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果断弯腰作揖，对着林朝英的背影喊道：
“林师伯，古墓派既然不欢迎男子，晚辈就先去前山全真教借宿一晚，等明日一早再来拜访……”
林朝英此时耳根发红，走起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自己的身后漏风，自然知晓身后定然也破了个口子，陈述说不准就看见了！
恰逢此时，陈述的话音响起，正好印证了这一想法，林朝英自然窘迫万分。
心中异常同意他的想法，只是这话一出口，立马就变了味道：“哼！看来你是嫌我古墓寒酸，住不下你？想走就走吧，难不成我还要强留你？”
林朝英啊林朝英！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林朝英心中叫苦不迭，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贝齿狠狠地咬住红唇，可以说肠子都悔青了。
陈述先是一愣，只当林朝英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为了不惹她发怒，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进了古墓。
第四十三章 受伤，小龙女
古墓甬道幽深。
四个人的脚步清晰可辨。
林朝英虽然心急如焚，但是轻功卓绝，几乎听不见脚步声，只是有些慌乱，裤腿不住的带起风声。
李莫愁尴尬的陪在师父身旁，身上穿着的云霓雀翎和腿上的丝袜并不保暖，在幽冷的古墓中有些凉气顺着腿上蹿，尤其是还要跟着师傅的步子，因此她的步子虽然小，但是十分紧促，脚步声轻盈密集。
陈述由于受到前面两人的刺激，行走间夹枪带棒，时不时就得停下调整一下位置，因此脚步顿挫，毫无节奏可言。
洪凌波轻功最差，相较于其他三人步子最沉，同时本能地对这幽暗阴森的地方感到害怕，为了跟上几人的步伐，不得不小跑着，因此脚步声中夹杂着些许喘息声。
好在一开始的隧道并不算长，走了五六十步，前方开阔起来，是一处三岔口。
陈述这才想起来，古墓一开始的作用，就是为了储存物资，同时为了避免金兵袭扰，内里定然是曲折错乱，若是不认识路，只怕要成无头苍蝇。
于是他一边示意洪凌波抱住自己的胳膊，一边加快脚步，离李莫愁和林朝英更近了，有时候甚至会被两人飘起的发丝扫过鼻尖。
这么近的距离，虽然知道这里光线昏暗，陈述未必看得清自己，但林朝英还是觉得面颊似火烧，不由得加快脚步。
这可苦了一旁的李莫愁。
眼见师傅加速，她下意识就要跟上，只是这里不是运粮的通道，有些狭窄，脚步错乱间竟踩到了嫁衣的下摆！
嗤啦！
衣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陈述只觉得眼前忽然亮了起来，本能的脱口而出：
“好白！”
林朝英身子一滞，忽地转了过来身子，眼中闪烁的寒意让甬道更冷了几分！
下一瞬！
耳边响起呼呼两道拳风。
陈述本能的想要抵挡，可一条胳膊被洪凌波死死搂住，无奈之下，只能一抬胳膊挡开双拳，单掌下意识向前一推一抓，刚好握在一团柔软上！
林朝英几时受过这种侮辱！
霎时间红了眼，也不再压制伤势，速度瞬间提了几个档次，白玉一般的拳头砸到陈述双眼上，将他打晕了过去。
面色不善的瞪了神色惴惴的“罪魁祸首”李莫愁一眼，然后挑起地上的嫁衣，身影快速消失在甬道里。
一道声音顺着甬道传来：
“把他丢到棺材里，你去祖师堂跪着！”
李莫愁心中大呼侥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傅没动怒杀人，但她又不是贱皮子，上赶着找死。
赶忙招呼洪凌波一起将陈述丢到了自己以前休息的石室里，然后带着洪凌波去了祖师堂——
洪凌波虽然是她弟子，但终究不是正儿八经的古墓派传人，正好借此良机入门。
……
痛！
太痛了！
陈述只觉得双眼疼得根本睁不开，稍微皱皱眉，那感觉都跟火钳子摁脸上一样刺痛。
陈述刚准备起身，就觉得一根软嫩嫩的手指摁到了额头上，柔弱无骨，但是十分冷。
“别动，我给你敷药。”
清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音色像是林间清泉那般清澈灵醒，只是音调没有起伏，平淡淡的不起波澜。
陈述并未反抗，而是乖乖地躺着在冰冷的“床”上，等候对方敷药，先前被那一凉，稍显混乱脑海迅速回溯了一下先前发生的事，明明视野里残留的应该是林朝英仙子娇嗔的脸，可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想起那一抹纯白无瑕……
“咦？这里也肿了，这么大，药不够。”
小龙女看着旁边逐渐扩大的东西，呆萌的歪了歪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从小在古墓里被养大的她所接触的只有林朝英，别说是男女有别了，就连“男人”这个词语都只是在林朝英的话里听到过。
因此，对于眼下陈述的反应小龙女只是偏偏头，也不觉有异，起身正要去寻找药膏，却被陈述拉住了手腕。
“你好了？”
依旧是清冷平淡的调子，被陈述突然握住手，小龙女没有半点情绪，只是停下脚转过身看向他。
陈述有些尴尬，眼前的小龙女虽然肤色白皙雪亮，冰肌玉骨，简直如同雪里琼苞，即明净剔透又清丽绝伦，身上的纱衣轻盈飘扬，让她像是仙子一般出尘。
但是！
她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实打实的萝莉少女。
