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谓之“邙山晚眺”,乃“洛阳八景”之一。
至山脚下,油壁车帘掀处,燕轻喧搭着侍女的手下了车。抬头一看,平整的青石路上一座牌楼拔地而起。“稷下学宫”四字如银钩铁划,苍劲有力。
燕轻喧没有立即上山,而细细品着那四个字,当目光最后定在落款上时,这倾世玄后也不禁肃然起敬。
不为旁的,这四个字乃是昔年天帝杨坚所题!
更难能可贵的,天帝手书这“稷下学宫”时落的是本名。终杨坚一生,只此一次。
抬阶往上,但见道旁群山红遍,层林尽染,一片气势恢弘之殿舍便隐现于翠云峰上。
感受到灵气越发浓烈,燕轻喧不禁暗叹。北芒山乃东都龙脉之所在,灵气聚集,纵使千年前巨变之后仍有如此程度,殊为不易。
正上山时,前方迎面而来两名士子。都穿蓝袍戴儒巾,背负长剑,英气勃勃。
见有女子上山,两人侧身肃立目不斜视。只等燕轻喧到了近前时,一人才揖手问道:“请问姑娘从何而来?缘何上山?” 、、。
第465章 威逼胁迫恕难从命
“人言稷下学宫尽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果然不假。”燕轻喧赞了一句,这才道:“劳烦通传一声,就说玄机阁燕轻喧求见方剑圣。”
一听玄后之名,两名士子都露诧异神色,但很快恢复如常。一名告辞先行,前去通报,另一人则在前方引路,直投翠云峰。
等燕轻喧到达那挂着“浩然正气”匾的学宫大殿时,已有十数人在此静候。
“玄后驾临,稷下学宫门庭生辉,荣幸之至,请上座。”
说话之人看着也就不到不惑之年,穿黑衫束玉带,几缕美髯自颊而下。目光清澈,面容祥和,若是不知情,谁敢说他是名震天下的剑圣方儒?
燕轻喧心知稷下学宫除剑道以外,极重礼仪教化,因此屈膝一礼:“冒昧造访,实是唐突,还请剑圣及学宫诸位先生莫怪。”
“燕阁主不必客气,请。”方儒含笑作请,等她坐定以后,便命奉茶。
燕轻喧此来当然不是为了串门喝茶,只是出于礼节轻抿一口后便轻拭朱唇道:“我此来一是向方剑圣及诸位先生致意,二是有一事相求,还请行个方便。”
方儒也心知燕轻喧这等人物登门,必然事出有因,慷慨应道:“燕阁主但说无妨,只要方某能办到,断无推脱之理。”
“多谢剑圣。”燕轻喧喧微微起身,再度落座之后便开门见山道:“我想问剑圣借一物。”
“何物?”
“钥匙。”
“钥匙?”
“开那一万零八千斤‘昆仑紫金链’的钥匙。”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
数载之前,西府赵王狂性发作,赤手空拳捣毁王府,生撕将官六十余员,无人能挡。
先帝雷霆一怒,亲自出手镇压,锁上昆仑紫金链,囚于稷下学宫地牢之中。
钥匙,便由先帝系出同门的师弟,剑圣方儒亲自掌管。
方儒捧杯在手,轻荡茶末,略一思索后仍旧客气的说道:“想必燕阁主也知道,赵王身具万夫不挡之勇,两臂有四象不过之力,一发起凶性来,即便是方某本人也奈何不了他。你索取紫金链的钥匙,可是想放了他?”
