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元婴后期大修士的气机在空中无形碰撞，周遭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下方的漆黑海水更是被压抑得泛起细密的波纹，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发。
凌霄剑尊却缓缓收敛了周身剑意，重新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状态，他摇了摇头：“老夫此来，并非为了与你争斗。只是提醒你，也提醒你们海族那些老家伙，玩火者，必自焚。万溟宫牵扯太大，非一族一派所能掌控。若你们一意孤行，试图以破坏地脉的极端方式强行接引，届时引发的后果，恐怕远超你想象。”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令人心悸的无尽海墟深处，语气带着一丝深意：“这海墟深处埋葬的秘密，远比你们知道的要多，也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危险。别忘了上古的教训。”
敖煌闻言，脸色阴晴不定。
他自然知道对方所言非虚，无尽海墟的恐怖，他们这些站在此界顶端的存在最为清楚。
万溟宫虽是天大机缘，但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哼，危言耸听！”敖煌嘴上依旧强硬，但气势却不知不觉弱了几分，“我海族之事，不劳你人族费心！凌霄，记住天渊之盟的约定，无尽海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再让本王在此地见到你，休怪本王不顾盟约！”
说完，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重新化作百丈蛟龙之躯，发出一声震彻深海的龙吟，一头扎进漆黑的海水之中，消失不见。
那庞大的威压也随之散去。
礁岛上，再次只剩下凌霄剑尊一人。
他望着敖煌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诡谲莫测的无尽海墟，眉头微蹙，轻轻叹了口气。
“多事之秋啊……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北海这场劫数，是避不开了。”
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虚空般，悄无声息消失在了这座孤寂的礁岛之上。
只有那无尽海墟边缘永恒的灰色雾霭与能量乱流，依旧在不知疲倦的翻滚、咆哮。
第138章 大战骤起
天明时分，就在韩束带着从司徒狂处得来的惊人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金蛟岛，准备与吴刚商议对策之际，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以最猛烈的方式席卷了整个北海前线！
几乎是不分先后，从金蛟岛通往联盟总部的数道紧急传讯符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带来了令人窒息的消息：
东北方向，由天罡门主要负责的“雷暴角”防线，遭遇大规模鲨族与雷鳗族混合部队突袭，外围三处小型观察站瞬间被淹没，驻守弟子全军覆没！
正北方向，幻月宗镇守的“迷雾海”区域，多个幻阵阵基遭到不明力量侵蚀破坏，大量擅长精神攻击的水母族与娜迦族幻术师现身，与幻月宗弟子展开惨烈的神魂交锋，伤亡惨重！
西北方向，神符门与御兽门共同协防的“千礁群岛”链，遭受了蟹族与龟族主力如同潮水般的正面冲击，凭借符箓与灵兽勉强支撑，但已有两处资源岛屿失守！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飞来，整个北海前线烽烟四起！海族一改往日零散骚扰的模式，发动了有组织、多方向、强力的全面进攻！其攻势之猛，准备之充分，远超联盟之前的任何预估。
紧接着，一道闪耀着金色符文、代表着最高权限的联盟法旨，穿透层层空间，直接降临在金蛟岛以及所有前线主要据点！
法旨内容简洁而冷酷：
“北海令：即刻起，元阳国北海防线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人员、物资，由联盟战时指挥部统一调度，各宗各派需无条件配合，违令者，以叛盟论处！”
一级战备！统一调度！
这八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一位修士的心头。
这意味着，持续了数百年的相对平静被彻底打破，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金蛟岛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韩束刚刚将自己从司徒狂那里得到的情报说完，还没来得及与吴刚、林峰深入探讨，就被这接连的噩耗和联盟法旨打断。
