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俱是绝路,无有转机?”朱见羊又问。
“好似再往西南,或有一分生机。”秀秀小声道,她对自己的能耐并不自信。
再往西南,便是继续往深山里行了。
且不说深处会有九阴山之人,便是妖兽也会更多,更凶残。
秀秀小声道:“前辈,我学艺不久,许是算错也是有的。”
朱见羊微微摇头,“你秉良善之心,又怎会错?”他那泛着青紫的苍老面庞上挤出笑,“大道艰难,前路漫漫,小友珍重。”
“前辈珍重。”秀秀作揖一礼。
前番饶了一下,这会儿便该往东南行。
行了五六里,改正方向,依凭心中指引。
一路听闻兽吼,偶有血腥之气。行了两日,山林无路,又多危险,磨磨唧唧只走了二十来里。
“朱前辈说有九阴山的人伏击,我需万分小心才是!”秀秀手执铜镜,一脸警惕。
按下恐惧之心,秀秀走十步退五步,一路小心观察,但凡听到半分声动,都要停下来半天。
如此磨叽了五天,又往前行了二十里。
“怎没见九阴山的人伏击?”秀秀小小眉头皱着,“莫不是人已走了?”
“是了!距我见朱前辈已快有十日了,指不定九阴山的人得了福缘,一股脑的全都走了。”
秀秀想了半天,自觉推断合理。
又往前继续行,山中林木繁茂,鸟兽颇多。也没见半个人,倒是遇了几处争斗之地,颇有许多断折的高树山石。
还有许多火焰灼烧之处,却未引起山火,想必是精通火属功法的前辈所留。
“我要再小心才是!小心无大错!”秀秀愈加谨慎。
不敢走直线,左边走走,右边走走。行一会儿,就要停下来观察前路,回望来路,着实谨慎。
又折腾两天,白嫩光滑的脸蛋上竟有疲惫之色。
不过好在没遇到半分危险,光自个吓自个了。
“怎么没人?莫非我迷路了?”
细细感受缥缈之机,确是在前。再看树木稀疏,日月转换,方向也没错。
秀秀又自个吓了自个半日,便又往前走,一桃花林现于眼前。
桃花林外有数具残尸,有几头野兽撕咬。
“这里应是陷阱了,指不定便有阵法。”秀秀不敢近前,只隔着老远去看。
心中那缥缈之感就指向桃花林。
等了俩时辰,没见半分异常,倒是那些残尸快被野兽啃食干净了。
手握铜镜,伸指轻点。微微水波荡漾,秀秀闭目不动。
“这次是真没算到。”秀秀歪着头,皱起小小眉头,“是凶是吉也不知。”
她想了一会儿,摸出一小小木簪,又点向铜镜。
“还是老样子,什么都看不到,他去哪儿了?”秀秀枯坐一会儿发呆。
过了半日,眼见天已黑了下来。桃花林外的残尸业已不见,野兽也没了踪影。
远处虎啸鸟鸣,刺耳之极。
秀秀吓了一哆嗦,赶紧放出鼹鼠。
“……好鼹鼠,帮姐姐再去看看。”取出干果,先把它喂饱,鼹鼠这才往前。
过了半个时辰,鼹鼠叼着两瓣桃花回来。“叽叽叽叽。”鼹鼠爬上秀秀袖子,献上花瓣。
“忠良之后确实是忠良之后,就是师姐迟早要被你吃穷。”喂了鼹鼠,知前方安宁,秀秀又等片刻,这才上前。
绕开先前残尸之地,迈步入了桃林。
地上是浅浅青草,软绵绵的。青鹿仙鹤,蝶舞鸟鸣。桃花片片,随风飘落。
继续往前,便见一小小圆圆的水潭,有三丈方圆。
上有一圆圆石岛,三尺大小。可平整异常,不似天然,好似磨盘之类。
“天启就应在这里。”
秀秀松了口气,拍拍腰上荷包,似在跟忠良的鼹鼠说话,“从八卦山一路漂泊,又入眠龙山,歪歪斜斜走了许久,历经无数艰……无数风景,终于到了。”
环顾四周,只见微风吹动桃花,荡来阵阵清香。
深夜之间远处传来猿啸悲声,近处又有鸟唱虫鸣,却更显此间静谧非常。
轻拨潭水,有微凉之意。往下细看,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
秀秀掐指,迈步行于潭水之上。来到最中间,盘膝坐在石盘之上。
“我本命渊潭月影。此地有深潭,映圆月之影。身坐此间,当……”
话还没说完,那石板竟失了支撑,掉入深潭之中。
秀秀欲要起身,却觉身下潭水有暗流一般,霎时间整个人被吸入水潭之中。
伸出手,欲要向上去,身躯却不听使唤。
那暗流也不急,却如何挣扎都无用,只缓缓往深潭中落。
手中铜镜已脱了手,头发散开,朱钗掉落。
一时间,秀秀有隔世之感,好似要去奔赴极远之处。
“要回家了么?”
