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为、杨树、赵继伟都看向了夏洁。夏洁明白其他人的复杂情绪，努力保持平静，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惹眼。
宋局长一席话说完，眼睛有点红了，王守一连忙劝慰道：“局长，今天是好日子，有这么多年轻同志加入警察的队伍，咱不说这些。您放心，我们一定帮助夏洁同志尽快成长。”
宋局长点点头，看着王守一道：“您是所长，当初还是我师父，这四个年轻人交给您，要培养好他们。”
王守一严肃道：“保证完成任务！”
宋局长点头：“好，说重点。三季度的排名马上就公布了，八里河三季度群众满意率不低，93.4%！”
大家发出阵阵欢呼，副所长程浩知道大家高兴早了，连忙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让局长把话说完。
果然，宋局长接着说道：“在全市163个派出所中排名第144位。”
大家瞬间低下头，没有心气，只有王守一依然做出笑容满面的样子。
宋局长环视一周道：“我知道八里河情况特殊、人员复杂、经济活跃、城郊结合部。可群众满意率，怎么能一直低迷呢？”
“王守一同志已经五十四岁，这一两年就要退居二线，你们愿意让他带着排名倒数的业绩退下来吗?”
大家沉默不语，宋局长转头看向李牧：“还有李牧同志，你是市局下来挂职的副所长，目的就是为了提升所里的业务能力，王所长年龄大了，你们这些年轻同志要勇敢的顶上去，勇敢的担负责任。”
“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别怕得罪人，争取把群众满意度搞上去。”
李牧敬了个礼，表情严肃道：“是，局长，我记住了。”
宋局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什么，派出所前厅传来激烈的争吵，宋局长看向王守一：“怎么回事?”
王守一见宋局终于问这件事了，开口的：“还能是什么事，乔家姑娘和徐家男孩的事呗！这件事你也知道，我和你汇报过，因为这事，我们所里被投诉多少回了。上次还被你狠批了一顿，说我们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
宋局长一头黑线：“是呀！批错了吗？就这点事，怎么到现在还没解决？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怎么干的，就这么干耗着，怎么为群众服务的?难道就干耗着。”
王守一无奈地摊着手：“有什么办法?如果闹起来能拘留倒也省事，可咱们想拘又被局里批评不会做群众工作。当事人劝又不听劝，还一次次到网上控诉，说我们贪脏枉法，包庇姓徐的男孩。12345都快被他家打爆了！就因为他这一家，今年的满意度给我们扣了二分，要不然我们所也不是没希望进百强。”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刺耳尖叫，小丁兴冲冲地跑过来：“报告所长，打起来了！看样子一会儿还要砸东西！”
宋局长面色古怪地看着王守一。
“都打起来了你高兴个什么劲！快，去看看。”王守一训斥两句，看向旁边的宋局：“要不，会先停下，咱们先过去看看，把问题解决了。”
宋局长愣了一下，默默点点头，和王守一一起朝接警大厅走去。
警察小丁低着头，一脸尴尬地跟在后面。
此时，原本安静空旷的接警大厅里，徐家、乔家足有十几口人怒目相对，展开骂战，不知谁先动的时候，骂战渐渐变成双方混战。
正在这时，王所宋局一行人恰好赶到，开始劝架，可是两家人已经红了眼，根本不为所动，越劝火气越大。
终于绷不住了，后退几步，气急败坏的说道：“太过分了，太无法无天了，都给我拘，给我拘了！”说完，心有余悸的跑出大厅。
王守一跟了上去，问道：“局长，这就拘了，不再考虑一下，这种情况你以前都不让拘的！”
宋局长道：“都闹成这样了，还是在派出所大厅，怎么不拘，我什么时候不允许你们拘人了。”
王守一笑了笑：“宋局长，这下你知道我们基层派出所的办案环境了吧，是真不容易，像乔家和徐家的这种事，一年不知道碰到多少回，拘又不能拘，劝又劝不了，我们是两头受气，难呀！”
宋局心有同感的点点头：“基层工作，确实不容易，我也能理解你们，可是局里也难呀！出了什么乱子，被上访，被投诉，被舆论攻击，同样要挨批！”
王守一点点头：“理解，理解，咱们都不容易，所以咱们要相互理解，各自的不容易，包容一点，少一点问责。”
宋局听着听着，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师父，里面那一出，不会是你故意的吧。让我知道基层多么不容易，理解你们你们的工作多难做，基层多不容易，警力多不足?”