“果然……他们动手了！”吴刚猛地一拍桌面，坚硬的铁木桌案瞬间布满裂纹，他眼中燃烧着怒火与决然，“而且选在这个时机，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韩束脸色铁青：“看来司徒狂的消息没错，海族确实在酝酿大动作！这全面进攻，既是为了夺取地脉节点，也是为了牵制我们的力量，让他们能在无尽海墟那边放手施为！”
就在这时，林峰腰间一枚造型古朴的剑形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清越的嗡鸣。
他神色一凝，立刻将神识沉入其中。片刻后，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复杂之色。
“吴道友，韩道友，”林峰拱手，语气带着歉意与坚决，“刚接到宗门剑谕，北海战事已起，令我即刻返回玄剑宗负责的‘冰风崖’据点协防。师命难违，林某恐怕无法再在此地与二位并肩作战了。”
吴刚和韩束闻言，虽然心中遗憾，但也理解。
玄剑宗镇守的冰风崖位于北部战线要冲，压力定然巨大。
“林道友言重了，宗门重任要紧。”吴刚抱拳道，“此次迷雾峡之行，多亏道友相助，此情吴刚与丹阳门铭记于心！他日若有缘，再把酒言欢！”
“保重！”韩束也郑重道。
林峰点了点头，正要告辞，他手中的剑形玉佩再次震动。
他查看后，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对韩束和吴刚道：“二位，联盟指挥部刚传来补充指令。因战事吃紧，各据点丹药需求激增，尤其擅长攻坚与防御的玄剑宗、天罡门方向。指令要求，从金蛟岛丹阳门驻守弟子中，临时抽调一部分炼丹师，随我一同前往冰风崖，加强那边的丹药供给保障。”
抽调炼丹师？
韩束和吴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无奈。
联盟统一调度，他们无法违抗。
金蛟岛本身的炼丹压力也极大，但比起正面承受海族主力冲击的冰风崖，这里的压力相对还是小一些。
“既然是联盟指令，我等自当遵从。”韩束沉声道，“不知需要抽调几人？对炼丹术有何要求？”
林峰道：“指令要求五名炼丹师，至少能熟练炼制一阶上品丹药，最好有炼制二阶丹药的经验者优先。人选……就由韩长老您来定吧，尽快确定，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
时间紧迫！
韩束不敢耽搁，立刻与吴刚商议。
如今岛上炼丹师虽不少，但既要保证金蛟岛本身的供应，又要抽调人手，还需考虑弟子们的安危——冰风崖毕竟是更前线，危险系数更高。
很快，一份名单被迅速拟定。
韩束亲自前往炼丹房宣布。
当陈凡听到“李阳”这个名字时，他正在处理一批新送来的妖兽材料，动作只是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而站在他身旁的张远，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手中的玉盒差点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情愿。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啊……”张远哭丧着脸，几乎要哭出来，低声对陈凡抱怨道，“李师兄，冰风崖那边听说比这里危险多了，常年冰封，还有擅长冰系神通的强大海族……我们这点修为过去，不是送死吗？”
其他三名被选中的弟子也同样面如土色，显然对前往未知且危险的前线充满抵触。
陈凡拍了拍张远的肩膀，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安抚又有些认命的语气道：“张师弟，慎言！联盟法旨已下，长老们也是奉命行事。如今大战已起，哪里都不安全。既然被选中，多想无益，做好准备，小心行事便是。况且，有林前辈同行，安全总能多几分保障。”
他表面上安慰着张远，心中却是一片平静，甚至隐隐有一丝期待。
金蛟岛虽然资源丰富，但毕竟人多眼杂，他很多手段不便施展。
前往一个新的、同样处于前线但可能管理相对没那么严密的据点，对他而言，未必不是机会。
尤其是冰风崖那种环境，或许能找到更多适合他蛟龙真灵修炼的冰、水属性资源？
至于危险……以他筑基初期的真实修为，加上诸多底牌，只要不遇到三阶以上的海兽存在，自保绰绰有余。
韩束看着几名弟子惶恐不安的神色，心中也是不忍，但他身为长老，必须以大局为重。
他沉声道：“尔等不必过于担忧！此行由玄剑宗林峰长老亲自护送，抵达冰风崖后，亦会受玄剑宗庇护。你等只需尽心尽力，完成炼丹任务，便是为联盟，为宗门立下大功！宗门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现在，立刻回去收拾行装，半个时辰后，港口集合，不得延误！”