身躯越坠越深,秀秀已不再做任何反抗,只向上看去。
漆黑双眸穿过幽深潭水,只见一轮明月悬挂,好似在天边,又似映在眉心。
第159章 嫁衣
“云中鹤。”
“师姐勿要多言!我心意已决,坚守此地,绝不后退一步!”
“我是让你来帮我。”
“哦哦哦。”
林白赶紧坐起来,上前去看。
顾飞雪盘膝坐在最里,手拄断剑,面色苍白之极,半分血色都无。青丝杂乱,毫无先前的剑修风姿。
“师姐,怎么帮你?”林白莫名想到了姜丫头。
顾飞雪松开断剑,伸出苍白手掌,哆哆嗦嗦去摸药瓶。
林白见她实在无力,便一把抢过,倒出三丸玉净丹,“张嘴。”丢了进去。
又摸了一瓶回气疗伤的丹药,再丢进去。
顾飞雪闭上眼,静坐良久,复又睁开眼。
只是面色依旧惨白,双唇更无半分颜色,丹药对她似无效用。
“无用?”林白关心的问。
顾飞雪轻轻摇头,“我身中异毒,气海封闭,寻常解毒丹药无用。”她似在忍痛,说话也咬牙切齿。
“可有他法?”林白问。
“你看我后背。”顾飞雪道。
林白起身去看,只见顾飞雪身后道袍破裂,露出雪白之极的肌肤,上有两个如拳头大的伤口,似是齿痕,深可见骨,却无半分血迹。
骨肉之中生出细微之极的蛛丝,缓缓爬上她后背,似要将其整个包裹住。
不过该说不说,肩还挺漂亮。
“异毒入体,蛛丝寄居体内。不消两三日,我便会被蛛丝吸干血肉灵力。”
顾飞雪竟有笑,“如今,你知晓我为何说我是食粮了吧?”
“那蜘蛛还没吃你,师姐应是储粮才对。”林白一板一眼。
“……”顾飞雪愣了下,然后点头。
“如何助你?”林白严肃又认真。
“你来时,没见到那筑基蜘蛛?”顾飞雪问。
“未曾得见。”林白叹了口气,抹了把额头汗水,面有侥幸,“许是被别人引了去。”
“也有可能。”顾飞雪认同,“我与顾峰被九阴山之人伏击,耗尽诸般物事。顾峰和我仓皇逃窜,误入苍背蜘蛛领地,顾峰被它吸干脑髓而死,我被囚禁于此。”
“唉。”林白叹了口气,心说你们进山来闯,那就是脑袋提到裤裆上,死了也别有怨气。
“那蜘蛛筑基圆满,身躯坚硬,蛛丝神通又奇诡。等闲两三个筑基不是对手,除非以阵法,亦或者有克制它的神通才行。”顾飞雪道。
“师姐,还是先疗伤吧。”林白不想多谈蜘蛛。
“我气海被封,术法神通皆无。”顾飞雪叹了口气,“你是丹师,想必精通火法。”她两手握紧,道:“来,为我烧去蛛丝!”
林白瞅了眼她的背,雪白雪白的,你耐烧么?
“师姐,且忍一忍。”林白并指点出,豆粒大小的火苗落到左边齿痕上。
“两个!”顾飞雪道。
“……”林白没法子,只能双管齐下。
细微火苗逐渐生长,血肉筋骨立即焦黑,散出焦臭之气。
然则那蛛丝极其坚韧,竟只稍稍回缩,并未被烧掉。
“你这么弱?”顾飞雪道。
“我怕师姐承受不住。”林白道。
“尽管来。”顾飞雪握着拳头。
火势并不大,却热气蒸腾。蛛丝竟一直不断,好似坚韧之极。
“你只这点本领?”顾飞雪看林白。
瞧不起谁呢?林白也不收着了,单指点出,火焰却更微小,然则却升腾起丝丝地火焚灭之意。
刺拉拉的声音响起,顾飞雪背上的蛛丝被全数烧掉。血肉成黑炭,骨头焦黑。
“成了。”林白大喘气。
顾飞雪面上汗水淋漓,嘴唇业已咬破,滴落点点鲜血。
“还有体内寄居的蛛丝。”顾飞雪面色更为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