听他坦承自己都不是西府赵王的对手,燕轻喧不禁叹道:“方剑圣果真是实诚君子。既如此,我也坦承相告。”
“洗耳恭听。”方儒点头道。
“今瓦岗军兵犯虎牢关,意在洛阳,乃至长安。洛阳留守王世充兵微将寡,恐力有不逮。贵我两门俱在洛阳,为防不则,恳请方剑圣放赵王出地牢,往前线迎敌。”燕轻喧说明了来意。
方儒刚要说话,她又道:“当然,我也知道赵王若发起凶性来后果不堪设想。在此,向剑圣及诸位先生保证,我自有办法控制他。”
“燕阁主,在下有一言,恐有冒犯之处,先请见谅。”一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的年轻人朗声开口道。
燕轻喧窥得他竟有大宗师境的修为,料想便是剑圣门下首席大弟子,遂点头道:“请进。”
“得罪。”年轻人顿一顿,这才道:“且不说释放赵王风险巨大,就算燕阁主有神通可以控制他。那之后呢?他就听命于燕阁主一人,任由阁主驱使?”
这也是包括方儒在内的所有人担心的。
稷下学宫虽然也属宗门之列,但它与其他宗门,甚至系出同源的无双城都不一样。
稷下学宫养浩然正气,讲忠孝仁义,与朝廷的关系向来密切。
否则,先帝杨坚也不会将西府赵王交给方儒看守。
燕轻喧早料到有些一节,再者她也没指望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说动方儒释放李元霸。轻放一声后捧起茶杯问道:“我要怎么做,剑圣才肯放出赵王?”
方儒也不敷衍,据实相告道:“无论如何,方某也不可能释放赵王。除非,当今天子亲临。”
燕轻喧轻啜一口,挑眉问道:“当真没得商量?”
学宫众人听她语气不善,纷纷戒备。
方儒斩钉截铁道:“实难从命。”
“呵呵呵呵……”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燕轻喧徐徐站起。
凤目一张,精光暴射!一身通天修为的气势镇压全场!
学宫诸弟子都知玄后擅长天机推演之道,有未卜先知之能,却不想她自身武道修为竟也强大到如此地步!
只是她孤身而来,又是女流,稷下学宫断无先下手的道理。
众弟子只能运起护身罡,以抵挡那赫赫威压。
方儒也面露惊色,霍然起身后,右手虚抓,茶案上一柄古仆长剑蠢蠢欲动,隐隐有龙吟之声。
但最终,他还是收回了右手,往前踏出了一步。
燕轻喧陡到大殿之内剑气纵横,看似无形,却有切肤之感。
心知是剑圣神通,遂将一身修为的气势提至极限! 、、。
第466章 剑圣俯首杨广算计
刹那之间,修为不够的学宫士子直感威压绝伦,真如泰山压顶一般苦不堪言。更可怕的是那种被支配而又无法逃脱的感觉简直叫人窒息!
足足盏茶时分,一直长身傲立的剑圣忽然后退一步,颓然坐下。
“燕阁主修为通天,在下不如,惭愧。”
燕轻喧察觉到那凌厉的无形剑意已消散,遂也敛去气势,淡然道:“剑圣不过是看我女流之辈,不愿咄咄逼人罢了。钥匙呢?”
两日之后,长安皇城。
杨广难得清闲,便于今日召齐了后宫嫔妃,并萧江诸女,一起游览林苑。
这皇家园林不比寻常,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
一众佳人置身其间,当真是人比花娇,赏心悦目。
杨广看得欣喜,正想召过雪妃来一亲芳泽时,忽然瞥见兰剑在向江云燕说些什么,后者听完以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直至自己面前。
“陛下,洛阳来书。”
杨广接过一看,已知是出自何人之手,启开封皮抽出信来扫了几眼便笑道:“他还真去了,她也真去了。”
“陛下这话倒把臣妾听糊涂了,什么他?哪个她?”萧美娘过来笑问道。
杨广直接把信递给了她,萧美娘先看落款,当即惊讶道:“方剑圣?”