王守一叫道：“局长，这可冤枉我了，我哪知道会发生这事，徐家和乔家打起来，我也不能提前预知呀！”
宋局长指着里面：“徐家那个男孩是刚被放出来吧?你要是晚点放，或者让他走后门，我还能赶上?”
王守一一跺脚：“局长说得对，是我疏忽了。今天只顾迎接新人，把这茬儿给忘了。”
宋局长摆摆手：“行了，我又不是不了解你?这苦肉计，是你最拿手的。我理解基层的难处，这不是已经给你们分了四个新人了嘛，以后就别再拿警力不足当挡箭牌，退休之前，务必把满意度给我弄上去。”
王守一满脸严肃道：“放心，宋局，保证完成任务。”
宋局叹了一口气：“好了，那我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所里的工作。”
王守一笑道：“宋局慢走。”
目送宋局上了车，驶出派出所，王守一这才哼着小调走了回去。
第353章 不惯着
送走宋局长，王守一心情很不错，刚好看到李牧，笑道：“你小子，让我冲在前头挨局长的批，自己没人影了。”
李牧无奈道：“所长您老腿粗胳膊壮的，又是局长他师傅，做点啥局长能拿你怎么样；我这小胳膊小腿，哪能和您比。”
王守一得意的笑了笑：“算了，这次结果还不错，就不说你了。”
说着拍了拍李牧的肩膀：“小伙子，很有潜力，好好干！”
说完，背着手，脸上乐呵呵的，刚要在所里转两圈，民警小丁一路小跑过来。
“所长，不好了，刚抓回来的老太太，已经确认了，不是人贩子！”
王守一脸色一板，不悦道：“既然不是人贩子，这不是好事嘛！你激动啥?赶紧把人家老太太放了。”
民警喘着气道：“不是，所长，放不了，她儿子闹上门来，不走了。”
王守一刚刚好点的脸色顿时拉垮下来，对李牧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李牧点头，跟着他向调解室走去。
另一边，乔徐两家人被带离，李大为、赵继伟、杨树和夏洁和众警员一起，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接警大厅。
赵继伟凑向李大为：“哥，听说你抓了个人贩子，还没上班就立功了，真了不起！”
李大为故作谦虚道：“没啥大不了的，就是公交车上有个人贩子，被我识破帮着带回来了。”
赵继伟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哥！”
李大为正在和赵继伟显摆刚才的英雄事迹，身后忽然有人咳嗽一声。
“李大为，第一天上班迟到的事还没给你算呢！又在这里显摆什么？”
李大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所长，连忙笑道：“所长，没什么，我正在和同事们讲，刚才在公交车上抓人贩子的事。”
王守一冷哼一声：“还抓人贩子，我听说你抓人贩子，因为没有警官证，被怀疑是同伙，直接被群众当成人贩子给抓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目光怪异的看着李大为，李大为尴尬极了，连忙解释道：“我好心帮他们抓人贩子，谁知道被他们误会，把我当成人贩子同伙。”
“不过，误会后来澄清了。人贩子在我的帮助下，也没让她跑掉，抓住了。其实，只要结果是好的，我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王守一瞪了他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你以为你抓的真是人贩子，抓错了，人家不是。现在家属还闹上门来了，劝都劝不走。”
李大为直接傻眼了：“啊！那老太太是真奶奶?不能够啊！怎么会呢！”
李牧走过去，拍了拍李大为的肩膀道：“好了，少说两句。”
又看向王守一道：“所长，新人嘛！经验少了点，有点疏漏也很正常，以后慢慢学，不过这份正义感和干劲不错，好好培养是个好苗子。”
“咱们还是先把问题解决了吧！”
王守一瞪了李大为一眼：“等会儿再和你算账，走，跟我过去安抚家属，给人家道歉。”
王守一和李牧带着垂头丧气地李大为走了，留下三个新人神色各异。
几人走到调解室外，透过玻璃看到调解室里，一个老太太坐在那里，旁边一名中年男子满脸的怒气的站着，还有一名三十多岁的女性抱着孩子静静的坐着，应该是孩子母亲。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户口本、身份证、全家福……甚至还有一本很有年代感的独生子女证。
看到陈新城和几名民警正在做安抚工作，几人没有第一时间进去。人太多刺激家属是一方面，如果陈新城能安抚成功，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调解室里，陈新城陪笑道：“对不住呀！沈同志，情况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确实一场误会，还吓到大妈了，确实抱歉。可群众报的警，我们也是按流程办事，真是不好意思！”
沈大升冷笑道：“误会?凭什么误会?满大街都是带孩子的老人，为什么就怀疑我妈?就因为她穿得寒酸?”
