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微微点头：“不错，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
——
舱外，船工们仍沉浸在方才的惊恐中。
老周头哆哆嗦嗦地往江里撒着剩下的糯米，嘴里念念有词：“河神老爷保佑……千万别让那些脏东西跟上咱们……”
铁塔张握紧九环大刀，虎目圆睁，死死盯着逐渐远去的鬼船残骸。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些鬼船消失得太快，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拖入了江底。
“张爷，咱们……咱们是不是撞邪了？”一个年轻护卫声音发颤，手里的长矛都快拿不稳了。
铁塔张啐了一口：“怕什么！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心却已经沁出了冷汗。
船舱下层，几个商人挤在一起，脸色惨白。
“我早说了这趟不走水路！”一个胖商人捶胸顿足，“上月李家商队就是在这一段失踪的，连尸首都没找着！”
“闭嘴！”领队的老者厉声喝止，“再胡说八道，小心我——”
突然，船身猛地一震！
“又来了？！”众人魂飞魄散。
甲板上传来船工撕心裂肺的惨叫：“水里！水里有东西！”
铁塔张一个箭步冲到船舷边，只见浑浊的江水中，数十条惨白的手臂正疯狂拍打着船板。
那些手臂浮肿溃烂，指甲漆黑尖锐，分明是泡烂的尸手！
“砍断它们！”铁塔张怒吼着挥刀，九环大刀斩过，几条断臂落入水中，竟像活物般扭动着沉了下去。
老周头瘫坐在地，老泪纵横：“完了……这是‘水鬼拉船’啊……它们要把咱们拖下去当替死鬼……”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缕黑气正从陈凡的舱房缝隙悄然渗出，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
水下顿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片刻后，江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铁塔张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消失的尸手。
老周头颤巍巍地爬到船边，突然瞪大眼睛——浑浊的江水中，隐约可见几具穿着灰衣的浮尸正缓缓下沉，他们的胸口都被掏出了血淋淋的大洞。
“河神显灵……河神显灵啊！”
老周头趴在船板上，额头磕得青肿也浑然不觉，仿佛真见了什么神迹。
他哪里知道，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水鬼劫，不过是那位沉默寡言的“仙师”弹指间了结的余波。
江风渐息，水波平缓。
“沧浪号”在夕阳中，缓缓驶向阳朔。
第32章 抵达阳朔
第二天响午时分，沧浪号终于驶入阳朔城水域。
远处城池依山傍水，城墙高耸，城楼上悬挂着黑底红字的旗帜，上书“阳朔”二字。
城门处人流如织，商队络绎不绝，看起来繁华热闹。
陈凡立于船头，目光沉静地扫视着这座城池。
红绡站在他身后半步，换了一身素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虽朴素却掩不住她眉眼间的灵秀。
经过一夜调息，她体内的血咒已被血莲子化解大半，修为恢复至原本的练气一层，只是根基受损，还需时日温养。
“主…公子，阳朔城到了。”她轻声提醒。
陈凡微微点头，指尖在储物袋上轻轻一叩，一枚玉符落入掌心。
这正刘莽之物，详细记载了赵无血的行踪线索。
玉符中提及，赵无血最后一次现身，便是在阳朔城内的“醉仙楼”。
“醉仙楼……”陈凡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此楼表面是酒楼，实则是修士聚集之地，鱼龙混杂，消息灵通。
正思索间，船身微微一震，靠岸了。
船板刚放下，商人们便争先恐后地涌下船，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仙师，咱们到了！”老周头搓着手凑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这一路多亏仙师庇佑，否则咱们怕是……”
陈凡没有多言，袖袍一甩，丢给老周头一包沉甸甸的银两。
“人，我带走了。”
老周头手忙脚乱地接住银两，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仙师客气了！这丫头能跟着您，是她的福气！”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闪烁不定，显然对昨日之事仍心有余悸。
那些鬼船、水鬼，还有莫名其妙消失的尸手……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铁塔张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看着陈凡的背影。
他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位“仙师”绝非善类。
陈凡带着红绡径直下船，很快消失在码头熙攘的人流中。
阳朔城坐落在越国青阳郡南部，地处澜沧江下游的冲积平原上，三面环山，一面傍水。
东面是连绵起伏的苍莽山脉，西侧紧依湍急的澜沧江，南北两面则是开阔的河谷平原，既得水路运输之利，又有山川作为天然屏障，自古便是青阳郡南部的交通要冲与商贸重镇。
如此交通枢纽，自然也少不了修士来往。
城中不仅有面向凡人的市集，更暗藏着专为修士服务的坊市。
