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白泽乖巧地坐在石头上,她抿着嘴微笑,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小手老实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静静等候着游苏为她梳头。
白泽体态恢复之后毛发也变得极其柔顺,变成人形,这头长发亦是如同海藻般顺滑,根本不需要怎么梳理。
只是一直都是披头散发的状态,的确不利于战斗与奔袭。白泽自己也觉得麻烦,游苏便建议她将头发扎起来,可是白泽初为人形,哪里会扎头发这种手艺活,也只好让做哥哥的游苏代劳。
“你为何想绑双马尾?”
游苏拿着发带,并未直接动手。
“不可以吗?我在朔城看到好多女孩都这么绑啊……”白泽咬着嘴唇回头,一脸让人不忍拒绝的样子。
“当然没有不可以,既然你喜欢,那便绑双马尾。”游苏温柔笑笑,便开始将女孩的头发分成两撮。
很快,双马尾就绑好了,游苏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好了,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他还递过去了一面镜子。
白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满是惊喜:
“喜欢喜欢!”
女孩雀跃着一把抱住游苏的胳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游苏被她的快乐所感染,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喜欢就好。”
白泽又用左右手分别抓住自己的两个马尾,竟是开心地转起了它们。游苏看着女孩这充满活力却又萌到让人心化的动作,也是莞尔一笑。
“你的确很适合这个发型。”
“游苏哥哥,你抓着我两个马尾试试。”白泽闻言,又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游苏。
游苏剑眉微挑,不解其意:“为什么要让我抓?”
“我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适合啊。”
游苏下意识将手抓上了女孩的辫子,女孩身高只够他胸口,倒是抓起来很顺手,只是游苏还是不懂为何适合:
“为什么?”
“你骑我的时候,不就是抓着我肩膀上两撮长毛,拉这边就让我往左,拉那边就让我往右吗?现在你拉着这两个马尾,没有想起骑我的感觉吗?”
游苏闻言瞳孔微张,赶忙如握火炬一般将手中这两节马尾丢开,气急道:
“背人的事,怎么能说是骑?”
“有什么差别吗?”白泽回过头来,一脸天真无邪。
只可惜游苏早已不复纯真心境,身为老司机的他瞬间就将那双马尾想成了马儿的缰绳。
再一转眼看到身姿玲珑的小白泽,游苏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些胡思乱想,美背、马尾……当即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暗道罪过罪过。虽是年纪比自己还大的萝莉,却也是自己视为妹妹的存在,旋即他又义正言辞道:
“自然有差别,是我背你,你背我,再不可用骑这个字眼形容。”
“为什么?”白泽似是好奇不已,追问不断,可是看到游苏严肃的表情,她又老实闭嘴,嘟囔道,“不是你自己以前说的,说我肩膀上生了两撮毛,像是为了方便骑乘者专门生的一样吗?”
游苏闻言脸色更加铁青,只觉教育白泽比当时教育师姐还要困难。师姐不知分寸,但好歹是成人模样,游苏教育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可白泽这蠢猫比师姐还不知分寸,偏偏模样又是女孩形象,让游苏有时教育起来真是有心无力。
“那是与你斗嘴时说的浑话,岂能当真?!你那里的毛会长一些,是因为那是肩膀的关节更需要御寒,你没发现你浑身关节连接处的毛发都要更浓更密吗?”
游苏像是一个竭尽全力将妹妹拉回正轨的哥哥,既无奈又焦急。
“原来是这样……”白泽恍然地点头,又咧嘴笑道,“我还以为真的是我天生就要被人骑呢。”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再有这种想法,小心我家法伺候!”
白泽闻言连忙向后躲了一下,捂住自己的软糯处,自是知道游苏口中的“家法”是指什么,便可怜巴巴地嘟囔道:
“又不是说别人,是说被你……”
“骑”字还没说出口,游苏的视线便越发冷峻起来,盯得白泽后臀生麻。好在女孩灵机一动,立马转口解释道,“我说被你!背你!我又不背别人,只背你嘻嘻。”
发觉游苏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白泽就笑着凑了上来,抱着游苏的手臂摇晃示好。
游苏则作出一副严肃之态,但话语还是软了下来,“我也只背你。”
“嘻嘻哥哥最好啦!”
