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枭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尤其是那手箭术，威力惊人。
“前辈，若届时情况危急，动用灰珠之力……”陈凡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识海中沉默了片刻，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凝重：“非到生死关头，绝不可动用。我如今残魂之力，勉强催动珠子，确实能让你短时间内拥有筑基后期，甚至接近圆满的力量。但后果……我极可能陷入沉睡。而此珠力量反哺过于霸道，你的肉身和经脉能否承受，也是未知之数。一旦失控，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爆体而亡。”
陈凡心中一凛，知道这底牌的代价确实巨大。
“我明白了。”他沉声道，“我会谨慎行事。”
“嗯。”璃的声音渐趋缥缈，“抓紧时间恢复吧。三日后，见机行事。在这碎星冰隙，步步杀机，能依靠的，唯有你自己的力量。”
他将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
那个叫小猴子的少年，正缠着独臂汉子，叽叽喳喳：“刀叔，你说新来的那个李前辈厉害吗？他能挡住寒老大的冰魄箭吗？”
独臂汉子“刀叔”头也不抬，依旧擦拭着他的断剑，声音沙哑：“能在两个二阶巅峰海族追杀下活下来，还让寒枭他们出手干预的，没一个简单的。小猴子，离他远点，这种人身上麻烦多。”
“哦……”小猴子似懂非懂，但眼睛里的好奇更浓了。
那个在药圃边照料寒烟草的憔悴女修，似乎完成了工作，默默走到灵眼泉边，掬起一捧冰冷的泉水，却没有喝，只是怔怔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陈凡注意到，她腰间悬挂着一枚被摩挲得光滑的、刻着“丹”字的木牌，虽然陈旧，但样式确实是丹阳门低阶弟子常用的身份牌。她为何会流落到这里？是宗门任务失败？还是……如同孙师叔一样遭遇了不测？
还有那几个聚在一起研究海图的练气修士，他们争论的焦点是一处名为“鬼牙礁”的地方，据说那里近期有“玄冰玉髓”出产的迹象，但同时也盘踞着一群难缠的“冰魄妖蝠”。
“妈的，上次被那群蝙蝠追得差点回不来，老子这胳膊现在还没好利索！”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骂骂咧咧。
“风险大，收益也大！一块玄冰玉髓，够我们兄弟潇洒半年了！干不干？”另一个瘦高个眼神闪烁。
“再等等看吧，听说‘黑蛇’他们也盯上那里了，别撞上了……”一个看起来较为稳重的老者劝道。
小小的聚集点，俨然是一个微缩的修真界，充满了生存的挣扎、利益的算计和各自不为人知的过去。
陈凡还敏锐地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神识，曾不止一次地扫过他的石屋。
除了外面那个如同磐石般的石盾，还有那两个在中央石屋议事的筑基初期修士，以及另外两个分散在据点不同角落、气息同样在筑基初期的修士。
他们就像黑暗中窥伺的饿狼，在评估着新来的“猎物”的价值和威胁。
休整了约莫两个时辰，陈凡感觉状态恢复了大半。
他撤去隔音禁制，推开石门走了出去。
石盾依旧闭目坐在那里，仿佛从未动过，但陈凡能感觉到，在自己出来的瞬间，对方的气息微微凝实了一瞬。
陈凡没有理会他，目光扫过据点，最后落在了那处小小的、由石板围起来的交易区域。
那里摆放着几张石桌，零散有几个修士在摆摊，交换着一些妖兽材料、低阶矿石和符箓。
他缓步走了过去。
看到陈凡过来，那几个修士顿时停止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凡筑基中期的修为，在这里已是顶尖层次，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陈凡目光扫过石桌上的物品，大多是一些一阶海兽的骨骼、鳞片，少量冰属性矿石，以及一些品质普通的符箓和丹药，并无什么出奇之物。
他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主正是那个脸上带刀疤的汉子。
摊位上放着几块散发着寒气的蓝色矿石和几根锋利的兽牙。
“道友，需要点什么？我这‘寒铁矿’品质上乘，炼制冰属性法器再好不过！”刀疤汉子挤出一丝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陈凡拿起一块寒铁矿，感受着其中微弱的冰灵之力，摇了摇头，放下。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一枚不起眼的、颜色灰白、表面有着螺旋纹路的石子上。