这些坊市或隐于深巷，或藏于酒楼阁楼，需凭特定信物方能进入。
坊市内，叫卖声与灵力波动交织，低阶法器、疗伤丹药、各式符箓琳琅满目，甚至偶尔能见到稀有灵材的踪迹。
醉仙楼便是修士聚集的核心之地。
楼内三层以上皆为修士专属区域，设有隔音雅间，方便交易、议事或打探消息。
在这里，练气期修士随处可见，偶尔还能遇到筑基期高人的身影。
南来北往的修士在此歇脚，带来各地的见闻与秘闻，使得醉仙楼成了阳朔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是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的场所。
因修士往来频繁，城中百姓对灵力波动、法器异象早已见怪不怪。
寻常店铺老板见了佩着法器的修士，也只会恭敬招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修士们虽行事多有顾忌，却也让这座城池无形中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谁也不知何时会有修士间的争斗突然爆发，波及周遭。
这般人、修混杂，既繁华又暗藏凶险的景象，正是阳朔城作为交通枢纽，接纳四方修士往来的独特写照。
陈凡与红绡穿过熙攘的街道，很快便来到醉仙楼前。
这座三层高的朱红楼阁飞檐翘角，门前挂着鎏金牌匾，上书“醉仙楼”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隐隐透着几分道韵。
楼前人来人往，既有锦衣华服的富商，也有风尘仆仆的江湖客，更有不少气息内敛的修士混迹其中。
“公子，醉仙楼表面是酒楼，实则三层以上才是真正的修士聚集之地。”红绡低声道，“若要打探消息，需得上三楼。”
陈凡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楼外。
以他的神识，轻易便察觉到楼外布置的简易禁制——虽不算高明，但足以阻挡凡人误入。
二人刚踏入楼内，迎面便走来一名青衣小厮，笑容可掬：“两位客官，是用膳还是住店？”
陈凡不动声色，指尖一弹，一缕灵力悄然流转。
那小厮神色一凛，立刻恭敬道：“原来是仙师驾临，请随小的上三楼雅间。”
红绡跟在陈凡身后，心中暗惊。
她虽知醉仙楼规矩，却没想到陈凡如此轻描淡写便让小厮认出了身份。
沿着雕花木梯上行，二楼尚且热闹，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而到了三楼，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仿佛踏入另一片天地。
三楼布局雅致，十余间厢房环绕中央大厅而设，每间厢房门上都刻着繁复的符文，显然是隔音禁制。
大厅中央摆着几张檀木案几，几名修士正低声交谈，见有人上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又各自继续。
青衣小厮将二人引至一间空着的厢房，恭敬道：“仙师若有需要，可摇铃唤人。”
待小厮退下，陈凡随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这才开口：“你对醉仙楼了解多少？”
红绡轻声道：“醉仙楼是阳朔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据说背后有筑基修士坐镇。这里不仅能打探消息，还能交易法器、丹药，甚至……接取悬赏。”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血衣帮的人偶尔也会来这里，但大多低调行事。”
陈凡目光微冷：“赵无血最后一次现身在此，想必不是巧合。”
他指尖轻叩桌面，沉吟片刻，忽然道：“你先在此等候，我去探探风声。”
红绡连忙点头：“公子小心。”
陈凡起身，撤去禁制，推门而出。
他未作停留，径直下楼，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醉仙楼的大门外。
街市依旧喧闹，陈凡混在往来人潮中缓步穿行，看似与寻常路人无异，唯有偶尔扫向身后的余光，泄露了他的警惕。
待确认无人追踪，他脚步微错，如一道轻烟般拐进前方一条窄巷，身影瞬间隐没在斑驳墙影之后。
片刻后，暗巷深处，陈凡立于潮湿的青砖地上，指尖凝着一枚莹润的玉符——正是刘莽那枚传讯玉符。
符面微光流转，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循着玉符指引，他很快停在一处偏僻宅院前。
院墙颓圮，木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殆尽，唯有门环上的铜绿，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寂的光泽，与巷外的热闹恍若两个天地。
“应该是这里了。”
陈凡立在巷口，望着眼前那座爬满枯藤的宅院，指尖的玉符正泛起微弱的莹光。
这里便是玉符记载的联络点，赵无血最后在醉仙楼现身的消息，正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只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玉符中的信息早已过时，这座宅院看起来荒废已久，不知还能否寻到有用的线索。
“先进去看看再说。”
第33章 周通
宅院从外面看去，并不像有人的样子。
陈凡并未因宅院的空寂而有半分松懈，指尖在门环上轻叩，节奏分明——三短两长，正是玉符中记载的联络暗号。
掌心则悄然扣着三张符箓，灵力已暗中蓄势，只需心念微动便能瞬间激发。
陈凡静立片刻，院内却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