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尊主应该是早就料到了自己会临阵退缩,所以在写下判词之时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看来这个能破除八九玄功的秘法应该是真的,只是后面两句话让叶辰疑惑不解。
叶辰只能向幽罗子询问说:“尊主,这临阵突破又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你如今的修为不是陈业对手,即使破了他的八九玄功,你也不会是对手,只有突破到化神境才有可能胜过他。”
叶辰疑惑道:“想要突破化神境谈何容易,更别说是在斗法之时。”
化神这个境界历来就与别不同,神魂脱离肉身存在,可以不损不灭,这已经完全违背了常理。
虽说突破手段有很多,但无一例外都需要长时间的准备和隆重的仪式。
正道最常见,最传统的手段,就是请百位通玄境修士联手,创造出洗练神魂的幻境,从而辅助修士突破神魂桎梏。
光是这个阵法准备就要好几个月,而在幻境中洗练神魂又要好几个月,期间不能有任何差错,不然轻则重头再来,重则神魂受损。
焚香门的洗魂花也是一样,前期准备功夫少一些,但突破的过程依旧漫长。
至于魔门的突破手段,危险性高许多,时间上却没有什么不同,慢的甚至要好几年时间才有可能突破。
一场斗法打好几年?
叶辰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幽罗子问道:“按照你的估计,让你认真修行,需要多少年才能突破化神境?”
叶辰老实回答说:“即便有洞天福地,灵材无缺,也需至少三十年水磨工夫。”
“三十年而已,眨眼就过了,你瞧瞧这是何物?”
话音未落,叶辰面前的虚空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漆黑的裂隙。这便是返虚境修士的手段,破开虚空,天涯化为咫尺。
叶辰还以为幽罗子要亲自现身,结果只有一个宝匣从那空间裂隙中飞出。
叶辰连忙接在手上,然后打开了宝匣。
只见匣内放着十支通体晶莹,仿佛是时光铸就的箭矢,还有一朵带着暗红脉络的白花。
光阴箭,洗魂花!
叶辰顿时明白了幽罗子的意思,这是让叶辰在斗法之时将这光阴箭种入自己的体内,然后借助洗魂花的功效来突破化神。
三十年时光,或许只是一瞬。
“用这光阴箭突破,恐怕也不是那陈业的对手。”
叶辰有些犹豫,他听过魂火尊主用光阴箭大批量制造化神修士的事迹,但这种化神境相当弱小,比通玄强不了几分。
光阴箭终究是有缺陷的,否则魂尊早就天下无敌了。
“那是世人愚钝,不知其法,只得其形罢了。”幽罗子仿佛看穿了他的疑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
“魂尊以光阴箭助凡俗书生一夜读尽万卷书,为何偏偏是‘读书’,而非‘练武’?你可曾听闻,有哪位书生被光阴箭点化,转瞬成了横扫千军的沙场猛将?””
叶辰眉头紧锁,这个细节他还真未曾深思过。
确实如幽罗子所说,光阴箭若只是单纯加速时光,为何能确保修为精进?岁月悠悠,有人顿悟,自然也有人走火入魔修为倒退,不可能人人都只有进步。
这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玄机。
叶辰老老实实地说:“还请尊主指点。”
“常人只见岁月流逝,却不见其背后真正的天道铁律。此箭,是让你先定下未来之‘果’,再以己身岁月为‘因’去交换。这悠悠岁月只是你支付的代价;而真正让你脱胎换骨的,是你从未来换回的那个‘果报’。”
“凡人选定了成书万卷的果报,便能以时光岁月换来学富五车的结果。所以,只要你选对了你想要的未来,光阴箭,便绝无错漏。”
叶辰再次皱眉,喃喃道:“因果?”
