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仙门 第106节

  ‘听名字是「坎水」一道的仙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修行这道统。’

  许玄心神渐定,气势一凝,对方剑道修为颇高,让他有些见猎心喜。

  如今是蛟身,动用法术和仙基再不用遮掩,正好看看【降雷泽】的威势。

  “请。”

  公孙昔笑的明媚,如邻家女子一般,法剑前指,玄水奔流,一时沉黑,一时清澈。

  许玄手握雷剑,周身紫雷凝为雷浆,积泄于地,渐渐化为一片广泽,将整个宝阁中心笼罩起来,紫雷在地上炸响,汹涌而起。

  公孙昔身旁清浊之流转动,护佑自身,交合而转,一时看的人欲念升腾,一时又使人性灵一颤。

  许玄坐镇雷泽,总握枢机,如今动用起【陷泽腾龙术】,他才真正感受到这五品法术的玄妙来,借着仙基,这广泽之中,每一滴雷浆,每一道雷光,都是他法躯的延伸。

  剑气纵横,整片雷泽都暴动起来,伏压而下,让在场的群妖看的心悸。

  他随意施展,仙基为本,【陷泽腾龙术】便是如何动用这雷泽的关窍,随心而化,龙形紫电,茫茫剑气,无处不生,一片天灾景象。

  ‘这就是仙基。’

  许玄心中快意,只觉酣畅淋漓,他即是雷泽,无边无际,稍稍震动,就是雷光天音生发。

  公孙昔眼前一亮,只道:

  “来得好。”

  她缓步而行,清浊之流随化,去而复返,转而相合,她使的剑气亦是黑白流转,变化不定。

  坎水奔流,浊则积下,化为魔头天女,作妖魔之态,清则逆上,化为白猿羽鹤,有飞升之象。

  清浊二象共发,流转不定,以剑气为基,化作一圆光,黑白二分,竟然正将雷光研磨,剑气挡下,十分不凡。

  ‘【坎源山】,这仙基恐怕也是五品,神妙非凡。’

  许玄握剑,雷泽翻腾,汹涌而起,公孙昔就若一叶孤舟,行于瀚海之上,风浪侵下,她始终不倒。

  【天鼓】震动,一方苍灰兽皮蒙着的巨鼓显化,许玄自然而然就凝出一雷光化作的鼓槌,敲击起来。

  有龙牛之吼响起,风雨大作,震荡而下,许玄还是第一次以仙基催动这道秘术,此刻施展,顿觉神异。

  ‘这鼓声,有些像我在那片雷泽中所闻。’

  许玄忆及显化性根时,神游天外,在那雷泽之中,见到一似龙似牛之兽,声即若此。

  公孙昔显然受到干扰,黑白圆光不稳,为雷泽所阻,无法前行。

  这女子十分果断,当即散去法术,立身原地,清浊二象收回,坎水重流,护佑起己身来。

  许玄感到对方似乎在蓄势,某种极为摄人的气息逐渐自公孙昔身上升起。

  她法剑前指,看向坐镇雷泽的许玄,声音柔和,若珠玉一般,低低道:

  “幽度龙子,我有一剑舞,请你一观。”

  本在一旁观战,神色平淡的宋世仪忽地变色,周身离火一盛,急道:

  “不可!”

