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有资格处置本公主的人了?若非你是大金王庭的遣使,我非扒了你的皮。”
“是在下无礼了。”
这位三气宗师竟然躬腰,大气也不敢出。
奴仆做到这个份上。
让大奉所有身怀武技的人都有些面色发烫。
我辈武者,身怀技艺,纵使正邪不分,亦要快意江湖,一刀一剑,生死不改,生则生,死则死,安有苟且偷生之辈?
如此宗师。
让天下人蒙羞。
金狼花狂野冷笑,目光落在大奉太子陈庄的身上,手轻轻抚过她那妖娆的身段,嘲弄道:“你就是大奉未来之主?”
太子极力的保持威严,开口道:“大金公主有何指教?”
金狼花嘴角微扬。
“指教?你也配?你太娘们了!”
太子闻言大怒,脸色青紫一片。
“你……”
他想要动手,又顾忌颇多,他下意识的看向萧生,这尊宫廷柱石,偏偏老太监如同昏睡了一样,一动不动。
好在大学士刘首辅开口道:“公主万里而来,莫非是为择选世间男儿,若是如此,我大奉男儿以身佩剑,风流倜傥者不知凡几,只怕公主远嫁南方,失了野性。”
“哼,本公主此番来,是为我大金王庭三百精锐勇士讨个公道,至于世间好男儿,恐怕你们大奉无一少年是……”金狼花一脸狂傲,从修长的大腿上取下一份国书,当着百官的面打开,“这是我母后大人给大奉君王的国书,若是大奉一月之内不交出那屠戮我大金狼骑之人,割赔凉州土地,纳贡百万,我大金百万铁骑定然会踏平大奉。”
说完,金狼花将手上的国书嗖的一下丢给太子。
太子手中泛起金色罡气,将那国书接下,座下的椅子向后退。
萧生微微探出一根手指,椅子才平稳下来,没有当众出糗。
“我们走。”
大金公主负手转身,扬长而去。
满堂文武百官听见割地纳贡,皆是一脸震惊,朝堂顿时窃窃私语逐渐变得语声高调。
“都怪那凉城陈子安,若非此人,大奉安有此祸!”
“李大人所言极是。”
“莫如将此子绑了,交由大金王庭处置,当免此祸。”
“百万铁骑,何以挡之啊?”
“是啊,是啊。”
朝堂议论纷纷,大殿外被恩科录取的士子亦听得清楚明白。
“哈哈哈!”
忽然,一名书生狂笑。
“那陈子安一剑荡狼骑,镇守凉州,如今却成为尔等口诛笔伐的恶人,我等读书人,读万卷书,悟圣人言,只为忠君报国,今日进朝堂,方知尔等热血已冷,与腐草共生,如同断脊之犬,此等朝堂,为官何用?”
书生从腰间解笔,当众折断。
随后摘下文人佩剑,瘦弱书生握剑出鞘,狂笑道:
“持书不知时。
醉梦夜挑灯。
断笔从投戎。
丹书改剑心!”
手中文人佩剑,竟然发出儒家浩然之气。
一文人书生,弃书从武。
剑心通透,剑身晶莹。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书生持剑纵身,策马入凉州。
“此是何人!”
大奉之主陈观鱼的声音陡然出现在金銮殿。
无人知书生名。
楚俊生放下酒壶,纵声道:“越州陆放观。”
大奉之主陈观鱼出现在大殿,坐上龙椅。吵闹的朝堂顿时寂静无声。
“封陆放观为凉城知州,传旨,谁平大金王庭事,可为北凉王,江湖也好,朝堂也好,朕的话,一言九鼎。”
陈观鱼说完,看一眼矮了三阶的太子。
起身就走。
那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让太子陈庄久久呆住。
“北凉王。”
太子陈庄低声回味。
大奉不以戍守之军抵御大金狼骑,何人有这样的本事平息事态?
悟不透。
悟不透啊。
御花园。
大奉之主陈观鱼又在观鱼。
老萧生站在一旁,如同影子。
“你一定好奇朕为何不派守军前往北境,是不是?”