白泽双手牵着游苏的右手,蹦蹦跳跳地伴在游苏左右,两只马尾也随之一跳一跳,煞是可爱。
游苏也不知扎个头发怎么就扯到了骑啊背啊方向盘之类的,更不知那个卧在自己怀中的无知小猫,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个磨人的俏皮女孩。
可是看到白泽这天真烂漫的模样,游苏也无心多想,只是更加提防周围,想将这个小女孩保护好来。
女孩也受游苏严肃的氛围感染,老实地蹑手蹑脚起来。不过右手不知何时又牵住了游苏的大手,似是害怕一般紧紧握着。
游苏也怕女孩莫名走丢,便也捏了捏女孩的手以示安慰,没有松开的意思。
之前牵手,明明是无可奈何下的选择,可现在牵起女孩的手,游苏甚至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好似这是一件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事情。
他们已经离开了那片拥有血线保护的安全之地,那些血线早就扎根生于那片泥沼,游苏也觉可惜,那么得力的助手居然无法带走。
为了能时刻调转方向回到故地,游苏也沿路制造了一些标志,以便自己认清方向。当然,如果这些标记不会被破坏掉的话。
走得越远,游苏也认识到了一些规律。这些邪祟像是簇拥在巨眼领地周围生活的一般,而巨眼就是这一片区域的领主,这些弱小些的邪祟便是等待吃领主吃剩下的子民。等到他们走出了一定的距离,便很长时间都不会遇到一只邪祟。
同样走得越远,游苏便越能感受到这里可能真的是个海底世界。
虽然大多都是阴森可怖的朦胧,但偶尔也能见到些让人大开眼见的新奇景象。
例如一群色彩斑斓的飞鱼,说是飞鱼可能有些不恰当,因为这里是海底深处,它们该是在游才对,只是见不到这无形的水;再比如一片梦幻的海藻森林,起初游苏还以为那是一群狂舞的海蛇,还是白泽发现那些都是死物,却犹如活物一般摇曳,表面还覆盖着随风流动般的深绿色荧光。可在这幽深海底,根本就没有风。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可怕巨兽,偶尔会发出一些低沉的咆哮,吓得白泽连忙抱紧游苏的腰。每次都要游苏好声哄上许久,白泽才依依不舍的松手。游苏对自己这个胆小的妹妹,也是颇感无奈。
此时的他们,是真正行于幽暗之中,对于前路,唯有未知。
未知必然带来恐惧,恐惧即是深渊。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真的找到了另一个邪祟聚集之地。
因为游苏明显发现遇见邪祟的频率胜过之前赶路之时,这说明他们已经从一个邪祟密集地走到了另一个邪祟密集之地。
值得一提的是,奥数尊者之前赠予白泽的礼物,那串刻有误算阵的项链派上了很大用场。游苏亲自试验过,只要他与白泽牵手相连,他们身上的玄炁气息便会变得十分微弱,游苏特意抓来的那只特别弱小的邪祟,甚至会直接丢失目标。
不过饶是如此,终究不是彻底隐身,在低调斩杀了四只长相怪异的邪祟之后,游苏终于见到了这片邪祟簇拥的中心,那里镇守的竟然不是一只邪祟,而是一片成群结队的海虱状的邪祟。
它们形同蟑螂,大抵一个手掌大小,头胸部宽阔,十四根足节有非常尖锐的利刺,生着像吸管一般的口器,还有两根第二触角,该是用于寻找寄主所用。
游苏亲眼看见它们乌泱泱一片,将一只硕大的螺状生物啃噬成一个空壳,顿觉脊背生寒。这虱状邪祟虽然个体不强,但胜在数量众多,且个体敏捷。
游苏再想跟斩杀巨眼一般用一力降十会的方法显然是行不通的,若是被一只缠上,恐怕他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是在游苏紧张地思考对策之时,白泽却看到了更奇特的画面。
“游苏哥哥,它们在干嘛?”白泽怯生生指着一个方向。
游苏顺着方向投去视线,却很快蹙起了眉。
只见那片海虱邪祟更为密集,且都是一大一小配对。
白泽话音未落,游苏的大手就罩住了她的樱桃小嘴。
女孩错愕地看向游苏,却见游苏一脸严肃地瞪着她自己:
“你看那么仔细做什么?”
两人潜伏的距离可不算远,这海虱也就巴掌大小,能看清这个细节,不知该说是白泽眼力了得,还是说女孩看得实在太专注了些。
游苏见女孩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也只好松开了手。
他知晓这个年纪大小的女孩肯定对此事充满好奇,于是轻咳一声,决定不再逃避对白泽的这方面教育,便语重心长道:
“它们在交配,雌性与雄性结合,就会诞下后代。世间生灵,大多都要经历此过程,此乃生存延续之道。这并非稀奇事,不必大惊小怪,更不必害羞称奇,你将来……当然也可能需要经历此过程,不过你已开灵智,更能化成人形,交配之事便不再单纯为繁衍生息,更需找心甘情愿之人……”
白泽闻言却是打断了游苏的苦口婆心,端着精巧的下巴疑惑道:
“我早就知道了啊,我在家见过雪兔叔叔和雪兔阿姨,它们就是这样生下好几个小雪兔的啊。”
看到游苏惊愕的表情,白泽又得意地说:“还有你之前教我的人生三大美事,吃饭洗澡和睡觉。当时你说你想的睡觉和我想的不一样,还问我这世上有没有公白泽。当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我却知道,你说的睡觉,就是指……唔!”
