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热热闹闹金盆洗手大会,搞出了这般结局,看着凄凄惨惨的刘府,众多豪杰也不敢多留,叹息一声,纷纷告辞。
转眼间,就剩下五岳剑派众人,收拾残局。
第554章 衡山神剑
为了防止嵩山派背信弃义,对刘家的老幼下杀手,岳不群夫妇带着几个弟子坐镇刘府,李牧则跟着嵩山弟子搜寻的方向,悄悄跟了过去。
他一路前行,转过一道山岗,忽听的远处似乎有动静,运起轻功,赶了过去。
刚行到附近,远远便有声音传来。
只听刘正风道:“姓费的,你也算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刘某心脉已断,曲大哥深受重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欺侮一个女娃娃,算是甚么英雄好汉?”
“非非,你快走!”
曲非烟道:“我陪爷爷和刘公公死在一块,决不独生。”
刘正风道:“快走,快走!我们大人的事,跟你孩子有甚么相干?”
曲非烟道:“我不走!”刷刷两声,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剑,抢过去挡在刘正风身前。
刘正风拉住曲非烟的手臂,急道:
“快走,快走!”
他心脉已断,手上已无多少力气。曲非烟轻轻一挣,便挣脱了。
这时,费彬的长剑刺到面前。曲非烟左手短剑一挡,右手剑跟着递出。费彬嘿的一声笑,长剑圈转,拍的一声,击在她右手短剑上。
曲非烟右臂酸麻,虎口剧痛,右手短剑登时脱手。
费彬长剑斜晃反挑,拍的一声响,曲非烟左手短剑又被震脱,飞出数丈之外。费彬的长剑已指住她咽喉,向曲洋笑道:“曲长老,我先把你孙女的左眼刺瞎,再割去她的鼻子,再割了她两只耳朵…”
曲非烟大叫一声,向前纵跃,往长剑上撞去。费彬长剑疾缩,左手食指点出,曲非烟翻身栽倒。
费彬哈哈大笑道:“邪魔外道,作恶多端,便要死却也没这么容易”
提起长剑,往曲非烟左眼刺去。
正在这时,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只听嗡的一声清鸣,朝着费彬直刺过来。
费彬连忙躲开,回头刚想看看是谁敢偷袭于他,神情一滞,吓得转身就想逃。
李牧的厉害他是领教过了,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哪里敢动手。
费彬纵身而起,刚要逃开。
李牧见了,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挺,身形快如惊鸿,瞬间便到了费彬身后,刷的一剑疾刺而去。
这费彬反应也极为敏锐,人尚在半空中,忽然悬身后仰,躲开这一剑。
李牧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一挺手中长剑,嗡的一声,又是一剑刺出。
费彬逃也逃不掉,无可奈何,只能回头抵挡。
嵩山剑法在五岳中最为厚重,因此嵩山剑法多是以堂皇大器,以势压人。
费彬手中长剑大开大合,彷如铁禅杖一般,迎了上去,只听得嗡嗡剑鸣之声不绝,虽没有性命之忧,却也只有招架之力。
忽然李牧一声清叱,剑光陡闪,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直指费彬胸口。这一下出招快极,既狠又准,竟给人一种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感觉。
费彬大骇之下,直到李牧有了杀意,急向后退。嗤的一声,胸口已给利剑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衫尽裂,胸口肌肉也给割伤了。
李牧一剑既已建功,后招便接着绵绵而至,一柄长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费彬的剑光中穿来插去,只逼得费彬连连倒退,脸上惧色越发浓厚。
他见李牧剑招变幻,凌厉无方,犹如鬼魅一般,即便早知他武功极高,此刻仍是不心惊神眩,骇然不已。
当下催动全身功力,趁躲避间隙,拼着又挨了一剑,大声喊道:“莫大先生……莫师兄,这华山弟子竟会你衡山绝技,定是那刘正风冒天下之大不韪,私下传授。刘正风为何传授,定是和他们华山派有了勾结。”
“只是被我嵩山发现了他的阴谋,莫师兄,这小贼被我瞧见是衡山剑法,刚刚说要灭口……请你快快现身,和我一起擒下此贼。”
这时忽听得一声叹息传来,接着便是幽幽的胡琴声想起,琴声凄凉,似是哀叹,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瑟断续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胡琴声越来越凄苦。
费彬心头一喜,知道是莫大先生所奏,只是见他始终不从树后出来,不免又大声叫道:“莫大先生,怎地不现身相见?”
