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师父并非生病去世,那么谁有可能是凶手?
钻山豹一伙的余孽?
赵林摇了摇头。
土匪的头目都死光了,剩下的只是些寻常喽啰,师父的修为摆在那里,连身都近不了。
跟别的门派起冲突?
也不太可能,师父性情沉稳,遇到这种事情不会亲自上阵。
再说门派间自有规矩,就算是比拳砸场子,也不会对一个老人下手。
谁都有老的一天。
赵林思来想去,想了好几个可能,始终不能接受暴病这个理由。
阳光洒下,身上暖洋洋的,他却感到心里阴沉沉的,师父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闪过。
“不行,我必须回去把这件事弄明白!”
“如果师父真是生病死的也就罢了,要是有人害的……”
赵林咬了咬牙,忽地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
水镜部,静修室。
“什么?你要告假?”
水镜长老满脸愕然,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去哪里?多长时间?”
“回应州,短则一个月,长则……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
赵林沉声道。
“过两日就是大比,怎么偏要赶在这个时候走?我记得你家眷带到燕州了,还能有什么事?”
水镜长老有些无语,他本来还指望赵林在大比的时候,给水镜部争个名次呢。
“我师父去世了。”赵林面容沉痛。
“啊,这……”
水镜长老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之后才道:“节哀吧。”
说着伸手拍了拍赵林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辈武人,不拘小节。春比暂且不提,第一年错过也无妨,但伱现在一只脚踏在气境三重的门槛上。”
“修炼正在要紧关头,老夫建议奔丧的事可以先缓一缓,等修到气境三重再回去也不迟。相信你师父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于你。”
“再说你们门里不是还有其他师兄弟吗?”
水镜苦口婆心地劝道。
“长老,弟子必须回去。”
赵林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坚定。
水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好再劝,毕竟他也算赵林的半个老师,再劝下去,相当于告诉赵林不用尊师重道。
“好吧,春比的事,我自会替你解释。”
“你暂离宗门,修行尽量不要耽误,我一会儿让药阁把日常修炼用药送过来,你路上服用。”
“不过最多只能备一个月的药量,你争取快去快回。”
赵林重重点了下头,感激道:“多谢长老成全。”
水镜长老微微颔首,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弟子明日就走。”
“那早去早回,宗门这边不用担心。”
……
次日凌晨,赵林背着包袱,出了永宁城。
他昨天下午回了趟家,把自己要出远门的事情告知父母,不过没有提及师父的死讯,只说给宗门办事,大概要一个月才会回来。
来到城南的车马行,花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黄骠马。
燕州地处边疆,马匹相对便宜,不过他买的不是拉车的驽马,而是善于奔跑的退役驿马,价格贵了两三倍。
应州在燕州西南,赵林一路打马前行,马累得跑不动了,就找地方便宜卖掉,再重新买一匹上路。
为了赶时间,就不能再顾忌钱的问题。
人身上遗留的气味一般可以保留三五天,特殊情况下能保存十几天甚至更久。
赵林不确定师父死因,如果要追查凶手,可能还要用到自己的嗅觉,越快赶到现场越好。
三月中旬,清河县城外草长莺飞。
通往西门的官道上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想不到时隔半年多,我又回到这里。”
赵林望着熟悉的城门,慨叹地自言自语道。
当初从应州去燕州走了一个月,回来却只用了十天,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可谓日夜兼程。
这么着急赶回来,赵林却没有直接去六合门,而是在成衣行买了一身粗布衣裳和一条白汗巾。
随后他又在水粉店买了深色珠粉涂在脸上,让面目变得黝黑,这才前往六合门所在的庆春街。
换好衣服,汗巾搭在肩膀上,普通人见了,只会以为他是码头的力夫。
赵林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回来,至少在查明真相之前。
如今的六合门,比往日冷清了许多,院子里只有几个学徒在无精打采地练功。
站在街对面不远处,暗中观察的赵林微微皱了皱眉。
以他现在的耳力,可以听到整个街面的声音。
刚才听了一阵,发现六合门里人少得可怜,师兄们也都不在。
心里有些担忧,不会师兄们也出事了吧?
“小帆,你看我这招左右开弓使得对不对,怎么总感觉打得别扭?”
“黄哥,我比你入门晚,你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这不是师兄们都出城吊孝去了嘛,我还能问谁呀……”
赵林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便安心地等着师兄们归来。
临近午时,街边快步走来三男一女。
这四个人身上都穿着麻衣,头缠白布,神情肃穆,只顾低头走路。
为首的是大师兄高远,身后跟着二师兄付光明,四师姐张莹,六师弟钱程飞。
“三师兄袁成和五师兄楚流怎么不在?”
赵林心里疑惑,不过没有直接上前盘问,看着他们从眼前经过。
在查明真相之前,谁都脱不了干系。
“大师兄,袁师兄那边有五师兄的消息吗?”
钱程飞忽然问了一句。
没等高远答话,付光明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什么五师兄?楚流那畜生也配……”
高远回头制止道:“回去再说吧,别让旁人听了笑话。”
“是。”
付光明和钱程飞同时应道。
四个人匆匆进了六合门,大门“咣”的一声关上。
赵林愣着半天没动。
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能让他猜出个大概。
师父的死跟五师兄……呸,楚流有关!
赵林心里升起一股怒气。
师父对楚流可谓仁至义尽,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都不舍得放弃。
就凭楚流那轻佻好色,屡教不改的性子,换任何一个门派都呆不下去。
“师父在上,弟子无能,至今没抓到楚流那个贼子……”
高远独自来到朱怀山的书房,敬上一炷香,对着牌位下拜道。
“看来凶手就是楚流,跟大师兄没关系。”
赵林心中了然,唤来一个在街边玩耍的孩童,从怀里取出几枚铜钱,温和道:“小兄弟,你帮我送个东西,这钱给你……”
孩童喜滋滋地拿了钱,跑到六合门前用力拍门。
“你找谁?”
学徒打开门,见是一个十岁的孩童,以为是恶作剧,有些不耐烦地道。
“把这个给高师兄。”
孩童递上来一封信。
学徒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信封上写了四个字:高远亲启。
“谁给你的?”
学徒张口问道,却发现孩童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奇怪……”
学徒咕哝一句,走到后院,正好遇见高远从书房里出来,便把信递过去,“大师兄,外面有人送信给你。”
“是谁?”
高远接过信,随口问道。
“一个小孩,送完信就跑了。”
高远打开信,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变。
……
庆春街的一家茶铺里,高远和赵林相对而坐。
“你什么时候突破到气境二重了?”
高远眼中难掩震惊。
他并不清楚赵林当初一直掩饰实力,只记得离开的时候赵林还处在力境,仅半年多就跟自己修为相同,速度之快简直超出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