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有万全之法?”林白摊开手,无奈道:“这次可不是在你们九遮山秘境,守天阁的人也绝非如景思退那般胸如大海!”
“说起来,还是你杀了嬴师兄?”毕还秋问。
“什么?我确实有了谋画。”林白不再提嬴望天之事,只道:“但是如何做,需得动手前再跟你讲。”
“也好。”毕还秋信任的很,“我这个样子,确实难以守秘。”
她抓住林白的手,道:“我冷的很。”
“那怎么办?”林白问。
“你给我暖暖。”毕还秋道。
“得罪。”
一番闹腾,毕还秋确实好受许多。
“写的什么东西?”毕还秋见林白一完事连温存都无,却取出纸笔,写写画画,她便凑上去抢过来看,翻了几翻,不由发笑,“写些所见所闻就算北游记了?见闻录还差不多。”
“你懂什么?”林白训斥,“每一地的风俗大都与地理有关,与其间之人所处的境遇有关。我是打算写好之后,让我两个徒弟多些见识,让桥山的人多看看,不能坐井观天。”
“你倒是有远见。”毕还秋终于服气了,不过又是一叹,“自打周回山化神陨落,剩下的旧人被折磨许久,只会抱残守缺,妄想恢复当年荣光,可龙兴之地都没了,如何能有再起之时?守天阁虽有化神镇守,但多行不义,毫无魁首的自觉。以我来看,要是无有域外高人前来,这破地方还得接着打下去。”
林白不由得想到向无回,却没出声。
“你们桥山真想收留周回山残党?”毕还秋问。
“我小小金丹,怎能知大人物的想法?”林白笑。
“也是。”毕还秋发了会儿呆,小声道:“我身上寒意快要被丹药镇压了。”
战了一番,毕还秋又闭目歇息,细视自身。
只见金丹上覆有一层寒霜,体内寒意奔流,其中还有未尽数拔除的毁灭刀意。
寒意虽盛,刀意却生生不绝,缓缓消磨寒意。然则到底杯水车薪,不能尽数拔除。
毕还秋睁开眼,叹了口气,见林白还在写那什么北游记,就贴上去看。
“你当真有信心?”毕还秋问。
“我是阵师,只要有所准备,一对三,乃至对五也没什么。”林白道。
毕还秋见林白如此自信,不由得又贴紧了一点,她又细细说起夏分宜三人的能耐。
其中夏分宜的本命应是某种符箓,其人神通之法也是以符箓行事。
而毕还秋所中的秘符神通便是如此,不过此法也算不上多强,隔了境界自然妙用极大,同阶之内却需对手重伤后才能种下。
另两人,一是唐拥,法宝是一枚印章,能大能小。一是周羡,法宝是一铜钟,有禁锢防御之效。
扯了好一会儿,毕还秋能说的都说了,林白就要走。
又强留了一会儿,毕还秋才算把人放走。
转眼便过三日,毕还秋又到秘符发作之时,这次却是林白来送丹药。
“你跟孟一苇睡觉了?”毕还秋皱眉问。
“想什么呢?”林白气的很,“不过得了她信任罢了!”
毕还秋见林白不似作假,便也信了。
俩人又密议一会儿,毕还秋见林白又动手动脚,她哼哼两声,算是应了。
如此一月过去,毕还秋只在洞府静坐,林白隔三岔五来一趟。
反正也没商议出个一二三,只是睡觉闲扯。
而后毕还秋便发觉,林白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十来天才来一次,且只索取一两回便走。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毕还秋正帮林白写北游记时,林白趁夜而来。
“我想通了,这次依你。我发觉,你就会钝刀子割肉,先提些小要求,而后越来越过分……”毕还秋咬着下唇,往下巴拉道袍,“就这一次,你不准跟别人说。”
这是被春情磨灭了斗志?
“时机已到!”林白给她穿上道袍,“别出声!”
“……”毕还秋愣了下,脸红的不行,旋即又正经下来,知道要来大的了。
“孟一苇呢?”毕还秋一想到要去暗杀化神之后,就不由觉得刺激难言。
“放心,她喝醉了。”林白带着毕还秋出了洞府,左近根本无人防守。
先向西北而行,之后绕了一圈子,往西南而去。
毕还秋发觉林白避开沿途门派宗门,对路途熟悉之极,显然是多次踩点的。
一路东走西绕,但却一直往南。
行了三个时辰,来到一连矮山绵之地。
入目皆是高林,鸟鸣虫嘶,月明星稀,远处有凄婉猿啸。
“怎么做?”毕还秋有些紧张。
“守天阁的人嚣张惯了,以往他们商船南下,必要多留些日子,往往半年才能回。不过这一次,因你的缘故,夏分宜回来的颇早。”
林白取出舆图,道:“商船回返路线还是老路,从乌鹊山,到玉璧山,最后是隐弅山。夏分宜必然是要先到隐弅山,再去长生坊寻你。”
毕还秋点头。
“是故,为逃跑方便,也不落嫌疑,你我最好是在玉璧山和隐弅山之间伏击。”林白道。
“确实该如此。”毕还秋道。
“这几日来,我一路南下潜伏,窥到商船今日晨间离了玉璧山,往隐弅山而来。此地大概位于离着隐弅山更近些,周围千里内只有个筑基家族。”
林白手按着腰间葫芦,“我以毁灭刀意入你体中,强行消磨夏分宜留下的秘符寒意。他既有所觉,必然弃了船队,直接来寻你。”
“然后守株待兔?”毕还秋道。
“正是如此。”林白握住她的手,道:“放心便是,此地我早已布置好了阵法!”