这时琴声突然止歇,松树后一个瘦瘦的人影走了出来。只见他骨瘦如柴,双肩拱起,真如一个时时刻刻便会倒毙的痨病鬼,正是莫大先生。
他左手握着胡琴,看场中李牧手中一把长剑恍如银虹,疾吐疾收,穿插来去,逼得费彬狼狈不已,却是万万料不到,三年未见,这名华山弟子的剑术竟一精至斯。
嵩山派此行不怀好意,他心中明白,李牧刚才竟使出剑法有衡山的路数,他更有些吃惊。
“华山的师侄,你刚才使的剑招,似乎像我衡山的路数,但我衡山却没这招剑法。”
李牧哈哈笑道:“莫师伯目光如炬,弟子先料理了此人,在和师伯叙话。”
他这话一出,莫大眼中精光一闪,不在言语,不知心中作何猜想。
费彬见莫大毫无出手相助的意思,不禁大叫道:“莫师兄,这小贼阴险狡诈,万不可信,肯定偷学了你们衡山派的绝技。不如助我一同擒下此人,再做计较。”
李牧听得此言,忽然脚步一顿,霍然收剑,双目盯着费彬道:“费师叔,你既然如此在乎衡山剑法,那今日我便让你看个够。”
李牧话音未落,忽然一俯身,抢步上前,一把剑斜斜刺出,顷刻间就到了费彬眉心。
费彬心中大骇,手中长剑斜挥,幻化出道道剑光,想挡住来剑,却发现那剑彷如云气所化,虚无缥缈,上一刻在自己眉心,下一刻便到了丹田,当真是防不胜防。
莫大先生见了此剑,本是漠然的神色突然大变,他声音颤抖道:“这…这…难道…难道是我衡山派失传多年的衡山五神剑,这是那一招包一路的‘天柱云气’?”
他身为衡山掌门,对衡山已是炉火纯青,隐隐间能窥出当年衡山五神剑的几分路数。
这时忽然只听得李牧一声清叱,剑势又是一变,本是虚无缥缈的剑法,突然变得百转千回,奇快无比,只听得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场中剑气弥漫,恍如一只鸿雁在围着费彬不住转动,剑剑均是以弧形刺出,又以弧形收回,绕来绕去,绵绵不绝。
每一剑过后,便在费彬身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这血线越积越多,渐渐费彬颈部、手腕、脚踝、后背、腰间,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线。
费彬虽竭力招架,腾挪闪跃,但始终脱不出李牧的剑光笼罩,渐渐鲜血荡开,在二人身周溅成了一个红圈。
忽然只见李牧霍然停下攻势,长剑斜指,静静的站在那里,片刻后轻叹一口气。
费彬也突然静立不动,他手中长剑哐当落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低头看着身上一道道细细的伤口,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血线。
看着鲜血不停涔出,渐渐成了一个血人,在脚下汇聚了大片,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半个字也没吐出,不过片刻,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莫大先生却双目大睁,失魂落魄道:“雁回祝融,竟是我衡山五神剑最为精深的雁回祝融,果真是衡山五神剑,我竟看到了失传已久的衡山镇派绝学…”
他一时间仿佛失了魂一般,喃喃自语,好不凄凉。
第555章 曲终人散
李牧看他神思不属,恍如失了魂一般,本是精光内敛的眸子,一时间竟暗淡无光,才恍然发觉,自己这随手习下的剑法,乃是一个传承数百年武林大派失传已久的镇派绝学。
不由上前两步道:“莫师伯,你没事吧!”
莫大先生蓦然向前两步,怔怔的看着李牧,颤声道:“这…这剑法…可是我…是我衡山失传已久的衡山五神剑…”他话音低沉,此言一出,双目紧紧的盯着李牧,生怕他一个“不”字出口,希望落空,今生在无缘得见神剑一面。
李牧看着他枯瘦的脸颊,希夷的目光,仿佛把全部希望聚集于此,让人不忍拒绝,他本也没打算隐瞒此事,不然杀费彬也不会用衡山派的剑法,点了点头道:“正是!”
莫大先生脸色微微有些潮红,激动的看着李牧道:“师侄,当真是它…竟当真是它…”
他一时间竟有些不能自持。
李牧见他如此,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莫大先生见了,不禁脸现喜色,轻呼一口气,好似想起了什么,仰天长叹道:“唉…自当年我五岳剑派与魔教约战华山玉女峰之役起,我衡山派这套最为高深的衡山五神剑便就此失传,莫大我身为衡山掌门,却一直不能补全此剑,常以此为我今生大憾,不想今日竟得见神剑,当真是老天可怜……”
他说到此,神情越发动容,微微停顿片刻,才平复心情,对李牧道:“敢问师侄,这套剑法你是从何处得来?”