长老严令已下，张远几人纵然万般不愿，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匆匆返回住处收拾。
陈凡也回到自己的石屋，动作利落地将常用物品、这段时间积攒的大部分海兽内丹和私炼的丹药收入储物袋，他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不算太久的简陋居所，没有丝毫留恋。
半个时辰后，金蛟岛港口。
林峰已然祭出了他那柄散发着凛冽剑气的飞行法剑，悬浮于空，等候多时。
韩束和吴刚亲自前来送行。
陈凡、张远等五名被选中的炼丹弟子站在下方，张远几人依旧面色发白，紧紧靠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陈凡则站在稍前的位置，神色看似平静，目光却悄然观察着四周。
“林道友，这五个孩子，就拜托你了！”韩束郑重地对林峰说道。
“韩长老放心，林某必护他们周全抵达冰风崖。”林峰点头承诺。
吴刚则走到陈凡几人面前，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看似最为镇定的陈凡身上，沉声道：“尔等此行，代表的是我丹阳门的脸面！遇事需冷静，听从林长老安排。努力炼丹，保护好自己！宗门，等你们回来！”
“弟子谨记长老教诲！”陈凡五人齐声应道。
“走吧！”林峰不再耽搁，剑诀一引，那飞行法剑瞬间放大数倍，足以容纳十余人。
他率先跃上剑身。
陈凡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稳稳落在宽大的剑身之上。
张远几人互相看了看，最终也只能咬着牙，战战兢兢地爬了上去，紧紧抓住剑身上的凸起，生怕掉下去。
“起！”
林峰一声轻喝，飞行法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化作一道青色长虹，冲天而起，瞬间穿透金蛟岛的防护光罩，朝着正北偏西的方向，疾驰而去！
站在急速飞行的巨剑上，强劲的气流被林峰的护体剑罡挡开。
陈凡回头望去，只见金蛟岛那如同蛟龙盘踞的轮廓在视野中迅速变小，最终化为碧蓝海面上的一个黑点。
第139章 战事惨烈
林峰的飞行法剑速度极快，如同撕裂长空的青色闪电，载着众人离开了金蛟岛的相对安全区，真正深入了此刻已是烽火连天的北海前线。
刚一离开金蛟岛防御圈的范围，一股与岛上截然不同的、混合着血腥、煞气、焦糊与海水腥咸的浓烈气息，便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呛得张远几人连连咳嗽，脸色更加苍白。
陈凡也是眉头微蹙，并非因为不适，而是这气息中蕴含的混乱与死寂，远超他的预期。
他强大的神识能清晰分辨出，这其中混杂着人族修士各种属性灵力溃散后的残余、海族妖力崩解的腥臭、以及无数生命消逝时留下的绝望与怨念。
目光所及，更是触目惊心。
下方原本蔚蓝的海水，此刻大片大片被染成了暗红、墨绿与浑浊的灰黑。
破碎的木屑、法器的残片、撕裂的旗帜、以及更多难以辨认的杂物，随着波浪起伏。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海面上密密麻麻、随波逐流的尸体！
有人族修士，穿着各色破碎的宗门服饰，有的保持着战斗的姿态，有的则残缺不全，面容凝固着愤怒与不甘。
更有无数形态各异的海族尸体，巨大的鲨鱼被开膛破肚，狰狞的巨蟹甲壳碎裂，扭曲的娜迦战士与庞大的海蛇纠缠在一起，……这些尸体相互堆叠，几乎铺满了海面，延伸至视野的尽头，真正是浮漂千里，惨不忍睹！
天空中也不平静。
铅灰色的乌云低垂，仿佛也被下方的杀戮所浸染，显得沉重而压抑。
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投下斑驳破碎的光斑，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将海面上的惨状映照得更加清晰。
远处，时而亮起刺目的法术光芒，传来隐隐的爆炸声与嘶吼，显示着战斗仍在持续。
“呕——”一名同行的弟子终于忍不住，趴在剑舷边剧烈地呕吐起来。
另外两人也是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张远紧紧闭着眼睛，身体微微发抖，不敢再看下方的景象。
陈凡默默看着这一切，脸上同样带着凝重，但他的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封般的冷静。
作为魔圣宗之人，他见过的腥风血雨，各种手段比这残酷得多。
眼前的景象虽然惨烈，却不足以动摇他的心神。
但如此大规模、不同种族间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还是带给他不小的冲击。
这无关善恶，而是对生命在战争面前如此脆弱渺小的一种直观感受。
“这就是……真正的战争吗？”他心中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