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血肉变得透明,洗魂花的根须便疯狂生长,贯穿陈业的全身。
这种剧痛让陈业都浑身颤抖,灵气与血肉都在快速消耗,变成洗魂花的养分。
洗魂花作为封印八九玄功的手段,任凭陈业如何努力,最终也是无法挣脱,被洗魂花的根须牢牢捆缚,身躯近乎七成化作了洗魂花的根茎,一朵纯白的花骨朵已经生成,却是迟迟没有开花。
但此时,陈业也终于将残余的肉身化作神魂。
残破不堪的神魂从这根须构成的人形中分裂出来,如同千万道利刃从身体生出,然后陈业还要奋力挣扎,便像是自我凌迟般被切成碎片。
若是寻常的修士,这种行为等于自杀。
神魂残破不堪,怕是连思维都无法维持,撑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但就在陈业的神魂支离破碎时,酆都大帝的虚影显现,一掌罩在陈业的神魂之上。
庞大的香火之力灌注到陈业的残魂之上,让他近乎溃散的意识得以保存,然后开始迅速修复。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但陈业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毕竟不再是那个修行两年的少年了,三百年苦练,让他的意志也坚如磐石。
随着香火之力的灌注,陈业脱出的神魂慢慢修复完整,等到恢复意识,陈业又练了一遍那无名剑法,直到新生的神魂圆融如意,没有半点裂痕。
看着那犹如人形的一团洗魂花,陈业哈哈一笑,虚幻的神魂逐渐化为实质,他的八九玄功终于恢复,从神魂恢复肉身的模样,就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
神魂的杂质驱除,肉身的禁制被解开,这才算是彻底解决了所有麻烦。
又调息了一番,陈业这才将红玉郡主再次请过来。
是时候将魂尊的问题彻底解决了,红玉郡主的安危关乎那三卦的结果,陈业需要先保证她安然无恙。
当这位郡主再次出现在陈业面前,陈业一眼就看出魂火尊主依旧操控着她的心神,脸上全是惶恐不安。
陈业暗叫好笑,原本魂尊的手段算得上厉害,除非杀尽天下人,否则他总是能活到最后,只是他运气不好,偏偏陈业就有克制之法,而且他之所以能练成,还是因为魂尊的光阴箭神通。
这便是因果循环。
陈业还没开口,占据着红玉郡主身体的魂火尊主便看出了不对劲,那桌子上的一小团黑气令他有种熟悉之感。
魂尊露出一种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
原本沙哑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仿佛被掐住脖子一样。
“你真的有办法把它取出来!”
魂火尊主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他原本以为神魂融合乃是天地间最无解的秘法,绝无可能在不损伤宿主的情况下被强行剥离。
但现在,陈业已经用实际行动击碎了他的幻想。
而陈业如今将自己叫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一股狗急跳墙般的疯狂涌上了魂火尊主的心头,只听他咆哮道:“陈业!我承认你的手段超出了我的预料,但你别忘了,我现在与这具身体的神魂纠缠在一起。你若是敢强行将我剥离,我便先一步毁了她的神魂,大不了同归于尽!”
陈业呵呵一笑,他早就料到了魂火尊主会选择鱼死网破,但如今的魂尊又哪里是陈业的对手。
想要同归于尽,前提是魂尊能比陈业更快。
然而,就在魂尊出言威胁的时候,陈业的剑气就已经落在红玉郡主的眉心。
这一剑,依旧是三百年的功力,快得让如今的魂尊反应不过来。
剑气在两者纠缠不清的神魂中纵横,精准地将两者分离开来。
陈业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这次分离自然是更加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又是一团黑气被陈业取出,这个残魂显然是比之前的强大许多,还能发出不甘的咆哮。
陈业懒得理会,封印魂尊的残魂之后,又给昏迷中的红玉郡主修复了神魂,然后命人送下去好生照顾。
红玉郡主比凡人强不了多少,将魂尊残魂抽出之后让她受了些损伤,需要好好休息,过几天应该就能恢复过来。
安置好了最关键的人物,陈业才取来魂尊的残魂,对他说:“我知道你不太服气,但我想告诉你,你我都成了飞廉的棋子,如今他得偿所愿,你却要受苦了。”
魂尊到这时候还嘴硬,嘲讽道:“按照你黄泉宗的规矩,你能做的不过是将我扔到地狱酷刑之中受罪,但我死不了,哪怕我罪孽满身,永世不得超生,我也会等待时机,等到你黄泉宗衰败的那天,我便会百倍报复回来。”
陈业惊讶道:“还敢威胁我?你真不怕我直接灭了你?!”