萧生身子动了一下,并没有开口回答。
陈观鱼目光变得深邃,幽幽说道:“五日前,江南道送来盐税三百万量,两百万归国库,一百万归朕,莫说养军十万,就是二十万,也是养得起的。”
一旁的萧生微微抬起头,眼中露出一抹诧异。
大奉之主负手向前,看不出任何喜怒。
“可朕听说,江南道的富商,在六月十九那天给菩萨烧的香,就值三百万两,朕想要修个别院,内府拿不出钱来,国师想要建庙祈福,国库的二百万两说给就给,这天下,菩萨占一半,朕自己出钱两百万,还得去上香进拜感谢菩萨,这世上果真还有这样的道理?朕护不住自己的子民,那就让菩萨去庇护。”
“萧大伴,你说,这方外之人,也可称王吗?”
?
第203章 陈子安交友陆放观,天涯阁染俗事
七月凉城炎热,大地如炙烤过一般。
十里坡官道的茶棚坐满了喝凉茶的人。
悟剑归来的陈子安点一碗粗茶,摘下头顶的帽檐放在桌子上。
茶棚的风四娘是个丰腴的江湖女豪杰,是个爽快人,陈子安每次喝茶,风四娘都会送上一盘点心,并非是因为他是凉城剑仙的缘故,仅仅是因为陈子安有一次给她开了个治女疾的方子。
三十出头的女人,正是蜜桃成熟时,风姿卓韵,极有味道。
江湖人来喝茶,更多的是想饱一下眼福,毕竟甜水巷的姑娘要钱,茶棚的老板娘只要三个铜子就可以买一碗茶,看一盏茶的时间。
风四娘的确是大度的,每每有人看,她便敞开门户,坦荡无比,偶尔还会把一只脚搭在曲柳木做的长条凳上,供人赏乐。
多次这般,江湖人倒也不好真的起哄闹事。
即便是长期混迹在鸿运赌坊喜欢狎妓的赖二,见到茶棚的老板娘,也得乖乖的叫一声‘四娘’。
风四娘多是风趣的女子。
赖二带着些狐朋狗友来混茶吃,风四娘就会咯咯的笑着打趣:叫四娘太见外,莫如叫一声娘,给你奶吃。
每次总是会引来人哄堂大笑,赖二这样的绺子,被治得妥妥帖帖,老老实实给银子,偶尔赢了钱,还会大度多给一些。
陈子安喜欢一个人独处。
风四娘平日里也绝不会拿陈子安开玩笑,每次陈子安来,她都会把平日自己坐的位置让给陈子安。
算是贵客的待遇。
不过今日茶棚的氛围有些怪异。
喝茶的人虽然不同桌也不同穿着,可这些人都不太说话。
准确来说,是茶棚太过于安静。
没有平日的活泼氛围。
陈子安左前方桌子上的八人合一桌,点了一壶茶却不敢饮,每个人都带了武器,藏于行囊或是桌下。
见不得光的刀剑是要饮血的。
另外一桌的人也是点了茶,假装饮茶,却都没有喝。
看起来像是江湖中的杀手,又显得不那么专业。
陈子安淡然饮茶,以他如今的修为,坐观江湖风起云涌,云卷云舒,给平静枯燥的日子增添一些乐子。
风四娘从里屋端来一盘点心送到陈子安面前。
她撩拨着脸颊的一缕鬓发,笑道:“小郎中,你娘子不在家,最近也不上我这里喝茶,是怕我吃了你么?”
陈子安照旧不吃风四娘给的点心,只道:“我喝茶就好。”
“好没趣。”风四娘波涛汹涌的身子往后一收,“我还是喜欢过去的你多一些,现在你身上佩剑,总感觉你要捅我。”
陈子安不理会风四娘的风骚。
这时,十里坡的官道上出现一匹快马,一袭青衫的读书人纵身下马,朝凉棚走来。
凉棚的茶客气息内敛,如临大敌。
杀意暗伏。
陈子安看一眼额头染汗,目光清澈的读书人,年纪与自己相当,他身子看起来有些文弱,偏偏他腰间的佩剑,却有一种莫名的气息缠绕,那明明是剑道气息,可陈子安却从未见过。
难道是读书人蕴养的浩然之气?
当真有这种东西?
为何不曾在那个读了几十年儒家经典的楚俊生身上见过?
这年轻的读书人。
正是从金陵北上的学子陆放观。
幼年时在越州山阴书院治经典,月前为恩科榜首,举人身份,他本来可以继续考取功名为进士,却折笔投戎,只身入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