  公孙昔却已经动了,清浊变化的法剑之上,某种虚无缥缈,但却真切存在的意境升起,让许玄背后发寒。

  剑意。

第116章 剑器

  阁中,剑光凝而不绝,若太岳压顶,大江东去。

  公孙昔气势抵至顶峰,拔剑而舞,阁中震颤,一片昏暗,仅剩剑光。

  她手中坎水凝成的法剑若游龙婉转,似九曜行天,包揽寰宇,无处可避。

  其剑动则若雷霆万钧,收则若江海凝波,动静起转,清浊随变。

  这等剑势之变,动止随心,许玄只在观律殿中见那萧雪崖使出过,如今和公孙昔一比,那辽人的刀法却显得错漏百出,难以相比。

  观者无不心惊,一时神色沮丧,一时气势昂扬,随曼妙的舞姿而变。

  若是未曾斗法,见到这剑舞,许玄必要击节而叹,只是那道剑意太过摄人,此刻难有什么别的念头。

  剑锋之上,一道剑意盘旋,逐渐升起,许玄坐镇雷泽,重重雷光压下,将己身护住,天鼓震动,吼声激荡。

  许玄心神沉凝,却看出几分不对劲来,公孙昔是以意带人,而不是由人掌意,剑舞虽妙,但只是度这剑意出来的手段。

  公孙昔法剑上指,许玄手中雷光涌动,雷泽迅速收归,化为重重雷幕,以待护身。

  那道剑意终于显化,许玄心悸,公孙昔亦是吃力,堪堪祭出,许玄感受着这道剑意,却在顷刻间察觉出不对来。

  ‘这道剑意,不是她的。’

  此剑意杳之若日,偏如腾虎,追形逐日,光若仿佛。

  其纵横之间,法令难禁,有百万军士伏尸,君王登极复国之景。内动外静,止若柔女,出若苛虎,精神藏内,定仪昭外。

  动静、虚实、快慢、逆势诸多剑理,尽在其中,雌雄双化,万里之间疏忽而至,取人性命。

  ‘飞剑,这道剑意一定出自飞剑。’

  公孙昔剑舞如此,即是为了引出这道剑意,仅仅看着这剑意,许玄便觉诸多剑理、奥妙藏于其中,【洞化剑匣】疯狂震颤起来。

  无论是师父的剑意,还是那金蛇剑的,甚至是真君剑意,都未引发这剑匣如此激烈的反应。

  许玄精气神提至巅峰,这道剑意虽玄妙,但却是无源之水,离了公孙昔之剑,便一直衰弱,渐渐只剩一缕。

  但仅这一缕剑意,就让许玄感觉避无可避,雷泽轻而易举地被那一缕不断衰微的剑意斩开,许玄的剑气还未触及便消散。

  雷泽崩溃,【陷泽腾龙术】无法运转,为那剑意所破,许玄的神魂震颤,那剑意前进一分,他便觉仙基将崩,神魂欲溃。

  就在许玄咬牙,欲祭出剑炁一搏时,忽地有人动了。

  一须发皆白的老翁现身,身着素雅白袍,背着一青铜短剑,自楼上宝阁降下。

  他张口一吐,两枚铅丸飞出,滴溜溜转动起来,那缕剑意若鸟雀归巢,瞬息之间就落入剑丸之中。

  正是袁公,此刻现身,仅仅是踏前一步,就将许玄和公孙昔分开,两位筑基被一阵白雾托举,各分二处。

  对方气势之盛,远在筑基之上,但又绝对不是紫府,似乎介于二者之间,给人一种释修金刚之感,可此人又无一点佛气,当真奇怪。

  “且都停手,莫伤了和气。”

  袁公笑呵呵看向二人,公孙昔气势如常,朗声笑道:

  “幽度龙子剑道高妙,雷法亦是惊人,我假借剑意,才堪堪压过。”

  许玄则盯着对方,虽然那道剑意不是公孙昔的,但交手之间,他明确感知到,此女留手不少,至少修成了剑炁一境。

  ‘突然祭出道剑意来,到底有何意图?’

  就算不借那道剑意,公孙昔恐怕也不差许玄分毫,器艺、法术、修为和仙基等等,此女俱是一等,还要超过许玄。

  这般想着,许玄看向袁公,公孙昔祭出的剑意,和这老者有关?