陈新城连忙抬手赔笑道：“不不不…”
沈大升越说越来劲儿，指着陈新城的鼻子道：“你们警察，都这么势利眼吗?抓坏人看穿着。”
陈新城有气只能忍着，继续赔笑道：“沈同志，你别激动，我们警察抓坏人，从来不会因为衣着、长相作出判断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沈大升指着他厉声道：“那你们凭什么抓人，难道孩子哭闹就是被人拐卖了?大街上哪个孩子不哭闹，是不是满大街都是人贩子啊！”
陈新城维持自己的耐心，赔笑道：“沈同志，你消消气，你…”
李大为看得受不了了：“这家人也太难缠了吧，我们谨慎点有什么错。”
王守一瞪了他一眼：“还说，不赶紧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儿，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大为：“我…”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李大为直接推开调解室的门走了进去：“这位大哥……”
“咳~”身后的王守一咳了一声。
李大为马上调整了下语气，赔笑道：“这位大哥，当时的情况实在容易让人误会，孩子在公交车上哭闹，老人家不仅不哄，还吓唬孩子……”
沈大升根本不听，一把拍在桌子上质问道：“什么叫吓唬孩子?是！我妈农村出来的，没到城里几天，不会普通话，声音不够温柔就是吓唬孩子吗?”
李大为赔笑解释道：“是，是，你说的是，我说错了！我一开始也只是想给老人家确认下身份，但老人家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带任何和小孩有关的东西，甚至连奶和水壶都没有，所以才会被误会……”
沈大升更火了，指着李大为吼道：“你还敢强词夺理，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谁都别想好过。”
李牧本不想在这点小纠纷上发火，这人实在是有点嚣张，警察客气陪笑，还真不把警察当回事。
脸色一板，走了过去，神情严肃道：“让谁不好过呀！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菜市场啊，这里是派出所，是你耍脾气的地方吗。”
刚才一圈警察陪笑道歉，李牧忽然来这么一出，落差太大，沈大升脸色瞬间通红。
满脸怒火的指着李牧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什么态度？”
李牧道：“就是这种态度，一圈警察陪笑道歉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你当我们是什么，餐厅的服务员啊！”
“我们是警察，我们是国家的执法部门，是保护公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有错误我们会道歉，会接受处分。我们没有错，不会因为一些人的胡搅蛮缠，就妥协陪笑道歉。”
“刚才我们的民警同志姿态已经够低了，态度够诚恳了，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呀，到这里耍脾气来了。”
沈大升气坏了，指着李牧道：“你…你…你们警察不讲理？你们欺负人？你们乱抓人？我要告你们。你们等着。”
李牧道：“可以，这是你的权利。这件事我们警方并没有错误与责任，你随意！”
沈大升更生气了，可眼前这个警察不鸟他，让他随便投诉，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想了半天：“你怎么知道你们没责任，把我妈当成人贩子抓来派出所，你还说没责任？”
李牧盯着他说道：“这位姓沈的同志，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件事，并不是我们把你母亲当人贩子抓过来，而是接到了群众的举报。”
“一个小时前，我们接连接到了多起报警电话，说八里河车站有人贩子，并被热心群众控制住了，于是我们警方出动，把人带回来调查。”
“随后又联系家属，也就是你们，排除了这位大妈的嫌疑。”
“程序上，我们没有任何问题，刚才给你们表达歉意，也只是展示警方的态度，这件事确实是误会。姿态我们已经表达出来了，可并不代表我们警方做错了，或者出警出错了！”
“你心里有什么气，去外面撒，这里不是你撒气的地方。”
沈大升很生气，显然不想接受这样的论调，大声叫道：“我妈又不是人贩子，人家举报你们就抓呀，谁让你们出警了，报警的说什么你们就信啊！”
李牧道：“首先，这种事不论真假，只要有群众报警，我们都会及时出警，况且还是多名群众报警。你难道希望，以后你们拨打的报警电话，我们警方可以判断你们的话是真是假，再选择出不出警？”
“在出警这件事，我们警方没有任何问题。”
沈大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可指责的。如果有人报警说有人贩子，难道警察能不出警，说破天，警察出警没任何问题。
李牧盯着他接着说道：“再者，并不是我们警方说你母亲是人贩子，从头到尾，我们警方都没有下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