李牧心中清楚,那密洞内的五岳剑法,不论是自己,还是将来其他人习得,始终要使出来,想瞒是瞒不住的,此时说出来也不碍什么。
但其具体情况,却不便言明。至于如何处置这些剑法,是华山派自家练习,还是归还各派,就要看师父岳不群是什么意思了。
李牧想到此,斟酌道:“此事本是机密,便是我华山也尚无几人知晓,既然师伯问了,弟子说说也是无妨。师伯可能也已经猜到,这剑法正是当年我五岳剑派与魔教约战时所留…我们也是不久前才发现。”
莫大先生双目霍然精光一闪,叫道:“如此说来,这套剑法竟是…竟是我衡山前辈所遗。”
李牧摇头道:“非是我五岳剑派前辈,乃是魔教长老留下来的…”
莫大先生听得霍然一愣,好似无法接受,怔怔道:“竟是魔教长老所留,我派剑法,竟是魔教长老所留……怎会是魔教长老所留,他们怎会我派剑法…”
李牧看莫大一时失神,不禁叹道:“确实如此,听师父说,当时我五岳剑派与魔教约战的前几年时间,忽然失踪了不少好手,想必便是被魔教暗中捉了去,逼问或是和其打斗,来窥测我五岳剑法精髓,若是如此,他们知道我五岳剑法也就没什么稀奇了。”
莫大也想起门中的记载,确实有许多人无故失踪,颇令人费解,或许真是被魔教捉了去,以此窥测我五岳剑派的武功路数。
莫大想到此,眼见心心念念多年的镇派绝学就在面前,不禁叹道道:“师侄,莫大一生没什么大的追求,一个是保的我衡山派周全,另一个便是找回我派失传的镇派绝学衡山五神剑。”
“嘿……老天有眼,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今日终让我得见神剑风采,师侄,莫大便冒昧问一句,你能否将它归还本派。若是你能将它归还,无论我莫大,还是衡山全派上下,人人都对你感激有加,不敢稍忘。以后若有什么事,只要不有违侠义,我莫大上刀山下火海,决不推辞,师侄你看如何?”
李牧听了拱手道:“不敢不敢,莫师伯的话严重了,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这本就是衡山派之物,物归原主也是应有之意,怎敢有此挟恩之举,不过…”
莫大听他言语诚恳,甚是谦和有礼,本以为他定会答应,不料他说道这里,话语却突然一转,不禁疑惑道:“师侄高义,让人佩服,有何为难之处,不必忌讳?”
李牧笑道:“倒也不算什么为难之事,于情于理,弟子本该当即应下才是,只是这毕竟事关你我两派,还得请示师父方可……其实,若莫师伯亲自与我师父分说,岂不来的更好。”
莫大点头道:“师侄所言甚是,此事关系匪浅,本应该征得岳师弟同意才是,倒是莫大我心急了。”
李牧呵呵笑道:“师伯客气了,等此事了结,我便回禀师父,定不会让师伯失望。”
莫大闻言轻笑道:“那就麻烦师侄了,今日多有打搅,莫大告辞。”
话音一落,莫大身子一转,抱着胡琴,悠悠离去,一曲“潇湘夜雨”在松林中响起,人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李牧从凄凉婉转的胡琴声中回过神来,看向刘正风和曲阳。
曲阳哈哈一笑:“小友多年不见,一身武功越发高明,当真令曲某刮目相看。”
说着躬身道:“今日小友救了刘贤弟一家和非非,与我有恩,该受我一拜才是。”
李牧知道:“不必如此,嵩山派行事太过狠辣,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管上一管的,二位就别搞这些俗礼了。”
曲洋抚掌笑道:“好!小友直爽,浑不似那些正道中的口是心非、假仁假义之辈,老夫若年轻时遇上小友,定要和你一起闯荡江湖,仗剑天下。”
闲谈两句,曲阳从地上取来一个包裹,里面竟是一张七弦琴和一枝洞萧。
刘正风忽然叹道:“师侄可还记得‘笑傲江湖’之曲?”
李牧道:“自然记得,三年前偶听的师叔和曲前辈琴箫相合,一首笑傲江湖之曲,当真听的人如痴如醉,难道此曲已成?”
刘正风点了点头道:“正是,当年我和曲大哥创下此曲,颇不完整,如今又历时三年之功,终于完成此曲,师侄可是除了二人之外第一个听到的。”
李牧呵呵笑道:“那我可有耳福了。”
几人寻了一处幽僻之地,各自寻块山石坐下,曲阳取过七弦古琴,铮铮调试几声,与刘正风相视一笑,惺惺相惜之意毫不掩饰!
琴音一起,七弦琴甚是清雅,夹着清幽的洞箫,继而只听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一个抚琴,一个吹箫,琴箫悠扬,甚是和谐。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是温雅婉转。
过了一会,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忽而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
琴箫合鸣,弄弦抚箫间二人相视而笑。琴箫之音渐渐柔和,配合的愈发默契,起伏叠荡,形影相随,渐渐曲声渐隐,终至微不可闻。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有几人沉浸其中,犹有余音袅袅入耳,久久不曾醒来。
良久几人方渐渐醒悟过来,刘正风目露笑意,对李牧问道:“师侄以为此曲如何,比之当年可有改变?”
李牧本是微眯的双眼缓缓睁开,仰天叹道:“余音袅袅,绕梁三日,让人难以尽述其妙,我这段时日,耳中怕是再听不得别的音律了。”
刘正风闻言抚须笑道:“如此就好!”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订好书册。
李牧好奇道:“这就是‘笑傲江湖’的曲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