“你不会,你如今快成正道魁首了,你为了我会破了你们黄泉宗的规矩么?”
陈业笑道:“灭了你的神魂也没人会知道。”
魂尊得意地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陈业你骗不了我,你不会坏了黄泉宗的规矩,这就是你们正道的难处。所以我不怕你,终有一日,我可以得偿所愿。”
陈业没有反驳,因为魂尊说的是事实。
他要建立这套因果循环的规则,那就不能自己坏了规矩。善恶果报自有公论,陈业若是以私心来处置,那之前建立的一切便会轰然倒塌。
但陈业却不准备将魂尊简单地扔到地狱受刑,这位对神魂的研究太深,扔到阴司地府怕容易被他弄出别的麻烦来。
而陈业正好有另一个手段,想要在魂尊身上测试一番。
只见他指尖点在这个残魂之上,一道道剑气融入其中。
魂尊感觉情况不对,连忙大喊道:“陈业,你要做什么?!”
陈业没有解释,小心翼翼地用剑气修改这残魂的模样,直到其变成一只飞蛾的模样。
堂堂魂火尊主,在陈业的秘术改造之后变作了一只虫蟊,让他无比震惊,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恶毒的神通?
这是陈业从叶辰的神通中获得的灵感,既然他的剑法能修复损伤,自然也能改造神魂,只是第一次有些不熟练,将魂尊的残魂改造成一只肥大过头翅膀还不对称的飞蛾。
陈业不管魂尊的咆哮,又从指尖挤出一滴鲜血,让其变化成飞蛾的模样,然后便将魂尊的残魂给塞了进去。
等到这只飞蛾真的动了动翅膀时,陈业便知道自己的实验成功了。
飞蛾不能发声,只能在陈业手中乱爬,拼了命想要扇动翅膀却怎么也分不起来。
陈业对魂尊说道:“你这魔头,利用凡人贪念,让他们消耗寿元成为你夺舍的炉鼎,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所谓因果报应,如今我将你变做飞蛾,让你也尝尝这份滋味,你那十几万残魂我也会如法炮制。
“放心,你这魂已经被我打下禁制,就算死了,也只会回到我的万魂幡之中。你便在这万千次轮回之中好好反省。”
陈业一放手,将那飞蛾从黄泉道宫中抛了出去,这飞蛾努力地扑腾着翅膀,一高一低地飞向远处,很快消失不见。
陈业丝毫不怕魂尊会跑掉。
魔门夺舍之法颇多,陈业自然也学会了不少,不过是将万魂幡当成夺舍的肉身,与残魂进行绑定,那这飞蛾死亡时魂尊就会回到万魂幡之中,就像是死后轮回一样。
这残魂足够弱小,所以陈业不怕他能破解这个禁制。
只见陈业唤出酆都大帝,心念一动,将那无名剑法化作千万道剑影融入这尊神祇之中。这些都是陈业对剑术的感悟,毫无保留地送出,酆都大帝的腰间很快便多了一柄木剑。
黄泉宗要建造地府阴司,要建立因果轮回,如今因果之道已经开始显现,轮回二字也有了雏形。
这修改神魂的剑术,加上创造肉身之法,两者结合,应该就能成为十八层地狱的第六层。
到那时候,就算这飞蛾有机会修炼成精也来不及了,因为黄泉宗的因果轮回早晚会成为天道法则的一部分,到时候谁也不能逃脱。
陈业喃喃自语道:“将那些视天下人如蝼蚁的人变成蝼蚁,这第六层地狱未来大概会将罪人变成这种虫子牲畜……那就叫千相地狱。”
第419章 山雨欲来
北疆地界,风中裹挟着砂石,吹刮得人脸生疼。
一处聚集了数千人的大部落,此刻正举行着一年一度,最为盛大的祭祀仪式。
熊熊的篝火燃烧着,将族人们虔诚而狂热的脸庞映照得通红。苍老的祭司高举着手中闪着寒光的祭刀,口中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祷文。
祭坛之上,一只温顺的羔羊被捆绑着,等待着被宰杀,以其鲜血,献祭给庇护这片土地的城隍神。
祭司的祷文达到了最高潮,他高举的祭刀,就要猛地挥下。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触及羊羔脖颈的瞬间,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至,出现在祭坛之上。
那人手执漆黑长幡,先将祭祀打翻在地,然后一伸手,就将被捆绑的“羔羊”捞入了怀中。
部落的族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滔天的怒火。
“渎神之人罪该万死!”
