君子做派。
过了一会儿,便听洞里顾飞雪声音。
林白迈步进去,顾飞雪已经换好,她将宽大袖子扎紧,头发重又束好。
正想说点什么,外面忽有动静。
连忙出去看,便见有人前来。一身残破,面上青紫,手臂垂着,落魄之极。
“来者何人?”林白拔剑而起,“此处乃是桥山派顾师姐静修之地!速速退去!”
“朱见羊。”
“快请进!”
朱见羊虚弱的很,身上数处伤口,皆深可见骨。手臂断折,面上青紫,似剧毒入体。
林白把他扶进来,塞了三丸玉净丹。
朱见羊瞧见顾飞雪的衣衫,他也没吭声,只看了眼林白,便闭目歇息。
等了半晌,朱见羊稍稍有了气力,这才缓缓开口。
原来此行他与顾瑶一起,俩人运气不算差,竟没遇到什么危险。可待过了穿山谷后,便连连遇袭。
两人艰难求生,又跟九阴山修士打了一架,连保命符宝都用了。本就是油尽灯枯之态,却再误入翠翎孔雀的领地。朱见羊被袭击,毫无反抗之能。顾瑶没法子救援,竟大肆残杀孔雀后裔,将那筑基孔雀引走了。
“我本闭目待死,后来遇到一云霞宗的道友,她赠了些丹药,又为我指路。我歇息两日,待稍稍压住孔雀翎羽之毒,这才启程,狼狈数日,又经几番惊险,才来到这里。”
朱见羊语气极轻微,虚弱难堪,犹自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林白。
“你来此地时,没遇到苍背蜘蛛?”顾飞雪问。
“只有密密麻麻的小蜘蛛,有两个练气境的,被我耗死了。”朱见羊点点头,“还是多亏云霞宗那位道友送我的符箓,否则我……”
闻听此言,林白和顾飞雪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那蜘蛛估计死在外面了。”顾飞雪道。
“筑基圆满之境,身躯极坚韧,神通又诡谲,怕是难死。”林白微微摇头,认真分析,“虽说妖兽少有脱离领地的,可难保没有万一。我等还需谨慎才是。”
顾飞雪点头,“云兄所言在理。”
朱见羊看了看他俩人,他没吭声。
“顾瑶往何处走了?”顾飞雪又问。
朱见羊取出舆图,细细指明。
竟是往正西边,那边乃是尚未踏足之地,也不知还有多少妖兽潜伏。
顾飞雪幽幽叹气,看了眼林白,又微微摇头。
林白假装不懂她意思,也跟着叹气。
“你二人都有伤在身,不如先养养,我去外探查一番。”林白认真道。
“你需小心才是。”顾飞雪叮嘱道。
林白点点头,自往外走。
在蜘蛛驻地巡视一圈,见无危险,便赶紧回返。
“此处确实安宁,并无危险。”林白疲惫道。
朱见羊和顾飞雪都松了口气。
又过一晚,朱见羊面色也好了些,只紫青之气依旧淤积。
“待在这里不是办法。”林白叹了口气,道:“顾师姐,咱们怎么办?”
林白的意思是,差不多得了,劳心费力的,你回家养伤,我回家吃奶,大家伙儿各找各妈。
“顾瑶下落不明,我需去寻她。”顾飞雪见林白有沉思之色,便解释道:“若我不知她在何处,那自不用多说。可如今知她深陷险境,若是不救,我愧于她同姓。”
朱见羊也微微点头,他跟顾瑶一队,而顾瑶又是为救他才引走孔雀,自该去寻她。
“云兄,你此番已经尽力,便在此守护朱兄,我一人去便可。”顾飞雪十分决绝,竟站起身来。
我演了两天,好不容易能给顾金针交差了,你要去送死?那我不白费功夫了?
“慢。”林白按住她肩,把她压了下去,“你伤势未复,蛛丝入体,不比练气强多少,怎能外出?”
林白站起身,“我独自去!”
语声铿锵,目有决绝,似慷慨赴死一般。
既然躲不过,林白就打算一个人去看看,顺带再去深潭瞧瞧,指不定能捡个狐狸玩玩儿。
再说了,独自行动也挺好,至少不露实力。而且有趋吉避凶在身,只要小心,应无大碍。
“我与你同去!”顾飞雪道。
“我也去。”朱见羊不得不开口。
“不可。”林白正色道:“你二人一个比一个伤的重。说难听些,与我同去倒显得累赘。”
顾飞雪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是累赘,但事实确实如此。
“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林白提起剑,十分认真的开口,“我虽非英雄,亦不能让师姐拖伤病之躯冒险。”
他看着顾飞雪,一字字的叮嘱道:“此间就交给师姐了。若我五日未归……”
叹了口气,摇摇头,转头往外走。
朱见羊和顾飞雪看着林白背影,久久不语。
“他……朱兄,你这朋友着实难得。明明是丹师,手段不高,却为我等如此付出。”
顾飞雪看向洞外,只见林白背影越走越远,感叹道:“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怀赴死之心。我……”
她叹息一声,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见羊虽也不知林白手段,但毕竟相处日久,知晓林白性情,他瞧着顾飞雪的道袍,心说你可多出门走走吧,三言两语把你玩成傻子了,他哄你呢!
林白离了蜘蛛领地,便赶紧加快步子,按着原路,去往桃花林。
到了地方,先观察桃花林外,不见异常,这才迈步进去。
幽潭清清,不见游鱼,最中间的那石盘似的小岛也不见了。
“有人来过?”林白靠近细看,愣是啥也没看出来。
又在周围细细查看,没半点可疑踪迹。
趋吉避凶无感,林白迈步入幽潭。
游了一圈,探到最低,屁都没一个,连狐狸毛都没有。
“沉玉仙子的福缘已被人得了?”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无邪善良之人么?”
林白爬上岸,又对幽潭说了会儿好话,还喊了小黄的名字。
根本没人搭理。
“我前番又是守穿山谷,又连杀九阴山修士,忙忙碌碌,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也不知为谁做了嫁衣!”
林白叹了会儿气,又有振奋之色。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命契灵兽终究是外物,若想在大道之上更进一步,还是要看自身。”
眼见失了机缘,林白只能咬牙说些挽尊之语,然后匆匆离了桃花林。
依照朱见羊舆图所指,一路向西。
歪歪斜斜行了十几里,便见前方林木叶黄枝枯,好似变了季节。
心中无感,上前去看。此处有争斗痕迹,树木端折,斑斑血迹。
“别是顾瑶死了吧?”
林白沿着血迹往前寻,没走半里,便见前方灌木丛中有一缕衣衫露出,旁边倒着五头狼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