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刘根生哎呦一声,却是被皂衣汉子一脚踹去了丈余外。
一柄锋利的腰刀划破空气,狠狠向妇人脖颈斩去。
那妇人身子一哆嗦,登时住了嘴,嘴巴又一咧,嚎道:“官爷饶命啊!”
“嗤!”
刀光堪堪打住。
在妇人脖颈肌肤上划破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与几缕儿脑后的长发。
“嘿”,皂衣汉子嗤笑一声,似笑非笑地说道:“本以为是个混不吝的主,没成想竟也怕死呐!”
那妇人死里逃生,身下裤子湿哒哒的,全然没了之前的彪悍,那张堆满横肉的脸上凶恶敛去,转为笑容,挤出了几分的谄媚,“官爷,俺只是个妇道人家,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俺一般见识哩。”
这般的转折变换,毫不生硬,当真是行云流水!
对于妇人这副儿作态,皂衣汉子则眼神逡巡着冷笑不止,手上的腰刀却也未放下。
“官爷,您有啥事抓小人就成,莫要为难我家婆娘。”
刘根生捂着疼痛的肚子,挣扎着凑了过来。
“爹,娘……”
那俩丫头惊慌失措的看着杀气腾腾的官差。
大丫头犹豫了几下。
小脸虽然吓得煞白无比。
可竟然跑到了皂衣汉子跟前,向着他磕头道:
“呜呜,求您别杀我娘,您要杀就杀了大丫头吧……”。
皂衣汉子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女娃子拎起,收了腰刀,撇向了那妇人没好气地道:“今日且饶了你,若再敢辱骂乃公,哼,下次定取了你那狗头!”
“谢官爷,谢官爷!”
妇人猛地一翻身,赶紧磕头。
旁边的刘根生眼见婆娘逃了一命,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那皂衣汉子将女娃放在一旁后,转头紧紧盯着那刘根生,直截了当地说道:“刘根生,你昨个曾将你爹送去了山上的无头娘娘庙,是也不是?!”
刘根生心中一咯噔,脸色霎时间变得如同猪肝色。
“爷爷…?”
旁边的那大丫头却是瞪大了眼睛,呢喃出声。
“你别莫要狡辩,此事你们村子不少人可都瞧见了。”皂衣汉子咧嘴一笑,手按刀柄,又道:“此事已经有人报了官,太守大人十分震怒,直言治下有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不杀天理难容,是以便责令差爷将你捉拿回城,押往去那菜市口,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刘根生愣了片刻,竟是吓得嚎啕大哭,他双手抓住皂衣汉子的袖子,哽咽道:“小人冤枉呐,俺们这村子里过了六十的老人,不少都被家人送去了无头娘娘庙,说娘娘收下了老人,还会保佑这家人风调雨顺,小人禁不住婆娘念叨,这才猪油蒙了心,将俺爹给送去了山上,小人是一时糊涂啊。”
“一时糊涂?”皂衣汉子眉头一挑,讥笑道:“这番话,你还是等行刑的时候,给刽子手说吧。”
忽而。
斜刺里扑来个肥硕妇人,她有些慌张地说道:“官爷,送老人上山这事儿,俺们村做的多咧,您咋就只抓俺家,不抓别人哩…”。
“嗯?”
皂衣汉子冷眼扫过去,妇人顿时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再多言。
“你奶奶的,老子办案,还须你个村妇指手画脚不成?”
说着,一把拎起那刘根生,脸色严肃地瞪眼道:“旁人做得,那是太守大人不知情,如今么,可就你一人被抓到了,正好将你押回去凌迟处死,也能让那些个混账东西引以为戒!”
刘根生听罢这番话,身子骨都软了,好似个死狗般就这么被汉子拎在手上。
“官…官爷,啥是凌迟……。”
那妇人失魂落魄的问道。
皂衣汉子咧嘴一笑,松开手,蹲下身,慢条斯理地道:“知道鱼脍么?”
不等妇人有所回应,便又道:“鱼脍便是用锋利些的刀子,慢慢的将活鱼割下来一片片的鱼肉,手艺高的师傅,切个几百刀鱼儿还能动哩!”
“啥?”
妇人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满脸恐惧的盯着皂衣汉子,好似见了修罗恶鬼一般。
至于那刘根生。
更是裤子浸湿了地面,吓得面如土色,身子颤抖不止。
突然。
冷不丁从旁边响起一道清脆嗓音。
“爷爷他死了么?!”
皂衣汉子眼珠子一转,看向那七八岁的女娃子,笑道:“你便是大丫头?”
那女娃迟疑几息,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那爷爷还算命大,却是刚巧被一路过的道人救了性命,否则可就要被那庙中的恶鬼给吞了。”皂衣汉子唏嘘道。
“恶鬼?”
