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昔闻言,看了过来,似乎有些感慨,周身清浊分化,只低低道:
“我等是借着大人仙法,自古史中摹刻出来,又不是转世之身,哪里牵扯什么前尘旧事。”
女子眼眸转动,青焰化作的文字涌入其中,慵懒声音再度响起。
“非也,我看和转世重修也无什么区别,有大人帮你等点真,怎会有假?”
说着,这青焰之眼看向袁公手中剑匣,以及白发老翁所背青铜之剑,无数文字显化,却迟迟寻不到记载。
“不必找了,这剑意的主人,早已去往天外,藏于果位之后,不存于文字之中。”
袁公轻抚剑匣,看向其上的白猿,神色恍惚,一旁的公孙昔则是神色有些好奇,低低道:
“可否揭开,就此炁意相合,便是圆满。”
袁公摇头,神色稍变,只道:
“此地哪里敢开启,大人赐你的是摹刻的伪意,你不晓得厉害,这剑匣若真要打开,那位的剑意显世,这处恐怕就再无一点生机。”
“祂一人即领一条剑脉,掌着天下飞剑之术的源流,不是我等敢去揣测的。”
内室之中,气氛稍稍一窒,窃文声音响起,看向公孙昔,说起另外一事来。
“你可试探出这位幽度龙子的剑道传承,是哪一道剑脉的?”
公孙昔稍稍垂首,似是在算,可过了少时,也只是抬头道:
“看不出来,恐怕真是自修,但这位绝对修成剑炁,同我一境,我有感应。”
“剑气化炁的法门虽然稀少,但若是紫府谋划,还是能轻易寻来,我用的【剑器行】,不知这位龙子用的是何妙法?”
青焰腾腾,文字显化,窃文的声音再度响起,只道:
“大溟泽龙庭传承久远,道藏多的是,那位幽度龙子又甚得上爱,为他寻道化炁之法自是正常。”
“我先前以为他地位低微,不受重视,才被流放出洞天,不想那位广泽龙王这般看重,如今想来,恐怕就是为了【涌劫天】,将这一子送出,早早布局。”
袁公看向窃文,有所意动,问道:
“夔龙前辈让你代为转达消息给这位龙子,到底为何?”
窃文所化青焰一熄,这位妖王的声音严肃几分,只道:
“不敢说,是真君有旨。”
几人便又是一阵沉默,言辞都小心了些,最终还是袁公开口,只问道:
“夔龙前辈如今可快求金,你觉得能否功成?”
“自是无虞,前辈求的是【天鼓】从位,他祖上曾入圣人治下,担过乐正,承得正音,又得那位真君提点,登位已是必然。”
窃文似乎对口中那位夔龙前辈很是尊敬,颇有信心,一旁的公孙昔却叹道:
“求金登位,何等快意,我们这些福地出身的,成就紫府,已是难得。”
“释门证虚空三昧,遇劫不坠,仙家抽坎填离,调和龙虎,我们这些纸人却走的是金刚禅、幻术之流的路数,上限已叫定死。”
袁公只是看向公孙昔,若有劝慰之意,只道:
“你修的「坎水」,借着离宋,亦有度假成真的机缘,把握时机,就是补全性命之时。”
“宋氏此行而来,是有什么要求?”
公孙昔眉眼一挑,见说及正事,沉声道:
“要请你出山,前往边疆,以为驱策,届时你需要开一次这剑匣,斩一人首级。”
袁公神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一旁的窃文却先行出声,眼眸看向那白发老翁,只道:
“前些日子,太虚中朱雀长鸣,离火席卷,那位似乎受伤不轻,可真要掺和到两国之争中?”
握紧剑匣,袁公周身白雾涌动,声音低沉,若咬着铁一般,只道:
“这就是我存世至今,唯一的意义,是我的命,躲不过。”
这位白发老翁身后青铜短剑震颤,剑鸣清越,猿啼之声随响。
下方的公孙昔神色如常,看着那剑匣,心中已经盘算起来,哪位辽国的真人将要陨落了?
第117章 盘恒
洞渊内,听心阁外。
辛肠此刻由一白鹿陪同,身旁聚着一帮小妖,大都是些血脉低微的,若仆役一般。
“说是来洞渊寻个乐子,怎差点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那白鹿身着身着素白道袍,一副仙修打扮,甚至还提着一拂尘,只是鹿首依旧,显出几分滑稽来。
辛肠闻言,鬃毛炸起,颇未不甘的说道:
“我就是看这宋世仪不忿,他个人属,借着窃来的朱雀运,来我们洞渊作甚。”
“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鹿看着自家这位兄长,颇为无奈道:
“哪里的王法,白狐丘就在离国,按着划分,洞渊这处亦是,难道是宋氏的王法?”
“呸,当然是古时妖帝的法令,他宋氏的朝廷,连仙道都管不住,还来管我们妖类,什么笑话。”
辛肠满脸不屑,狮牙闪着寒光,鬃毛抖动,似是怒极,白鹿却劝说道:
“别说这些,你招惹宋世仪就算了,毕竟盘恒洞落在辽地,管不到你。
“你说说你,哪根筋不对,去招惹一位龙子?前些年东海血祸,不少妖王、真人都陨落,血染瀚海,还是几位大人来调停。”
“见着龙属,早早避开才对,你还要去招惹,是不是蠢。”
辛肠叫那白鹿说的丧气几分,但转而又抬首道:
“陆求虚,你怕什么!”
