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见到沈河的惨状,大感畅快的同时,又有几分不痛快起来——
可惜不是我折磨的他!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让孙仲君打了个冷颤。
这院子外面的残忍,显然是刚才那个高手的杰作,抢他的功劳,师傅和师娘真的护的住我吗?
比起心思毒辣的孙仲君,温青青此时有些不忍,半是犹豫半是担心的说道:
“孙姐姐,不如捅他一剑,给他个痛快好了?”
“痛快?做梦!”
孙仲君的声音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不跑了!
这里的有张召重的尸体和半死不活的沈河,唯独少了最强的玉真子,显然是叫他跑了。
自己和这个拖油瓶贸然下山,万一撞到了,岂不是又要成对方的玩物?
还不如先拿沈河发泄一波,然后割下他和张召重的头去给那位高手邀功,说不定能够相伴下山!
孙仲君将自己的想法和温青青说了,见她还有些犹豫,干脆冷哼道:“想走你就一个人走!我可没你这么心软,连欺负了自己的人都能原谅!”
说着,她扭头看向了目露哀求的沈河,脸上露出魔鬼似的笑容:
“狗杂种,现在落到你姑奶奶手里了哈!刚才老娘的尿好不好喝?狗东西!”
第九十九章 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哒,哒,哒……
顺治愁眉紧锁,手中棋子轻轻敲打着棋盘,他不是在忧心棋局,玉林是个很懂事的和尚,知道什么时候该输,什么时候该赢。
他只是听到了那小沙弥的传信以及后头一连串的哀嚎,心中有些犹豫。
“主子,到现在都没人回来,只怕那帮汉狗已经全军覆没,否则早就来邀功了!不能再等了!快唤醒血滴子吧!”
座下玉林跪在地上,光头触地重重磕着,激愤之情溢于言表,尤其是听到院外传来的脚步声后,眼中更是涌现出死志,慨然道:
“主子,奴才先去阻拦那贼人,您,保重!”
玉林毫不迟疑站起身,震落黄色僧袍上的灰尘,迈着大步向外走去。
论及实力,他可能连三大高手中最弱的沈河都打不过,但论及忠心,他是顺治最忠诚的狗!
哪怕是那些从小培养经过血狱出来的血滴子也比不上他!
顺治目送玉林踏出房门,手中棋子上咔嚓一声多出道裂纹,这也不过是让顺治稍稍分神,偏头看了眼,嘴中“唔”得闷了声,重重叹气,“阿弥陀佛,玉林呐玉林,朕从未告诉过你,血滴子早就被我送出去了,潜伏在各个帮派组织……唉,说到底,朕还是轻信了这些中原高手啊!”
顺治的叹息中充满了对玉林的惋惜,他知道,玉真子他们都拦不住的人,玉林想要抵挡,哪怕是赌上性命也做不到。
但他的眼中同样有着好奇,目光转向门口,想看看来人是谁。
噗通!
玉林出门还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院中就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肉体砸落在青石上的特殊闷响,让顺治不住的闭上眼眸,双掌合适在胸前,为玉林叹了一声阿弥陀佛,嘴中亲喃:
“火手判官张召重,色狗沈河,护国真人玉真子实力虽然比不过五绝,但也算是江湖一流,不在昔日裘千仞之下,算上第一声惨嚎,也不过半个时辰……如此短的时间,朕很好奇,是哪位五绝人物到来?”
踏踏,踏踏……
一道沉重慌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这让顺治皱起的眉愈发高耸,如此混乱沉重的脚步,听起来不像是高手。
果不其然,推门而入的是满脸讪笑的韦小宝。
“先帝老佛爷,小宝给你请安了……”
顺治没有理会耍宝的韦小宝,目光紧锁门外,看到跟着进来的陈述时,昏沉老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似是不明白为何有这么年轻的高手出现。
但他终究是做过国主的人,面上惊愕转瞬即逝,一脸坦然,单手在胸前捻起佛珠,一手指了指对面,缓声说道:
“有客自远方来,幸甚。老和尚年老体衰,未曾远迎,还请贵客恕罪。”
陈述掀掀眉头,面色淡然地坐到了顺治对面,摆了摆衣袖问道:“顺治?”