这石子混杂在几块兽牙中间，毫不起眼，但陈凡神识扫过时，却感觉到识海中的灰珠微微一动，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渴望之意。
有古怪！
陈凡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随手拿起那枚灰白石子，又指了指旁边几根看起来最锋利的兽牙，问道：“这些怎么换？”
刀疤汉子见陈凡对寒铁矿没兴趣，有些失望，但见他要兽牙和那枚没什么用的怪石头，连忙道：“道友好眼光！这‘冰狼獠牙’可是炼制‘破甲锥’的好材料！三根……嗯，换一瓶‘回气丹’如何？至于这石头，是附带的，不值钱，道友喜欢就拿去。”
陈凡沉吟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最普通的回气丹，抛了过去：“可以。”
刀疤汉子接过丹药，神识一扫，脸上露出喜色，连忙将三根兽牙和那枚灰白石子包好递给陈凡。
交易完成，陈凡正准备离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这位李道友，出手倒是阔绰。看来身上好东西不少啊？”
陈凡转头，只见那个在中央石屋议事、气息阴冷的筑基初期修士，不知何时来到了旁边，正用一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打量着他，目光尤其在陈凡的储物袋和背后的雷光翼上停留了片刻。
他身边还跟着那个浑身血腥气的筑基修士，两人一左一右，隐隐形成了夹击之势。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其他摆摊的修士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连不远处的石盾，也微微睁开了眼睛，漠然地看着这边。
陈凡眼神平静，看向那阴冷修士，淡淡道：“道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阴冷修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是提醒李道友，在这冰巢，规矩很重要。有些东西，拿得太顺手，可能会烫手。”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陈凡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眼神却骤然变得深邃冰冷，一股隐晦却带着极致侵蚀与混乱意味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针尖，瞬间刺向那阴冷修士的神识！
《六欲天魔经》——惊魂咒，虽然未尽全力，但以其筑基中期的神识强度，加上魔道功法的诡异特性，这一下偷袭，足以让同阶修士神魂剧震！
阴冷修士脸色猛地一白，如同被毒蝎蜇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暴怒！
他没想到陈凡竟敢在据点内直接动手，更没想到对方的神识攻击如此诡异凌厉！
他身边那血腥气修士也是脸色一变，身上煞气涌动，就要发作。
“黑蛇，血狼，你们在做什么？”就在这时，寒枭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不知何时已走出中央石屋，正冷冷地看着这边。
被称为黑蛇的阴冷修士强行压下神魂的不适和怒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寒老大，没什么，只是跟新来的李道友打个招呼。”
寒枭目光扫过陈凡，又看了看黑蛇和血狼，语气不容置疑：“任务期间，内讧者，死。都给我安分点！”
“是，寒老大。”黑蛇和血狼低下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
寒枭又看了陈凡一眼，眼神深邃，并未多言，转身回了石屋。
陈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将那块灰白石子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中一丝极其隐晦、连他都难以辨析的奇异波动，心中若有所思。
他不再停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石屋。
经过这番小小的冲突，陈凡对冰巢据点的情况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寒枭拥有绝对权威，但手下并非铁板一块，黑蛇、血狼之流显然心怀鬼胎。
而他或许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眼中的肥羊。
“看来，混入破浪会中，会要比到预想当中麻烦的多。”
明知寒枭等人心怀叵测，陈凡却并无惧意。
除却这三人尚能构成威胁外，其余修士在他眼中不过土鸡瓦狗，翻掌可灭。
