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微皱，指尖稍稍用力，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竟自行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霉味。
院中落叶堆积，显然许久无人打理。
正堂的门半掩着，隐约可见里面昏暗的光线。
陈凡没有贸然踏入，而是站在门槛外，目光扫过院中各处。
忽然，他注意到左侧的廊柱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痕迹很新，像是近期被人刻意留下。
“有人来过。”他心中一动，缓步走近，指尖轻抚那道痕迹，隐约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灵力波动。
就在这时，院内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
陈凡神色不变，袖中的符箓却已悄然滑入掌心。
“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他淡淡开口，目光依旧落在廊柱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道友倒是警觉。”
陈凡这才看见一名灰衣老者站在院角的槐树下，身形佝偻，面容枯槁，一双眼睛却格外锐利。
“在下只是路过，见此院荒废，一时好奇进来看看。”陈凡语气平和，手中的符箓却未收起。
老者低笑一声，声音如同枯叶摩擦：“好奇？这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好奇’的。”
陈凡目光微闪，淡淡道：“那阁下又是为何在此？”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一枚和陈凡手中一模一样的任务令牌。
陈凡目光微凝，随即了然——这老者竟也是魔圣宗弟子，同为此任务而来。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老者身形佝偻，面容枯槁，看似行将就木，但那双浑浊眼眸中偶尔闪过的精芒，却显示出其修为不俗。
灰布长袍下隐约可见一枚暗黑色的魔圣宗外门弟子令牌，与自己腰间所悬的一般无二。
“原来是同门师兄。”陈凡拱手一礼，语气平淡中带着几分试探，“在下外门弟子陈凡，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老夫周通，在外门挂了个闲职。”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腰间令牌，“看师弟区区练气四层修为就敢接这赵无血的任务，想必是有所依仗？”
陈凡注意到老者说话时，袖口微微颤动，似有灵光闪动，显然也在暗中戒备。
他淡然道：“不过是替宗门分忧罢了。倒是周师兄在此守候多时，想必已掌握了些许线索？”
周通眯起浑浊的眼睛，干笑两声：“线索嘛，自然是有的。不过师弟初来乍到，总得拿出些诚意来。”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搓动，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陈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瓶抛了过去：“一瓶聚气丹，权当见面礼。”
周通接住玉瓶，拔开塞子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又很快掩饰下去：“师弟倒是大方。不过嘛……”他忽然压低声音，“关于赵无血的下落，老夫确实知道些内情，只是这消息价值可不低啊。”
陈凡注意到周通说话时，右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左手也悄悄缩回了袖中——这是典型的准备动手的前兆。
“哦？那师兄想要什么？”陈凡故作不知，右手却已悄然按在了百鬼幡上。
周通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想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他袖中骤然射出一道银光，直取陈凡咽喉！
那银光快若闪电，竟是一枚淬了剧毒的银针法器。
陈凡早有防备，身形一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银针。
他冷笑一声：“周师兄这是何意？”
周通见偷袭未成，索性撕破脸皮，狞笑道：“赵无血的任务奖励只有一个内门名额，老夫等这个机会已经十年了，岂能让你这小辈抢了去？”
他双手掐诀，院中血光大盛，地面竟伸出数十只鬼手，朝陈凡抓来。
陈凡眼中寒光一闪，百鬼幡瞬间展开，主魂咆哮而出，一口吞下那些鬼手。
“练气六层？”周通脸色大变，“你隐藏了修为？！”
陈凡不答，幽冥鬼爪直取周通心口。
周通仓促祭出一面骨盾抵挡，却被鬼爪一击震退数步。
“小子找死！”周通怒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血色符箓拍在身上，气息瞬间暴涨至练气七层！
他狂笑道：“逼我用出破境符，你足以自傲了！”
陈凡面色凝重，这老家伙果然有后手。
他不敢大意，催动百鬼幡全力出击，同时暗中运转灰珠，随时准备补充灵力。
两人在这荒院中激烈交锋，符箓、法术不断碰撞，震得院墙簌簌落灰。
周通越打越心惊，他本以为凭借破境符能轻松取胜，没想到这小子手段层出不穷，那杆鬼幡更是诡异非常。
“不能拖下去了！”周通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空中凝成一道血箭射向陈凡。
这是他的保命绝技“一箭封喉”，一旦命中，练气后期修士也要重伤。
陈凡瞳孔骤缩，血箭未至，一股腥臭之气已扑面而来。
他毫不犹豫地一拍储物袋，一面青铜小盾瞬间挡在身前——正是从林家那里缴获的法器！
“铛！”
血箭与青铜盾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盾面顿时被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纹，但终究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老东西，该我了！”
陈凡眼中寒光大盛，右手掐诀，百鬼幡中主魂突然一分为三，从不同角度扑向周通。
同时左手暗扣的三张爆炎符同时激发，封死了周通所有退路。