白泽话至兴头,却又被游苏捂住了嘴。
游苏也是颇感无奈,当时只当这是只啥也不懂的蠢猫,说话做事便也没有那么多顾虑,可谁知这猫还能化成人啊?
“女孩子家家的,多些羞耻之心。”
游苏对这蠢猫的教育也有些摆烂了,索性用人的要求来约束这个由兽类演化而来的小猫娘,希望她能自行领悟。
白泽却啪的一下伸出手指,指着那群正在交配的海虱堆,脸色涨红道:
“我是想问它们的小宝宝里,怎么插着一块石头!”
游苏剑眉微挑,连忙再次投去视线,果然见到那半透明状的虫卵堆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一块石碑!
第409章 勇敢的白泽
游苏定睛看去,只见那半透明的虫卵堆泛着幽幽的微光。
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有的呈椭圆形,有的微微扭曲,在微光的映照下,能隐约看见虫卵内部似乎有微小的黑影在蠕动,像是即将破壳而出的诡异生命。
洁白的石碑就这般突兀地被包裹在虫卵中央,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作呕的光泽。虫卵不断蠕动,石碑的一角恰好从虫卵堆中微微探出,却又被别的虫卵立马补上空缺。那些虫卵像是有生命意识一般,不断地向石碑靠拢,将其包裹得愈发严实。这块洁白的石碑,就好似正被一堆恶心虫蛭玷污的圣洁仙女,让人见之心生不适。
游苏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位前辈留下的一块石碑之一。这些海虱吸取不到里面蕴含的精纯玄炁,依旧强占着它作为了孕育后代的温床。这些都未完全孵化的虫卵其实也对石碑里的玄炁无可奈何,却将邪祟对玄炁的贪婪本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游苏哥哥,为什么我刚刚说插字你反应这么大啊?”白泽凑过来拽着游苏的衣角,眼神中洋溢着好奇。
游苏本还忧心忡忡,听见这话嘴角一抽,他都有些分不清白泽究竟懂不懂此间事,又或者懂多少,总之与这样的女孩说起这些事,着实让他如履薄冰。
“先想办法把石碑取到手。”游苏正色道。
“哦……”白泽倒是乖巧,没有再打扰游苏思绪。
“我靠近一点看看。”
游苏按住白泽的手,示意女孩在此等候。白泽却也向前小走了几步,表示出哥哥去哪儿她就去哪儿的强硬态度。
游苏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推辞,只是主动将女孩的手牢牢牵住,然后走在女孩身前。女孩怯生生跟在他的身后,晦涩光线下,唇角勾起一抹甜滋滋的笑意。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虫卵堆靠近,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生怕惊扰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海虱邪祟。
然而让游苏始料未及的是,这群海虱居然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游苏是在海虱群的侧面接近,本以为这些沉浸于交配之中的海虱会无视他们,却没想到这种状态的海虱比前面那群正常状态的海虱具有更高的警惕性!
先是一只海虱停止了交配,它转过头来,那对小小的复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死死地盯着游苏和白泽。紧接着,更多的海虱邪祟接收到了来自同伴的信号,纷纷停下动作,让游苏与白泽陷入一种“众目睽睽”般的局面。
整个区域似乎都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虫卵堆里偶尔传出轻微的蠕动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游苏心中暗叫不好,海虱群那密密麻麻的身影好似潮水般向他们涌来,尖锐的利刺闪烁着寒光,令人胆寒。
他当机立断,沉声道:“跑!”
话音一落,他便拉着白泽欲往后退。可就在转身的瞬间,游苏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那插着石碑的产卵地竟变得无人把守!
这群团结的海虱似乎对入侵者有着极其强烈的排斥心,他心中一动,一个破局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游苏猝然顿在原地,握紧白泽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让焦急逃跑的白泽都有些错愕。
“游苏哥哥,我们快跑啊!”
“白泽,你听我说!它们倾巢而出,导致石碑那边防守空虚,这是我们的机会。你戴着那串刻有误算阵的项链,它们很难察觉到你的气息。我引开这些海虱,你趁机去把石碑拿回来,千万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