  围着的群妖都叫那剑意惊到,此刻竟无人再有一声喧哗。

  “世仪兄,暂借我些灵物之类,待我向这位龙子赔罪。”

  公孙昔眉眼含笑,随意向着宋世仪说道,那位帝族子弟竟然就这般应了,反倒像这公孙昔地位还在他之上一般。

  离火升腾,宋世仪沉吟少时,缓缓取出一玉简来,笑着上前,只道:

  “此次是我难为龙子了,在此赔罪,这玉简聊做赔偿。”

  对方此刻有意化去先前争端,稍稍放低姿态,许玄自然是顺着台阶下去,哪里会想着招惹此人。

  ‘希望这宋世子弟出手阔绰些。’

  许玄接过玉简,除了最后那道剑意过于惊人,和公孙昔斗法倒是没什么不愉快的,算得上畅快。

  宋世仪同许玄告别,跟着那位袁公向上走去,公孙昔冲许玄含笑颔首,跟着离去。

  一道画面忽地在许玄心中显化,是一雷光涌出的大渊,藏于诸多宫殿深处,内有无数雷霆奔走,炼气、筑基乃至紫府品级皆有。

  渊中紫金二色雷光冲激,道道雷霆各有神异,许玄甚至在此渊深处,见到三道白耀的雷霆,流转不定,威势摄人。

  “【种雷渊】,可记住位置了,此地凶险,你且自斟。”

  一道慵懒的女子之声在许玄心中响起,就此消散,关于那道雷渊的景象和位置却留在了他心中。

  ‘白狐丘的妖王,为何她知道洞天情况?’

  许玄心神一定,在群妖敬畏的目光下,就此走出听心阁。

  御风直上,许玄正欲离去,却见不远处似乎有道熟悉的身影,一只青鬃狮子,身旁有一贵种陪着,还有些血脉低微的小妖,此刻簇拥着。

  他眼睛眯起,玄阴逆鳞光芒涌动,驾起雷光,直直向着那青鬃狮子奔去。

  ——

  听心阁内,一处内室。

  公孙昔随意坐下,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笑意,将背着的剑匣置于面前石桌之上。

  这剑匣通体以青铜铸造,宛若一体,毫无缝隙,上刻女子持剑下山,白猿拦道问法之图,若有万钧之重,置于这青石桌上,压得这石桌崩裂,整栋听心阁甚至都震颤起来。

  对面坐着的袁公迅速出手,白雾朦胧,就将这剑匣持起,他身旁一道霁青之焰燃起,化作一女子眼眸,浩瀚如海的灵识冲出,听心阁迅速复原。

  宋世仪此刻就站在一旁,并未多言,看着那眼眸浮现,沉声道了句:

  “见过【窃文】妖王。”

  对方却无回应,霁青灵焰幽幽燃烧,那女子眼眸微动,看了过来。

  过了许久,才听得一慵懒的女子之声响起。

  “原来是位【丹鸟】,我还当是真的【朱雀】,心里好奇的紧。”

  这话似乎戳到宋世仪的痛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对方毕竟是紫府,此刻也唯有忍让。

  ‘太祖未归,离衰辽盛,这些妖物还真是无忌了!’

  宋世仪有秘宝护身,心中所想,倒是不怕这位窃文妖王听得。

  白狐丘背景深厚,这位窃文妖王更是学究天人,仙道不少紫府都有求与她。对方分明是对宋得离火不忿,但此时宋世仪也只能忍了,毕竟有求于对方。

  一旁的公孙昔看向宋世仪,脸上有些歉意,传音几句。

  宋世仪面色更加阴沉,但哪里敢发作,此行来可是族中长辈之令,只求妥当,当下无奈,只好离了内室,留下几人在此。

  

  如今这内室中仅剩公孙昔、袁公和窃文,气氛稍稍缓和。

  青焰燃起,化为诸多文字,那女子眼眸一转,看向公孙昔,轻笑道:

  “我是该叫你前辈,还是道友?”

  “称我公孙昔即可,哪里需这些繁文缛节。”

  公孙昔似乎被窃文逗笑,面若春风,以素手轻抚桌面。

  袁公在一旁听着,托着那青铜剑匣,摇头道:

  “昔日奉朝,公孙剑舞,闻名天下,如今又有几人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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