“大清顺治已死,如今世上只有五台山行痴和尚, 唔,今日之后,只怕连行痴和尚也不在世了。”
顺治倒是坦然,面露微笑,对着韦小宝说道:“劳烦韦香主奉茶,想必这位贵客还有些事情要问,不会这么快送老僧去西天极乐。”
“是,是……嗯?!”
韦小宝听到顺治的话,本能的谄媚着脸,躬身作揖就退着脚步往外走,只是还没走两步,才猛然反应过来顺治口中的称呼是“韦香主”!
顿时他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干巴巴地笑道:“先帝老佛爷真会开玩笑,小宝,小宝怎么会是天地会的香主,呵呵,天大的玩笑……”
“他又没说是天地会的香主,你自己不打自招了,倒茶就不必了,我的问题不多,速战速决吧。”
陈述心知以韦小宝的性格,一旦走出这个门,绝对是脚底抹油,再也不肯回来的,加上那诡异的光环,说不准还真有可能叫他跑了。
索性不让他离开自己视野,指了指顺治旁边,叫韦小宝搬了个小凳子,乖乖的坐那儿。
陈述这才问道:“能一语道破韦小宝在天地会的身份,看样子你在天地会也有暗子,风际中?钱老本?还是祁清彪?”
韦小宝一听这话,心中不由暗自发笑,只当是陈述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这几人的名字,这才列举他们。
在他心里,风际中老实巴交,钱老本虽然为人市侩,可他既然能负责天地会的情报,那断然没有背叛的可能性,至于祁清彪……一个张口鞑子皇帝,闭口狗鞑子的粗汉子会是暗子?
别开玩笑了!
啪嗒!
顺治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一下子就吸引了韦小宝的目光,只见他原先紧锁的眉头舒展开,脸上露出苦笑,只一句话,就险些将韦小宝吓得晕了过去——
“原来你都知道了。”
顺治说不上心情如何,只是自顾自的将掉落的棋子捻好落在棋局内,他的黑子如今局势危急,想要自保,需出奇招,顿了顿,顺治继续说道:
“那钱老本本就是旗人,后来又成了血滴子的一员,可惜血滴子初成,我就被元蒙逼着退位,无奈之下只能将血滴子暗自遣散,叫他们化作汉人身份,各自入了中原。”
“至于说风际中和祁清彪,这两人都是钱老本发展出的下线罢了。”
“四散入中原?恐怕不止吧,如今辽国式微,金国和宋国局势紧张,清国康熙虽然继位,可惜刚除了权臣,位子还没稳固,”陈述捻起一枚白子落下,屠龙之势已成,对黑子步步紧逼。
“可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就好比你在这五台山左右清国局势,轻而易举算计死了鳌拜,帮自己儿子独揽大权,别装得一副人畜无伤的样子。
毕竟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不是吗?”
第一百章 狼主的消息
“阿弥陀佛,施主的话可真的是……直白。”
顺治被噎了一口,合上有些昏花的老眼,顺口的宣了声佛号,从始至终没有显露出一分怯意。
然而眼皮下滴溜溜转的眼球出卖了他的心理,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风轻云淡!
顺治不是圣人,在死亡面前自然做不到坦然以对,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想挣扎到一线生机。
短短不到两个吐息的时间,顺治再度睁眼,抬手落子,竟是选择自困一子,将本就岌岌可危的棋势困于死地,将龙头送于刀下!
吐气缓声道:“阁下年少英杰,可想过日后如何?须知江湖之大,总归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位草原霸主,可不单单是骑射无双,更是天下第一人!近年来元蒙不断挑衅周边,逼迫属国南下,只怕狼主快要出关,到那时,施主如何自处?”
“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顶着,再不济,我寻一处深山幽谷避世不出,他又能奈我何?”陈述表情玩味地看着顺治,手中棋子敲打棋盘,脸上升起的笑容难以捉摸。
域外苍狼铁木真拥有着杀戮光环,只要杀人就可以变强,确实强大无比。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他已经处在这个世界的极限,哪怕掀起再大的杀戮,他的实力也增长不了半分,除非他将这个世界屠尽、献祭,然后前往其他世界。
可自己还在提升!
