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奎似是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问，抬头，看着楚舟，反问：“观主想管？”
“那倒没有，就是，就是……”
楚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后，才组织好措辞：“就觉得任由混乱蔓延，不太好。”
“观主心善，见不得人间疾苦。
但是，若真想管，那以什么名义进行？又该怎么做？做到哪一步呢？”
楚舟摇头：“我不知道！”
魏金奎这才解释：“我知观主不喜帮派，但作为最直接的剥削者，他们是府衙最好的帮手，还承担了宗门和世家的大部分骂名。
若是需要，直接抓了杀了，还能安抚民心。”
“这，才是他们能够存在的根本原因，而帮派斗争，永远是社会底层的主流。”
“原来如此！”
……
三河镇外的官道，还是挺好走的，马车行进的速度也快。
楚舟结束了和魏金奎的交谈，自顾自的回了马车内，一边揣摩着法力化作内力使用时的种种玄妙，一边在手札上做着记录。
也不知是不是对震荡有了某种领悟，楚舟只觉得他浑身肌肉似活了一般，可以泄力舒展，如弹簧一般，适应了几分马车的颠簸。
书写时，手稳，笔也稳，落下的每个字都如刀削斧刻，更没了之前的眩晕。
这好处，也是他没想到的。
只是，这一路上是真不太平。
他们在山道上遇了劫匪，数十个匪人松松垮垮的站着，手持各种破伤风武器，再摆了一张桌子，就在那里按人头收税了。
楚舟见了，就觉得像是个笑话，那几十个人真就是男女老少都有，就差把‘老弱妇孺’写脸上了。
可来往的行人居然老老实实的排队，楚舟一眼扫去，至少就见了好几名武者，可完全没有炸刺的准备。
而魏金奎也是老老实实的上前交涉，给了银钱，算是插队，先过了。
这一幕，楚舟看的是目瞪口呆，难以理解，直到魏金奎解释，他才知道，这群人，居然是隶属于‘黑山众’的匪徒。
他们这些人看着不起眼，放在这甚至就是给人杀的，但只要杀了他们一个人，那就得承受来自黑山众不死不休的追杀。
他们甚至有在郡守府内，当着郡守的面击杀犯禁者，又全身而退的战绩。
而那黑山大当家，据说有先天武夫的境界，更兼神秘莫测，没人见过他的面貌。
在府衙的通缉令上，至今还是一片空白。
当然，你要以为这‘黑山众’就一定是坏的，还真不至于。
因为，在那位黑山大当家没来之前，就这一条路上，数十个山头，能有数十群盗匪。
杀之不绝，剿之不尽，来往行人就算是交了过路费，也得被下一波山匪继续敲诈，说不得就丢了性命。
那才是真的乱！
而当‘黑山众’出世，统一了这一片的绿林地界儿，反倒是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儿了。
只要你交了钱，领了牌子，在这地界上，就是安全的。
他们还曾在荒山宿营的时候，碰到过高手搏杀，一群人追着一位少女，招招都下狠手。
那少女看着年纪也不过十七八的样子，穿着艳丽大胆，手持长鞭，耍的是噼啪作响。
轻功同样不俗，辗转腾挪，灵巧迅捷的同时，还能展现出傲人身姿，似能勾人欲火。
只是追着她的人太多，实力也不俗，追的她是上蹿下跳，险象环生。
易淮见了，就想出手，可被魏金奎强势按了下去，只说再看，再看……
然后，他们就见那少女将人引诱到了车队旁，借着车队掩饰，反杀了两名追杀者。
只是，见楚舟他们冷冷旁观，不为所动，又杀气腾腾，不好惹的样子，那少女才悻悻的换了个方位，离开了。
其后，魏金奎才做了解释，那少女，别看着娇俏可人，其实是闻香观左护法媚娇娘麾下，专门培养出的蝶舞。
主要干的就是美色诱惑，刺探情报，下毒暗杀之类的活计，很是难缠。
而那些追逐者，必然是云崖剑派一方了。
行行复行行，接连赶了五天的路，遇到了各种状况，遭遇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也都是由魏金奎出面，一一打发了。
楚舟自觉长见识的同时，也是对两派的斗争，以及天泉郡的混乱，有了真切实感。
五天后，他们终于赶到了红土城。
红土城，因土壤猩红而得名，传说这里有上古仙人陨落，鲜血落入人间，染红了一片大地。
可实际上，这里有极其丰富的矿藏，铁矿石极多，都不要往山里面挖掘，随意捡拾，都能寻到最好的铁矿石。
有这个天然优势在，红土城就聚集了最多，也最厉害的铁匠。
每日打铁，‘叮叮当当’之声昼夜不息。
再有火炉燃烧，一丛丛黑烟升空，让天空不再干净，让空气都多了几分火气。
而只要过了这里，不过是一日的路程，就可以到安岳城了。
……
骨碌碌！
踏踏踏踏！
马车行走在大路中央，楚舟则骑在马上，走在前头，易淮和魏方杰则护着车队左右。
他们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缓慢，自是因为楚舟压着速度。
