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赵林摆了摆手,盯着高远道:“师父不是暴病,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高远叹了口气,“燕州距此千里之遥,你在行云宗修炼不易,我想等把事情办妥了,再告知你真相。”
赵林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说吧,师父是怎么死的?”
高远垂下眼睛,说道:“自从你走之后,楚流就一直跟我打听你的去处。”
说着脸上现出一丝悔意,“怪我没忍住,被他纠缠不过,就把师父送你去行云宗的事情说了。想来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对师父怀恨在心。”
“我本来以为师父回来,他肯定要去大闹一场,谁知他就像不知道此事一样,安分了好一段时日,我也就放下心来……”
赵林转动手里的空杯,默默听高远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在二月初二那天,朱怀山不知因为什么事情,把楚流叫到书房训斥。
“你有下过苦功吗?不说跟几个师兄师弟比,前院的学徒都比你刻苦!”
“你那点天赋,也就在清河县排得上号,放眼应州你算老几?”
“以后再有这种破事,就不要来了……”
不一会儿,楚流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来。
“什么不下功夫?你教的那些我早就会了,明明是你偏心!”
“凭啥你对姓赵的泥腿子那么好,我都气境二重了,为什么不送我去行去宗。”
“我到底哪里不合你的意,为什么就不给我机会……”
两人大吵了一架,高远和袁成没想到楚流敢跟师父顶嘴,都惊呆了,赶紧进书房劝师父消气,一边斥责楚流。
“快给师父认错!”
楚流根本不听,直接往外走,口中扬言再也不在六合门待下去了。
朱怀山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就要重修“家谱”,把楚流从门中除名。
谁知楚流下午又回来了,不但主动承认错误,还跪在书房外面不起来。
他这一跪就是整个下午,朱怀山终究心软,气也消了,开口让他进去。
楚流进了书房,不一会儿就满面春风的从里面出来。
高远以为师徒二人和解,上前问了一句:“老五,师父原谅你了?”
楚流笑着“嗯”了一声,说道:“放心吧,师父有点累了,你们别打扰他。”说完自顾自地出去了。
几个弟子信以为真,就继续在后院练功,可一直等到天快黑了,还是不见朱怀山从里面出来。
这下他们觉得有些不对,一起走进书房,发现朱怀山早已身亡多时,心口上插了一把利刃。
(本章完)
第171章 再回清河县
“人跑了?”
赵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心情平复下来。
他以为师父是给楚流气死的,或者用下毒之类的卑鄙手段,没想到竟然是直接刺杀。
其实以朱怀山的修为,只要稍加提防都不会出事,可惜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弟会做出弑师的举动。
“都怪师兄我无能,没保护好师父。”
高远自责道:“我们追出去的时候,楚流已经逃出城了。”
赵林安慰道:“这也怪不得你们,换谁都想不到,报官了吗?”
“报了,不过门派内部事务,官府最多张贴通缉告示,在城门严加盘查,其余就是做做样子。”
“楚流虽然练功不勤,但也是实打实的气境二重,那些捕快见了哪敢上前抓捕,能给咱们通风报信就不错了。”
赵林知道实情如此,也没抱太多指望,沉吟一阵,说道:“师兄,你说楚流会跑到哪儿去?”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楚流杀了师父,那么必须以牙还牙,把这个弑师的逆徒干掉。
高远摇摇头,接着叹了口气,“这一个月来,我们师兄弟几个一边暗中监视楚家,一边在县城周边搜寻,可惜一无所获。”
“天下之大,如果楚流铁了心背井离乡躲一辈子,想要找到他,何其艰矣!”