先不提外挂石破天已经成功拿到了无量山洞里的全版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
光凭《黄帝内经》和毒体的特殊功效,成长速度就不会慢!
所以陈述对铁木真心存忌惮,但属实不多。
顺治闻言瞪圆了双眼,皮肤松弛的双手紧绷,手里捻动的佛珠串瞬间崩断,一百零八颗佛珠瞬间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嘣!
哗啦啦——
寂静的房间里,佛珠砸落在床榻、桌脚、地砖上的声音高地不一,没有半点禅意可言,反而凌乱无比。
像极了顺治和韦小宝乱如麻的内心。
良久的沉默之后。
顺治看起来仿佛苍老了十多年一般,那是一种精气神的衰竭,就连声音,干瘪的像是几天没有喝水一样沙哑:“施主这性子,当真不像中原人!我所听说过的中原人,无不是侠肝义胆,慷慨激昂,就像那襄阳郭靖,镇守一城,大忠大贤。”
顺治忽然半起身,两手支撑棋盘,双目直视陈述,苍老的声音瞬间拔高几度:
“施主这般自私,就不觉得半点惭愧?!”
“我倍觉欣慰。”
陈述的话让顺治瞪圆了眼睛,惊愕的嘴都合不拢,稀疏的胡子抖动,连自己是怎么坐下的都不知道。
陈述一子收官,声音柔且缓,“聊了这么久,老和尚走得也该安详了,作为回报,不妨再告诉我几个消息如何?”
“你要杀我,还让我给你消息?你不觉得这有些可笑了吗!”顺治颓唐的神色瞬间被恼怒替代,纵然是曾为国主的城府,也容不下陈述这般羞辱。
陈述神色坦然,从容不迫的收着棋局上的黑子,每收一子便说一句:
“清国顺治皇帝隐居五台山,遭受元蒙喇嘛袭击,麾下高手玉真子叛变,致使顺治命丧五台山,首级被带回密宗做成了法器。”
“虽然红花会和天地会里都有你的血滴子,但这九成真的消息传了出去,让那些旗人相信就好。”
“到那时候,你的好大儿若是敢说不给你报仇,只怕这皇位不保;可要是敢给你报仇,元蒙那边立即便要对他做出严惩,到时候同样皇位不保,说不定性命也没了。”
陈述收完残局,胜负一目了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看到顺治面色铁青,额头黑气缭绕,轻声笑道: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提供给我消息,我将你被元蒙喇嘛杀了的消息偷偷告诉康熙,以他的隐忍,想必这个消息会在恰当的时候爆出来,发挥奇效。”
顺治双手下垂拢在宽大的袖袍里,死死摁在腿上,下巴上的胡须发颤,声音浑浊,仿佛是从鼻腔里哼出来一样。
“你想知道什么?”
“铁木真的具体情况,别和我说你没有,以你的布置,绝对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十多年不去探查。”
顺治闻言迷瞪着老眼,久久不语,似乎在重新打量着陈述,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脸上阴郁不见,并没有直接作出回答,而是谈起了条件:“能否给我留个全尸?”
显然顺治还是担心陈述会像他说的那样刺激康熙。
“当然。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肯定会留你一个全尸。”陈述将手中棋子丢进棋罐,回答的毫不犹豫,表情那叫一个真诚。
顺治深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起身一拜,讨价还价道:“倘若待会儿能由韦香主动手,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不好,大大的不好!我,我怎么能动手,我连鸡都没杀过……”韦小宝像是屁股着了火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两手慌乱的摆动。
只是等陈述和顺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自知无法避免的他这才给了自己两记耳光,然后苦哈哈地缩到了墙角里。
顺治收回目光,两掌合十在胸前,低着脑袋沉声说道:“当年狼主被你们中原人合力打成重伤的事传回草原,三大属国联手发起了一场内乱,结果被重伤的狼主轻易镇压,三国国主全遭洗牌,我为求自保,不得不流放五台山出家。”
“不过我建立的血滴子明为解散,实则暗入草原、中原、三属国,近年来的情报都在书房内的密室里,密室内的机关布置……”
顺治毫无保留的将一切坦诚,他知道,就算面前这个年轻人信了自己的话,进去搬情报的也绝对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