毕还秋重重点头。
林白与她又说了细节,然后轻拍葫芦,便有一柄柄飞刀而出,尽数落在毕还秋身上。
飞刀入体,深入肌肤血肉,乃至筋骨之中。毕还秋闭目忍受,咬牙不语。
“以我来看,玉璧山好似还能支撑许久。倒是那乌鹊山的老家伙应有反悔之意,想回归周回山了。”守天阁飞舟商船内,夏分宜笑着道。
“都是冢中枯骨罢了。”唐拥年长,却居下首,“只是这么一来,生意就不好做了。这些周回山旧人惹得人太多,那些门派也都不愿意跟咱们来往。”
“南蛮宵小而已!”周羡不屑一笑,道:“说白了,还是咱们守天阁太过仁慈,没南下立威!这一趟回家,请掌门去老祖跟前说一说,到时化神老祖往南走一圈,也不用说什么话,那些什么天火城,什么清心玄门跪的比狗都快!”
“也不知道掌门回来没有。”唐拥抚须叹气,“九遮山的事指不定事涉无相道主,怕是要掌门亲自走一遭。”
“掌门他老人家去哪儿了?回老家了么?”周羡忽的问。
夏分宜摸了摸络腮胡子,却没回。
过了一会儿,夏分宜忽的起身,“毕还秋要逃!”
“冰心一意符被破了?”周羡也立即起身。
“快破了!”夏分宜皱眉,显然气极。
“早说了孟一苇不靠谱,信谁不好,信一浪荡……”唐拥见夏分宜目光不善,当即止住。
“莫忧!她逃不远!”夏分宜当即飞出商船,往北而去。
周羡立即跟上,唐拥却是个持重的,飞出去又转了回来,喊上一年轻筑基,令他看好商船,然后才又追夏分宜而去。
三金丹弃了船队,长驱奔驰,一路!
默默感受着冰心一意符逐渐被消磨,夏分宜辨明方向,丝毫不停。
堪堪一个时辰,就在觉察出冰心一意符即将消失之时,夏分宜终于寻了来。
此时天还微亮,一片漆黑,不时有鸦鸣传来。
天上无星无月,夜风吹来苍茫。
此地是小邬山一带,向来灵气稀薄,散修都不愿来此驻足。
夏分宜也不贸然上前,待周羡和唐拥赶上,三人便做商议。
议定之后,夏分宜取出一符,随手弹出,便迎风烧尽。
夏分宜摄来灰烬,攥在手心,道:“并无凶险!”
说着话,当即往前掠去,三里之地,眨眼便至。
只见前方矮山的林木中,有一人盘膝而坐,身上满是血污,正是毕还秋。
“毕还秋!”夏分宜怒喝一声,一手执一令牌,另一手拈一符箓。
毕还秋咬牙起身,口中眼中皆有血水,却还是挤出笑,于夜色下更显狰狞,“你入我阵中矣!”
话音一落,山林中升腾起浓厚瘴气。
夏分宜不屑一笑,右手符箓丢出,便见此地山石涌动,林木不存,然则瘴气竟不消除。
“你还有布阵的本领?”夏分宜怒笑,随即左手令牌一翻,“分割阴阳!”
话音一落,令牌大放光芒,随即瘴气尽数不见。
“莫让她逃了!”夏分宜大喝一声,迅疾往前,手中又现出一雪白长剑,寒气逼人。
周羡与唐拥已从左右包抄而来,各执法宝迎上,
毕还秋见状也不逃了,更不做防御,继而一手点向眉心,放肆狂笑起来,好似失了智。
“她要金丹自爆!”夏分宜面有狠厉,“拦住她!”
三人急速向前,皆是面色沉重。
正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山石乱飞,有铮铮之意,将夏分宜三人尽数遮掩。
一时间,夏分宜三人只觉灵力运转不通,心中焦躁之极,分明是已入阵中。
“救我!”忽然听闻唐拥出声,继而竟无声无息。
“何方道友在此设阵?”夏分宜心知唐拥已死,他手中令牌又是一翻,“一力破万法!破!!”
令牌登时暗淡无光,四下狂风骤停,沙尘渐歇。
夏分宜情知受了埋伏,又不知对方多寡,如此受损之际,唯有合力才有生机。
“周师弟来我……”夏分宜正要出声召唤,便听一声惨呼。
此事风尘已散,夏分宜只见周羡就在十余丈外,胸前不知被多少利刃穿过,不见鲜血流出,只是早已没了生息,正自空中跌落。
可那周羡刚落到地上,竟不知为何,残躯竟好似落入磨盘之中,被碾为粉尘,随风而散。
西边不远处空中立有一人,青衫道袍,手中托一葫芦。毕还秋在那人身后,正往西边逃窜,她还是浑身血污,分明没有金丹自爆。
“是你?”夏分宜目眦欲裂。
林白根本不理会,手中葫芦往前一推,随即雾气涌出,遮天蔽日,其中有无数飞刀涌动。
夏分宜手举令牌,又丢出一符箓,将自身护住,飞刀竟难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