“快将他拿下!”
数百名强壮的部族战士手持兵器,怒吼着将祭坛团团围住。
然而,那个打断了仪式的黑衣少年,面对这足以将人撕成碎片的愤怒,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他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战士,然后将腰间的一块漆黑的木牌,随意地展示了一下。
木牌上,用古老的篆文,刻着两个字:黄泉。
喧嚣和怒吼,在看到这块木牌的瞬间,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前一刻还喊打喊杀的部族战士们,兵器“当啷啷”掉了一地,紧接着,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跪了下去,将头颅深深地埋在地上,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在北疆,黄泉宗就是天。
这名少年,正是陈业新收的弟子,秦乐。
秦乐在那羔羊身上轻轻一弹,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只温顺羔羊的形象,如同水波般晃动了一下,然后骤然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
祭司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婴儿,脸上血色尽褪。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羔羊竟然变成了一个婴儿?
要不是这位黄泉宗弟子出手,他岂不是错杀了族人?
面对这些前倨后恭的北疆人,秦乐并不在意。
他本就是北疆本地人,自然很清楚祭祀的重要,若非发现了不妥,也不会出手打断仪式。
秦乐虽然拜师时间不长,但他天赋异禀,很快便凝聚气海,并且在操控阴兵与研习幻术上展现出了惊人的才能,如今手上的万魂幡还是陈业亲手给他炼制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一眼看穿,有人施展了幻术,迷惑了整个部落的感知,企图用活人来完成这场血祭。
秦乐将哭泣的婴儿交还给清醒过来的族人,一双灵目在人群中扫过,搜查罪人的行踪。
很快,他就在瑟瑟发抖的人群边缘,锁定了一个试图悄悄溜走的瘦小身影。那人身影模糊,显然就是用幻术遮掩了自己。
秦乐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将手中万魂幡轻轻一震
平地之上,陡然刮起一阵阴冷的黑风。
数名手持制式兵刃,身披残破甲胄的阴兵,从虚空中踏出,瞬间便将那个想要逃跑的魔门修士按倒在地。
解决了这个小麻烦,秦乐也不理那些千恩万谢的北疆人,朝着不远处的城隍庙走去。
北疆的城隍庙与中原不同,一般是用帐篷搭建而成,就连里面的神像都是木雕,也不会太大,随时可以搬走,也随时方便搭建。
这座简陋的城隍庙香火倒也还算鼎盛,木雕上是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看着慈眉善目的,很有亲和力。
秦乐却很不客气地拍了拍供桌,将黄泉宗的腰牌扔出。
一阵烟尘之后,那木雕仿佛就活了过来。
原本应该是威严满满的神祇,但在秦乐看来,那位城隍爷此刻正斜倚在神座上,一边剔着牙,一边打着饱嗝,一副好吃懒做的模样。
见到秦乐突然出现,城隍的神情先是一滞,随即连忙整理衣冠,挤出一副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