两旁行人极少，就算是有也是行色匆匆，倒是四周房屋之中，多了不少窥探的目光。
楚舟还看到了那街道边，暗巷处，有一滩滩暗红色，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显然是尸体拖走了，街道却没清理干净。
不知何时，魏金奎归队，骑马随在楚舟身后，眉头紧皱。
“观主，这红土城非是久留之地，我们最好速速离开。”
楚舟问：“城内乱了？”
“对！”
魏金奎语气稍顿，就道：“红土城之前有三个武道宗门，铁马堂，铸匠门和祥云堂，三方鼎立，算是极为稳固了。
可现在，祥云堂被灭了，铁马堂和铸匠门一起动的手，然后，它们两个也打起来了。
现如今，整个红土城已经彻底停摆，几乎所有铁匠铺都不再开工，有门路的都跑了。”
“官府呢？”
“听说红土县尊是第一个出城的。”
顿了顿，魏金奎又道：“不是所有城池的县尊都是姬鸣谦，也不是所有城池都有观主这样的人物庇护。”
“所以，这里的事儿也和两派斗争有关？”
“自然！铁马堂是云崖剑派的弟子创建，而铸匠门则听从闻香观号令，双方已经将红土城搅得鸡飞狗跳了。
这里，盛产铁器，自然兵甲也在其内，无论是云崖剑派，还是闻香观都不可能轻言放弃。”
楚舟再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补充食物饮水，立刻走。”
“好！”
已是定计，众人速度极快，寻了个客栈，补充了饮水和干粮，立刻就横穿城池，自东门行出。
直到真正出了城门，众人心态才放松些，可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城门之上，有五人冷冷的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第102章 99：大当家，现身
城楼上，
见一行人远去，身影越来越小，其中一人才松开握住剑柄的枯槁手掌。
那里，一枚铃铛掉落，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似打破了沉寂。
一位刀客微微抬头，黥面的脸看着异常狰狞，他问：“为何我们不在这红土城解决了他们？”
他的声音不大，但其他几人似乎也有这疑惑，他们没有开口，可目光尽数聚焦在那佝偻剑客身上。
佝偻剑客只是目光微凝，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等几人都快没了耐心时，他才幽幽开口：“这红土城关乎兵甲铸造，于我云崖剑派，极为重要。
在这里动手，若破坏过甚，难以交代。
而且，你们不觉得在安岳城外，夜半时分，荒郊野岭，要了他们的性命，吊在山道树下，才是更好的震慑嘛？”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玩阴谋的心都脏，不过，要杀就快些，这个任务耽误我们兄弟太久了。”
说话的是在壮汉背上的婴孩侏儒，他拿着一把短剑，剃着自己的指甲。
那指甲被削的又尖又利，上面还涂着毒素，呈现出乌青之色。
“不过今夜而已，该是结束了。”
“希望如此。”
……
他们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他……
城下，某间屋舍内，有个人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好像浑身上下都没了骨头，软趴趴的。
甚至，他望着城头都是斜着眼，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一旁，酒鬼老人耸了耸鼻子，又灌了口酒，道：“大当家，你真的不出去和楚道长见上一面？”
“见什么见？为何要见？”
“周观主给你的命令，你可不能忘了？”
“命令，你说命令？”
那人脖颈一抬，死死的盯着酒鬼老人，语气不善：“你的意思周武就比我高一等，他说啥我就一定要听？”
酒鬼老人被他看的满头是汗，只得开口道：“是请求，请求！”
“这还像是人说的话！”
那人又瘫了回去，嘀咕了一句，道：“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我不要面子的嘛？
命令，命令，说命令我就烦！！！”
只是，话虽如此，他又道：“放心吧，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也用了手段，这几人逃不脱我的追踪。
不过，我虽答应周武保他性命，但我想看看，他何德何能享这‘供奉’之位，与我等平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