陈述虽然变态，但还算是有点底线，松开了小龙女的手腕，有点无奈的说道：“这里就不用了，你就是莫愁的师妹小龙女吧？”
陈述明知故问，想要借机和小龙女拉开话题，然后旁敲侧击问一下李莫愁怎么样、林朝英有没有生气之类的情报。
小龙女眼神清澈，单纯的目光从陈述脸上扫过，直勾勾地盯着狂野生长的法器，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这个人好奇怪，明明都肿得这么厉害，还要说没事！
不过她自幼练着古墓派的功法，净心定念，对于旁的事情不甚关心，既然陈述都说了没事，她也不会自添麻烦。
面对陈述的问话，小龙女只是轻轻点点下巴，然后向着石室外走去。
“等等！”
陈述翻身站到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是躺在棺材上，四周光线昏暗，墙壁上的油灯不点，看起来就像是灵堂一般。
虽然早有预料，但他心底难免还是起了点膈应，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
陈述三两步走到小龙女身旁，从怀里掏出一枚糖果，递给她，语气尽可能轻柔问道：
“你能带我去找你师姐吗？”
小龙女定定看了眼糖果，并没有接过，而是神情冷淡的点头，轻声回了个“好”字，便自顾自的向外走了。
陈述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小小年纪，轻功已是不俗，心中难免想起林朝英那鬼魅一般的速度。
暗中打定主意，哪怕不学古墓派的内功，都得把这轻功和身法学会！
两人速度都不慢，很快便到了祖师堂。
第四十四章 反客为主
所谓的祖师堂。
实际上是林朝英的居室。
不比其他房间大些，布置也不算多亮堂，只是少了许多棺材，多了张寒玉床。
内里则是挂着两张画像。
左侧一张是林朝英一身霞帔，绾着秀发，手中轻轻托起凤冠，面若桃李，正噙着笑意往头上戴，明眸善睐，传神地看向右侧的画像。
右侧画的是个正儿八经的道人，面容不怒自威，身材甚高， 腰悬长剑，看上去风姿飒爽，英气勃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颔下无须，看起来少了几分稳重。
下方摆着供桌，上好的红漆木，正中摆着青铜香炉，上有长烟袅袅，香炉后是糕点和生果，却贴着大红的喜字，看上去不伦不类，平白的有些渗人。
供桌前摆了三排蒲团。
第一排仅有一个。
第二排有三个，李莫愁跪在第一个蒲团上，虽然低着脑袋，眉眼耷拉，但是嘴角不时翘起，露出梨涡浅笑。
第三排同样只有一个。
只是应该跪在上面的洪凌波此刻正战战兢兢的肃立在一旁，双眼偷瞄坐在太师椅上的眉头蹙起的林朝英，不安地捏着衣角。
林朝英已经换好了衣裳。
仍是鲜艳大红如同嫁衣一般的女子常服，青丝未绾，柔顺地从肩膀上滑落下来，长发及腰。
目光落在洪凌波身上，多了几分柔和和审视，说话时也轻柔许多，“你到一旁坐着，等我问完了李莫愁，再决定你能不能入古墓派。”
林朝英的话语气虽然仍旧强势，但是语调轻柔，顿时让洪凌波觉得受宠若惊，连连称是，半个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后背笔直，两手十指相扣放在腿上。
说来也奇怪，林朝英素来看不起那些柔弱女子，尤其是自己门下的两个弟子，更是见不得她们落泪，动辄便要怒斥责骂。
可对洪凌波这丫头柔柔怯怯的样子，不仅没有反感，反而觉得“懂规矩”多了，至于说武功低微，那也不能怪她，毕竟名师出高徒，也是有些道理的。
林朝英的视线落在李莫愁身上，内里的柔和瞬间消散，左眉挑起，表情不曾变化，但侧身对着这边的李莫愁平白感觉到一股冷意，顿时打了个哆嗦，跪得愈发恭敬起来。
“李莫愁，这小丫头是你弟子？”林朝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让房间里的两人都不禁提起了心。
李莫愁小心翼翼的答道：
“是。弟子行走江湖的时候恰好遇到她一家遭难，见她年幼，便收了做徒弟。”
“嗯。”林朝英点了点下巴，眼眸闭上，不再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静得洪凌波心底发慌。
正在她手足无措之际。
嘎——吱！
石门被推动的声音响起。
小龙女踩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冰肌玉骨，房间里仿佛都亮了许多。
“师父，他醒了。”
纵然是和林朝英说话，小龙女的语调仍旧平淡，只是说话时发音有些含糊，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这一异样当然被林朝英察觉到了，目光不由的转落到小龙女身后的陈述身上，见他面如冠玉的脸上多了对熊猫眼，凭空升起的无名怒火也消了许多，及时扯了扯唇角，这才没有笑出声来，只是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起陈述那两掌，还有那一声“好白”，心中自有羞恼暗生。
为了维持古井无波心境，林朝英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一旁乖乖站着的小龙女，轻声问道：
“嘴里吃的什么？”
“糖。”
“他给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