再看内容,原来是方儒通知自己的皇帝师侄,玄机阁主燕轻喧已于日前亲至稷下学宫,强行索取“昆仑紫金链”的钥匙,企图释放西府赵王李元霸。
理由,是抵抗兵犯虎牢关的瓦岗叛军。
方儒交出了钥匙,并亲眼见证燕轻喧可以控制李元霸心神后,放他们离去。
萧美娘将信放回封皮里,失笑道:“都说这位玄后擅天机推演,能未卜先知。怎么臣妾看来陛下倒比她更精于此道?一早便料定王世充会去找她,而她又必去稷下学宫释放李元霸,所以提前通知方剑圣,请他放人。”
杨广笑而不语。
这一次他倒不是因为原著的关系而提前预知事件走向,而是王世充困顿之下只能去求助于燕轻喧。
而此时的燕阁主已经很难隐身于玄机阁内操纵天下大势。因为她的得意弟子们要么就在自己手里,要么就已经转投他人。
为了不让自己进驻洛阳,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协助王世充击退瓦岗军。
而要做到这一点,要么有一支大军,要么有一尊凶神!
“燕轻喧精研推演占卜之道,怎么就没想过给自己算算?”杨广嘴角挂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陛下真放心把赵王交给她?若是她完全控制了赵王心神,使之成为傀儡,如之奈何?”萧美娘在旁提醒道。
杨广看向她,忽然想起前事,一把揽过她腰问道:“上次的赌约皇后还没有兑现,怎么,又想跟朕打赌?”
萧美娘瞄了瞄不远处的萧瑶,吃吃笑道:“不敢。再赌的话还不知有什么等着臣妾呢。”
九月二十日,虎牢关。
震天的喊杀声直入云霄,密集的飞矢石弹遮天蔽日。
这历代兵家必争之所,此时已成人间炼狱。
王世充全副武装,亲临一线,在关楼上凭城一眺,不由得心胆俱裂!
他恐惧之处不在于那些密密麻麻蚁附关墙上的瓦岗士卒,也不在于敌军阵后那一片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攻城石炮。
而是在于那一片虚悬于关前上空,若有似无的玄金色屏障。
打从瓦岗军开始扣关进攻时起,它就已经在那儿了。
当时守军将士只当它是什么江湖法门,不以为意。可很快就知道,那是一道矢石不透的屏障!
虽然范围不算大,可正好覆盖住守军弓弩的射程,以至于守军用作远程压制的强弓硬弩全成了摆设。眼睁睁的看着瓦岗军安然攻至关城之下,架起云梯飞桥。
“将军,此阵虽然算不得玄妙,范围也不大,但在此时此地却极为有用!没想到瓦岗军中还有阵法高手!”桓法嗣沉声说道。
王世充暴跳如雷:“你说这些有何用!这阵可破得?”
“将军息怒。凡阵法必有阵眼阵脚,破其阵眼,则阵法威力大降,若拔其阵脚则全阵皆破。当务之急,是选敢死……”
“报!将军,关后有人自称是洛阳玄机阁使者,要求面见将军!”
军官歇斯底里的报告声打断了桓法嗣的话,但他毫不在意,在与王世充对视一眼之后,两人不约而同,拔腿就往关楼下抢。
下了关城,穿过军营,远远望见三辆巨大的马车一字排开。
车厢长阔皆以丈计,极其骇人,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
见王世充和桓法嗣出现,那玄机阁使者也不行礼,直接下令打开第一个车厢。
门开处,许久不见动静。 、、。
第467章 无敌元霸势不可挡
王世充正疑惑时,忽听得铿锵作响之声,一身披重铠,头戴兜鍪,上洒一颗硕大黑缨的战将跳下地来。
王世充征战多年,血煞之气远胜部属,可一见此人也不禁汗毛竖起,心神不宁,下意识的就往后退。
那战将极其高大,因狰狞面具遮挡看不清容貌,但面具眼孔之后隐隐有绿芒闪烁,看得人胆战心惊。
“末将王世充,见过西府赵王殿下。”王世充强定住心神,拱手一礼。
李元霸毫无反应,只平摊开双手。
这时,那使者又下令打开第二个车厢。
只见一阵整齐的号子声,数名赤着上身的力士憋得青筋直冒,面红耳赤,扛着两件兵器下得地来。
那是一对巨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