这词听着新鲜,像是在哪里听说过,但似乎又跟修行关系不大。
幽罗子再次解释:“因果二字,之前不见经传,最多是佛门弟子会念叨几句。但近些日子,因果之说仿佛越来越重。魂尊这门神通之前未必是这种解释,但如今看来,以因果来描述其原理会更加贴切。
“此中细节,你无需在意,只需要知道,你选定的未来便是你可以达到的未来。魂尊麾下的化神境弱小不堪,那是因为用光阴箭的是魂尊,他可不想让他们真成了实打实的化神,那便不好操控了。
“但你不一样,如今你可以自己选一个未来,只是支付的岁月恐怕就不止三十年了。”
叶辰明白过来,怪不得幽罗子还给他送了一朵洗魂花。
岁月是需要支付的代价,但若是没有洗魂花,恐怕就要额外支付更多的岁月,以叶辰如今的寿元,怕是根本不足以支付,只会直接老死。
“属下明白了。”
叶辰将光阴箭与洗魂花收好,若是真能以自己所想突破化神,那或许真能胜过陈业。
幽罗子提醒说:“你与陈业约定就是今日斗法,你好自为之。”
叶辰连忙说:“属下知晓。不过,这光阴箭中似乎有魂尊的分魂,若是属下使用光阴箭,难保不会受魂尊暗算。尊主是否与魂尊有过约定,我怕关键时候他会坏了大事。”
幽罗子满不在乎地说:“放心,他分魂十几万,这点分魂对你来说不过是清风拂面,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没影响是假的,叶辰可不相信魂尊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是幽罗子估计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所以根本懒得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人在屋檐下,叶辰也只能自己想办法。
叶辰又提醒幽罗子说:“尊主还未传我能破除八九玄功的秘法。”
真正的关键还在那秘法上呢,若是破不了陈业的八九玄功,怕是多少光阴箭都无用。
但幽罗子却对叶辰说:“无需担忧,陈业与你斗法之时,他的八九玄功应该已经破了。”
叶辰连忙说:“尊主不如将秘法传我,也能保险一些。”
可惜,这次幽罗子再也没有回应。
叶辰等了许久,确认幽罗子已经懒得理会自己,他只能叹息一声,朝着那黄泉宗的方向飞去。
按照约定,叶辰将会在酆都城外与陈业决战,只希望幽罗子所言非虚。
等他再见到陈业时,这位黄泉宗宗主已经身受重伤。
只是陈业如今并不在酆都城,而是一大早就在曲衡的帮助来到了中原皇城。
倒不是换皇帝这事出了什么意外,而是突然来了两位“客人”。
蜃楼派掌门尹小霜,还有副掌门周朗,这两位返虚境大修士突然送来消息,说是幽罗子与飞廉很有可能会突然现身皇城。
蜃楼派刚被魔门狠狠羞辱,连喻行这个通玄境弟子都被收入万魂幡中,所以两人联手前来,希望可以报仇雪恨。
至于情报从何而来,蜃楼派只说是潜伏于魔门的弟子送来的情报,再加上门派卜者推算出来。
大概因为擅长幻术,所以蜃楼派似乎挺喜欢派出卧底,之前那位秦泽便是在赤练魔宗当了一段时间的卧底,只是没想到早就被曲衡发现,反而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秦泽也因此心魔丛生,在输给陈业之后更是葬身于归墟之中。
而一想到秦泽之死,陈业就对蜃楼派这两位的来意有些怀疑。
蜃楼派真有这么好心来帮忙么?
第406章 一行血泪
对于蜃楼派,陈业素来没有半分好感。
自百海谷初见,这个宗门便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莫说凡人,就连寻常散修在他们眼中也如同草芥。
尤其是那个周朗,其行事之阴险,更是让陈业深恶痛绝——若非他当初早有防备,黄泉宗的开宗大典恐怕就要被此人搅得天翻地覆。
此刻,尹小霜与周朗联袂而至,言称魔门将有惊天异动,陈业心中自是疑虑重重。
因此,他此番并非孤身前来,身旁便是黄泉宗的太上长老,当今天下最厉害的那位修士——曲衡。
此时,两人立于皇城之上,俯瞰着下方芸芸众生。
除了带上这位,陈业还将黄泉宗里能带上的宝贝都带在身上,确保万无一失。
即便动身前,莫随心为他卜算出“上上大吉”的结果,陈业依旧是谨慎再谨慎,可不想天大的运气在关键时候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出现意外。
陈业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层云,开口问道:“师祖,你觉得蜃楼派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曲衡负手而立,沉吟片刻,才回答说:“若只是那周朗一人前来,我当场便将他镇压了,此人肚子里绝无半句实话。但那位尹小霜掌门也一同现身,事情便不好说了。”
“哦?”陈业略感好奇,“师祖认识这位尹掌门?”