他从容盘膝而坐，一边运转功法恢复元气，一边参悟《六欲天魔经》精要，同时分神探究那枚灰白石子的奥秘。
冰隙外的纷扰暂且被隔绝在心境之外，此刻唯有修行才是根本。
第157章 出发
石屋之内，重归寂静。
陈凡盘膝而坐，双目微阖，看似在调息，实则心神已沉入对那枚灰白石子的探究之中。
此石入手冰凉，触感粗糙，与寻常鹅卵石无异。
但当他尝试将一丝真元注入其中时，异变陡生！
那石子表面的螺旋纹路竟仿佛活了过来，微微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灰芒，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某种古老苍茫意味的吸力传来，竟将他那丝真元瞬间吞噬！
不仅如此，陈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识海中的灰珠再次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或者互补之物。
“果然有古怪！”陈凡心中凛然。
他不敢再贸然注入真元，转而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包裹上去。
神识接触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叹息，带着无尽的岁月沉淀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之意。
这感觉一闪而逝，若非他神识远超同阶，几乎无法捕捉。
石子内部结构混沌一片，神识探入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极其稀薄、却本质极高的奇异能量，这能量非灵非煞，非阴非阳，带着一种“空”与“无”的特质。
“前辈，可能看出此物来历？”陈凡在心中询问。
识海中，璃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讶异：“此物……竟蕴含着一丝‘虚空源质’？虽然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本质极高，乃是构筑世界壁垒、穿梭虚空乱流的根本物质之一，极难采集，更遑论炼化。此石，或许是一块在虚空乱流中漂泊了无数岁月，偶然沾染了一丝源质气息的‘界外陨石’。”
“虚空源质？界外陨石？”陈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名词。
“你可以理解为，构成世界最基本、最本源的‘砖石’之一。”璃解释道，“对你而言，此物目前最大的用处，或许是……滋养灰珠。”
“滋养灰珠？”陈凡心中一动。
“嗯。”璃肯定道，“灰珠来历神秘，但显然与空间、甚至与世界的本源规则有关。这‘虚空源质’虽少，但对它而言，或许是不错的补品。你可以尝试将其贴近灰珠，看看是否有反应。但切记，莫要强行炼化，以你如今的修为和见识，触碰这等本源物质，有害无益。”
陈凡依言，将灰白石子握在掌心，意念沉入识海，尝试引导灰珠与之接触。
就在灰珠散发的朦胧微光与石子接触的刹那，那石子表面的螺旋纹路骤然亮起，虽然光芒依旧微弱，却比之前清晰了数倍！
紧接着，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灰败，最终“噗”一声轻响，化作了一小撮毫无灵气的灰色粉末，从陈凡指缝间滑落。
而与此同时，陈凡清晰地感觉到，识海中的灰珠……表面纹路似乎清晰了那么一丝丝？散发出的光芒也似乎稳定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与他心神相连的陈凡，却能真切地感受到。
“果然有效！”陈凡心中惊喜。
虽然这石子蕴含的“虚空源质”太少，效果微乎其微，但这无疑指明了一条可能强化灰珠的途径！
灰珠是他最大的底牌和秘密，任何能增强其威能的方法，都至关重要。
这意外之获，让他心情稍缓。
在这碎星冰隙，能得此宝，也算是气运所致。
他小心地将那搓粉末收起，虽然失去了灵性，但或许还有其他用途。
经此一事，陈凡对三日后的“寂灭寒潭”之行，更多了几分期待。
既然这碎星冰隙能出现“界外顽石”这等奇物，那更加危险的寂灭寒潭，未必没有其他机缘。
接下来的两日，陈凡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石屋内巩固修为，揣摩《六欲天魔经》与《冰心剑魄诀》，偶尔也会出去，在交易区闲逛，用一些自己用不上的低阶材料，换取一些关于碎星冰隙和寂灭寒潭的零散信息。
他出手依旧“阔绰”，但再无人敢像黑蛇那样明目张胆地挑衅。
那日陈凡瞬间反击，让黑蛇吃了个暗亏的事情，早已在据点内悄然传开。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新来的“李阳”，绝非善茬，不好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