“这是位溟泽出身的杂血,恐怕是叫驱逐出来,没什么势力,又未伤及他性命,东海龙宫理会作甚。”
“东海、北海和溟泽,这三处龙属又不是亲如一家,怕什么,早些年还”
那陆求虚叫辛肠此言吓了一跳,当即伸手,捂住那张狮嘴,斥道:
“还说,不要命了!”
辛肠忽地停住,怔怔看向天边,好像有一道紫电迅速掠过。
一条青蛟自汹涌的紫电中落下,玉角萦雷,化为人形,蛟首昂起,看向这青狮白鹿。
对方脖颈处的逆鳞闪烁,深邃、幽沉的玄阴之光显化,龙气森然,上位者的气息压下。
辛肠却还是一副混不吝模样,怔怔看来,只开口说道:
“原来是龙子,找我.”
许玄却未让其多言,直直一道紫电汹涌而下,直冲这辛肠面门,一旁的陆求虚叫许玄这动作惊到,本欲见礼。
这青鬃狮子仍如魔怔一般,周身甲木神光涌动,化作宝甲,竟是怒吼道:
“大胆,胆敢冒犯我盘恒洞。”
许玄只是直直盯着这辛肠心窍处,剑气纵横而下,这狮子本就叫宋世仪打得萎靡,已是强弩之末,此刻更无几分还手之力,顿时叫那雷光混同剑气刺出密密麻麻的血洞来。
这青鬃狮子倒下,许玄手中雷光凝剑,直直刺入这辛肠口中,随手一划,这狮子舌条便齐齐断下。
那团血肉落在地上,迅速变为一团文字来,变化不定。
那陆求虚见此,面色一变,立刻携着这辛肠,向那听心阁方向行礼,那团文字才渐渐消散。
“幽度龙子,他是中了神通,非有意冒犯,还望宽恕。”
陆求虚上前一步,护住了受伤的辛肠,许玄则是直直看来,冷冷道:
“与我何干,那你的意思是,要怪在”
许玄接下来未言,那陆求虚却已经惊出冷汗来,这才察觉自己说的错了,忙又向那听心阁方向行礼告饶,这才回神道:
“还望龙子念着他如今下场凄惨,宽恕几分。”
说着,这陆求虚一拍辛肠脑袋,怒道:
“还不求这位龙子原谅?”
那青鬃狮子此刻却没什么脾气,鬃毛耷拉,只道:
“正是,先前冒犯,还望龙子原谅。”
一旁的白鹿也在此刻上前,打圆场道:
“幽度龙子,我这位兄弟是个粗蠢的,冒犯了您,我在此代为赔罪了,还望您海涵。”
两妖见许玄并未再动手,稍稍安静,可那白鹿似是想起一事,瞪向这青狮,低低问道:
“你前些日子入阁,可是调笑了几位狐女?”
辛肠鬃毛摇动,狮首轻点,引得这白鹿气极,恨不得骂死自家这位兄弟,此时却只能忍住,打圆场道:
“幽度龙子还有何事,若是觉得心中有气,什么都好商量。”
一旁的青狮也是点首,似乎叫那位妖王的神通吓到,此刻是半点戾气也无,鬃毛伏下。
许玄看向凄惨的辛肠,收敛戾气,只问道:
“你出身盘恒洞,如今在辽地活动?”
辛肠见提及自家出身,似乎有些底气在,当即答道:
“正是,我家老祖九灵妖王已投奔辽国,得封一地,洞府也搬了过去。”
听闻此处,许玄神色缓和几分,这狮子在辽地走动,倒是可以问出些东西来。
“如今北方是个什么局势,你可清楚?”
辛肠思索起来,一旁的白鹿却上前一步,笑道:
“龙子还是问我罢,他嘴笨的利害,说不清楚。”
许玄点头,这白鹿看了辛肠一眼,似乎是让这青鬃狮子莫要胡言,接着看向许玄,说道:
“如今是个离衰辽盛的局面,宋氏抽调不少仙道过去,但少有真正出力的,叫辽国压着打。”
“七宗之中,也就太真,扶尘二宗鼎力支持,剩下的各有心思,这些年失地不少,宋氏颜面可叫丢尽。”
一旁的辛肠闻言嚷嚷起来,说道:
“正是,这算个什么帝族,看看人家古夏杨氏,比他宋氏不知强哪里去了,早该收归天下。”
“人家是金乌正统,仙妖哪里会不从?”
陆求虚立刻又捂住这青鬃狮子的嘴,转过来赔笑道:
“龙子莫要在意他说的这些胡话。”
许玄则是心思电转,暗暗盘算起来,古夏杨氏,这一支金乌长子化人传下的,来历悠久,仙妖魔释共尊。
按照这两妖的说法,这家应当还有真君在,不知是哪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