在他印象中,这位蜃楼派掌门仿佛是个影子,只在裂天山见过一面,其余时间,就只听说她一直在闭关,似乎这位掌门就是喜欢闭门苦修,不怎么管蜃楼派的事务。
“不认识。”曲衡摇了摇头,“但当年为了算计五大门派,我曾将这几位掌门的生平性情都仔细探查过。据各方传闻与蜃楼派弟子私下的言谈来看,尹小霜的人品倒是不错,为人也算得上刚正不阿。
“她更像是千年前那种古板守旧的正道修士,纵然蜃楼派与我黄泉宗有隙,她也断不会在这种关乎天下安危的大事上拖黄泉宗的后腿。”
“如此说来,蜃楼派的情报多半属实?”陈业皱起眉头,“幽罗子与飞廉这两个魔头,当真要来皇城这边破坏我的计划?”
此刻,陈业依旧能模糊感应到飞廉尊主的气息远在万里之外。
只是对于返虚境修士而言,距离已无意义。撕裂虚空,挪移天地,不过一念之间。从天涯海角到皇城,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罢了。
“我曾为此行起了一卦,”曲衡眉头也微微皱起,“卦象混沌,看不真切。你与黄泉宗如今牵扯的天地因果太过庞大,尤其是你,身上缠绕的因果已经算得上乱七八糟,任何关于你的卜算都很难算出结果。”
这话并非夸张,也不是曲衡推卸责任。
黄泉宗已是当世顶尖门派,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天下格局。
而陈业更是个爱凑热闹的,近两年间,从百海谷散修之盟,到北疆血祭,再到黄泉开宗,乃至最近接连有魔门尊主陨落于他手……诸般事迹拿出来细说,都能让说书人讲上一年半载了。
陈业身上因果交汇,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卜算他的命运,恐怕就是真仙降世,也未必能算得清楚。
“那依师祖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陈业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曲衡的语气骤然变得自信起来,“区区蜃楼派,不论他们有何图谋,我自一力担之。便是尹小霜与周朗联手,我也能将二人同时镇压!再者,你手中不是还握着清河剑派的传信飞剑么?必要之时,将那玉玑子唤来。我们二人联手,那真算得上是天下无敌,谁来也不用怕。”
言语间,曲衡身上散发出一股磅礴的气势。
虽然还未突破到合道境界,但曲衡近来的修为肯定是又有突破
前不久,陈业与他分享的涅命宗所有传承秘术,让他获益匪浅。曲衡所修的赤练龙佛,其源头本就脱胎于涅命宗的香火成神之法,如今得了真正的根本法门,肯定是有不小的助益,说是天下无敌倒也不算夸张。
有曲衡这句话,陈业便算是放心了。
“既然如此,等会儿就请师祖你替我去应付蜃楼派的两位,我先将皇城这边收个尾。”
曲衡笑道:“放心,但凡有任何异常,我便将你护在身后。”
陈业与曲衡按下云头,降落到皇城之中。
看着那些忙碌来去的太监宫女,陈业感觉这皇城似乎没什么变化,就跟上次来时一模一样。
而且因为上一个皇帝是“出家”去了,不是死了,所以也不用缟素,弄什么葬礼仪式。
陈业忍不住感慨说:“三天换了一个皇帝,但对世人来说几乎没有影响。只要当皇帝当官的不乱来,世人其实不需要皇帝。”
曲衡笑道:“本就如此,凡人没有皇帝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活下来了。修士也是一样,管你正道魔道,只要不影响到凡人,其实对凡人来说也无意义。”
陈业疑惑道:“师祖今日怎么附和我的话了,平日肯定是要教训我一番。”
“自然是近墨者黑,被你给影响了。我之前也觉得凡人是蝼蚁,修士可以随便就捏死。以前就算我想要香火愿力,也是靠骗,靠抢,靠拳头大,但如今我享受着凡人供奉的香火,哪里还有资格说这些。”
曲衡确实是被陈业所感染。
当初面对那十几万人的血祭,曲衡可以眼睛也不眨地算计自己该得到多少好处。
但陈业区区一个气海境,竟然敢指着他的鼻子将他痛骂一顿,关键是曲衡还真拿他没办法。
本来曲衡是觉得自己与陈业很相似,都能在绝境中找到办法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