周通脸色大变，仓促间又祭出一面骨盾，却被主魂一口咬住。
另两道鬼影趁机穿透他的护体灵光，狠狠撕扯他的神魂。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周通七窍流血，身形踉跄后退。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遁地符，却被陈凡一记幽冥鬼爪拍碎。
“师弟饶命！我愿交出所有积蓄！”周通跪倒在地，满脸惊恐。
陈凡冷笑：“晚了。”百鬼幡一卷，将周通魂魄生生抽出。
周通干瘪的尸体轰然倒地，眼中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陈凡收起百鬼幡，脸色略显苍白。
刚才一战虽胜，消耗却不小，尤其是那三道主魂分化的秘术，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灵力。
他迅速在周通尸体上摸索一番，找出一个灰布储物袋，又将其腰间令牌取下。
确认没有遗漏后，弹出一缕幽火，将尸体焚为灰烬。
“这老东西倒是谨慎。”
陈凡检查储物袋时，发现上面竟有一道禁制秘术，若非主人身死，强行破解必会引发自毁。
即便如此，以他的修为，没有几天时间也绝对打不开这个储物袋。
处理完周通的尸体，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院落，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陈凡这才转身离开。
第34章 月华灵术
陈凡回到醉仙楼时，楼内依旧人声鼎沸。
他步履从容地穿过大堂，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出门随意闲逛了一圈。
厢房内，红绡正静坐调息，听到门响便立刻睁眼起身。
见陈凡归来，她眼中先闪过一丝轻松，随即目光落在他袖口那抹淡淡的血迹上，欲言又止：“公子……”
陈凡随手将隔音禁制开启，语气平淡：“遇到个不长眼的老东西，已经解决了。”
红绡望着他，心中对这位救命恩人的来历充满好奇，诸多疑问在舌尖打转，却始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将疑惑悄悄压在心底。
陈凡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无意多做解释。
他昨日决定救下红绡，绝非出于什么善意，而是另有图谋——全因她所修炼的月华灵术。
她身上残存的月华灵气，竟意外让灰珠有了反应。
那反应虽微弱，却真实存在，这让陈凡大感惊奇。
要知道，灰珠极少会主动对某物或某类物质产生反应，一旦有了自主反应，便足以说明此事的重要性。
这才是他收红绡为仆的真正缘由，绝非一时兴起的恻隐之心。
他身为魔宗弟子，又怎会对一个炉鼎动什么怜悯之情。
“你说你们玄月宗遭了血莲教的偷袭，师父、师姐们都被炼成了阴尸……”陈凡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红绡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绡闻言，身子微微一颤，似是以为陈凡不信她先前所言，连忙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公子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陈凡看着她惶恐的模样，淡淡抬手：“起来吧，我并未不信你。能让血莲教如此大动干戈，想来玄月宗必有其特殊之处。”
他指尖轻叩桌面，“你先说说当时的情形，再讲讲你们宗门的功法。”
红绡这才松了口气，依言起身，深吸一口气后，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缓缓道来：“三个月前，正是月圆之夜。血莲教趁着宗门举行‘月华祭典’时突然发难…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宗门护山大阵的薄弱之处，竟直接攻入主殿…”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声音哽咽：“师父为护我们突围，独自迎战血莲教三位长老…我最后看到的，是师父被一道血芒贯穿胸膛…”说到这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锁骨下的血莲印记也泛起诡异的红光。
陈凡冷眼旁观，注意到她体内灵力紊乱的迹象——这绝非单纯的情绪激动所致。
他屈指一弹，一缕灵力打入红绡眉心，暂时压制住了她体内躁动的血咒。
“接着说。”陈凡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对你们宗门，倒是有些兴趣。”
红绡定了定神，不敢隐瞒，斟酌着词句道：“玄月宗位于寒月山脉，以月华灵术闻名，门中弟子多为女子，主修阴寒属性的功法……”
陈凡微微眯眼，指节叩击桌面的节奏未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红绡顿了顿，又道：“宗门内分内门与外门，内门弟子皆需修炼《玄月心经》，而外门弟子则修习次一等的《月华引灵诀》……”
“《玄月心经》？”陈凡指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此功法有何特殊之处？”
红绡摇了摇头：“奴婢只是外门弟子，未曾得授真传，只知此功法需借助月华之力修炼，传闻修至大成，可引动太阴之力，威力莫测……”
陈凡若有所思，心中暗忖：灰珠对月华灵气的反应，莫非就与此有关？
陈凡指尖在桌面停顿片刻，忽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皮纸，又拿出一支沾了朱砂的狼毫笔，一并推到红绡面前。
“既然你修习过《月华引灵诀》，便将这功法完整写下来。”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能写多少便写多少，莫要遗漏。”
红绡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修士功法向来是宗门秘辛，从不外传，她不明白陈凡为何突然要她写下功法。
但看着陈凡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她如今寄人篱下，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是，公子。”红绡依言拿起笔，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