赵林不同意师兄的看法,不过没有出言反驳,抓起茶壶给两人满上,问道:“袁师兄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高远环视左右,声音放低了一些,“楚家在松原县有个亲戚,袁师弟觉得楚流可能会过去投奔,就跑到那边监视去了。”
“袁师兄有心了。”
赵林点点头,向茶铺外面看了一眼,“师兄,我想去师父的书房看看。”
高远面露微笑,“好,跟几个师兄见见面。”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赵林沉声道:“咱们六合门加上我只有六个人,说难听点,就算楚流窝在清河县的某个宅子里,咱们都未必找得到。”
“现在楚流在暗处,你们在明处,当然找不到。”
“我现在不露面,那我就是在暗处。”
高远想了想,赞同道:“师弟考虑周全,那我先不告诉他们了。”
赵林去年做捕长时,一连破获了好几桩陈年旧案,还是抓捕钻山豹一伙的主力。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如果楚流知道赵林回来,说不定就真的逃之夭夭了。
出了茶铺,两人在街上找了家饭馆吃了些东西。
直到天色将晚,学徒和弟子们离开以后,两人走进六合门。
朱怀山过世以后,高远作为新任门主搬进宅院居住,不过因为还在服丧期间,没有正式公布。
书房一切如旧,进门右侧摆着朱怀山的牌位。
“既然来了,给师父上炷香吧。”高远轻声道。
赵林来到牌位前,点燃三炷香,俯身下拜,心中默念:“师父您放心,我会杀了那个畜生给您一个交代。”
祭拜过后,赵林转过身,“大师兄,当时是什么情况?”
高远来到书桌前,指着椅子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师父仰坐在这张椅子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
赵林走过去,四下打量,看见椅子和周边地板上有深红的血迹。
“那把匕首呢?”
高远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赵林接过来,心中一动。
匕首长约八寸,两面开刃,头尖而薄。
这种锋利程度的匕首,全力一刺,即使是修炼了护甲劲法的武人也挡不住,更何况朱怀山没有防备。
匕柄很长,占了整个匕首的一半,包裹着一层防止出汗打滑的鳐鱼皮,光滑油亮,有一层厚厚的包浆。
看得出来,匕首的主人很喜欢这件武器,常年拿着把玩。
赵林提鼻嗅了一下,闻到一股汗渍和油脂的味道。
这就是楚流身上的气味!
“师兄,这把匕首我带走可以吧?”
“行,伱拿去吧。”
高远没问原因,痛快地答应了。
赵林收起匕首,正色道:“师兄,就按刚才说的,你们负责明察,我来暗访。”
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心里有了大致计划。
赵林不认为什么天下之大,找一个人很难。
这时代大多数人的生活范围都局限在一县一城。
故土难离,想在异地扎根是很不容易,尤其像楚流这样的公子哥,从来没吃过苦,离开久居之地,活下去也许没问题,但他能忍受这种日子?
想要生活安逸,还是离不开熟人熟地。
所以赵林判断楚流肯定还与楚家有联系!
这些都是他心里琢磨的,没有直接跟高远挑明。
高远歉意道:“辛苦师弟了,你本来应该在行云宗修炼,却还要千里迢迢赶回来。”
赵林不在意道:“没什么,为人徒者,这是应该做的。对了,倒是师兄你,还是多花些精力在门里吧,我看最近学徒走了不少。”
高远面有汗颜之色,“师弟说的是,最近这方面忽略了。”
赵林当晚在六合门休息,第二天一早,赶在学徒和弟子来之前,出门来到南城。
楚家就在南城。
南城多富人,很多各行各业的人都在这边讨生活。
楚家附近有一个饼店,店主把自家房子隔出一间,变成大通铺,可以住十个人,花三文钱就能住一天。
为了掩人耳目,赵林扮作力夫,找到房东交了三天的钱,直接住了进去。
通铺住的都是些糙汉,白天出去找活计,晚上回来休息。
赵林白天也假装出去做工,不过只在楚家附近活动。
耳力全开,监听里面的动静,不放过每个人的谈话。
来此之前,赵林已经跟高远打听清楚楚家的情况。
楚家做丝绸生意,家业相当大,宅子几乎占了半条街。
楚家现在的家主是老太爷楚洪泰,生有四子一女。
女儿嫁到松原县,四个儿子在这边帮忙打理生意。
照理来说,儿子长大以后应该分家,但楚家却没这样。
原因是这个四个儿子当中,只有老大生了儿子,也就是楚流,其余三兄弟要么没有子嗣,要么生的是女儿。
偌大的家业只有楚流一个继承人,说是千顷地一棵苗也不为过,自然从小娇生惯养,颐指气使。
在这样的家族长大,赵林不相信楚流能受得了在外面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么大的家业,没有武力保护肯定不行,除了自家人习武之外,还聘请驻家镖师,常年护卫府邸。
赵林一连听了三天,脑子都快裂开了,却没有丝毫进展。
楚流这两个字仿佛是一个禁忌,除了仆人奴婢偶尔在背后嚼舌根子,全府上下没人提及!
越是跟楚流关系亲近的人,越是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