女娃子瞪大了眼睛。
小脸儿也多了几分恐惧。
皂衣汉子笑了笑道:“你们村子祭拜的无头娘娘,不过是只恶鬼罢了,往日那些送上山的老人,尽遭了恶鬼的毒手!”
“官…官爷说的可是真的?”刘根生愕然瞧向了皂衣汉子,嘴唇嗫嚅着道。
“呵,怎么?你爹没被恶鬼吃掉,你这位孝子大失所望么?”皂衣汉子讥讽道。
刘根生脸色变换几遭,忽地狠狠抬手,在自个儿脸上打了几巴掌,懊恼地嚎哭道:“爹啊,是根生差点害了你,俺听人说去了娘娘庙是享福,谁知道无头娘娘竟然是个恶鬼咧…。”
那皂衣汉子见了,似乎又有些心软,缓了缓语气,想了想,说道:“差爷瞧你也不是成心的,想必也是偏信了旁人的虚言,才会如此。”
那刘根生惊愕抬起头,还没来及说上一句话,旁边的妇人便是眼睛一亮,赶紧咧着嘴,露出那一嘴的黄牙,凑上前谄媚道:“是,是,俺家这口子都是被那些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腌臜东西给骗啦!”
说着,眼神儿愤恨的瞧向了门头处探头探脑的一些个村民。
第147 章 恶妇人
“住嘴!”
皂衣汉子瞪眼斥责道,“别他娘的把事都推别人身上去!”
话音方落。
看热闹的人从之中。
便传了几道阴阳怪气的女人声音。
“根生婆娘前几日还到处跟人说刘老头活着糟蹋粮食,要将他送山上咧!”
“这事儿俺也听说了,她咋还有脸怪旁人!”
“啧,她啥时候要过脸?!”
妇人被这些个长舌妇气的面皮涨红,冲着那些人骂道:“哪个瘪犊子背后嚼舌根儿?你爹改嫁咋生出你们这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
外面那几个也非等闲之辈。
“哎呦喂,你们听听……听听,这嗓门儿跟昨个晒谷场那叫啥声像不?”
有个矮瘦婆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喊道。
旁人会意。
“石头娘你还别说,倒真是像哩!”
又一人状若好奇道:
“像啥?”
矮瘦婆子遮遮掩掩的道:“刘老光棍可知道?昨个儿不知从啥地方拐骗了个婆娘去晒谷场后面打架,那婆娘被打的嗷嗷直叫唤哩!”
“啧啧,这事儿俺咋没赶上咧,要不然俺定要蹲个墙角根,听听那对儿狗男女打架……”。
“嘘,咱们待会儿再说,可别让根生给听见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关键处,却是眼神飘忽的瞧向院中妇人,闭口不再言语。
而附近那些个村民顿时哗然。
开始对妇人指指点点起来。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娘啥时候跟刘老光棍那啥咧?!”
那妇人双目几欲喷火,扯起嗓子破口大骂。
“哎呦喂,俺刚才只听着像,没想到人家不打自招哩!”
门外那矮个婆子斜眼又补了一句。
“杀千刀的石头娘,瞧老娘不撕烂你那张臭嘴!”妇人快要被气疯了,一把拾起地上的菜刀,就向门外扑去。
皂衣汉子黑着脸,一巴掌按在妇人的脑袋上,将之拽了回来,冷声道:“你若是想你家男人死,就出去接着闹!”
妇人正要发挥一下多年磨砺的本事,出去大杀四方,可瞥眼一瞧,皂衣汉子的左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
她心中一寒,立即好似斗败的公鸡般,不敢再逞威风。
门外那婆子也被吓到了,老脸煞白,双腿有些哆嗦,“走了走了,俺想起来家里还有洗的衣服没有晾晒哩!”
说罢,拔腿就钻入了人群,没了踪迹。
这时。
皂衣汉子放开了妇人。
扭头瞧向那脸色难看的刘根生,喝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刘根生正狐疑自个儿的婆娘之事,闻听此言,赶忙掐灭心思,急声道:“小人自是想活。”
皂衣汉子点点头,缓声道:“差爷瞧你那俩丫头年岁也不大,若是没了爹,怕日后少不了被人欺负!”
“是,是,小人死不足惜,只是放心不下大丫头和二丫头。”刘根生垂泪说道。
旁边那妇人也是面有戚戚,哀求道:“官爷您行行好,可莫要将俺这口子给带走刮了,家里要没了顶梁柱,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呵呵。”皂衣汉子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怕了,送你爹上山的时候咋就想不到会有今日之祸?!”
刘根生擦了擦泪水,一脸懊悔道:
“没成想送爹去无头娘娘庙,会犯了这么大罪,早知道就不送咧。”
“对,对,咱们都被村里那些狗……人给骗了!”妇人赶忙跟着说道。
皂衣汉子懒得与他夫妇二人多言,手按腰刀,冷声道:“念在你是初犯,而且你老爹也已被人所救,此事还算未酿成大错,只须你们日后善待老人,待乃公回去后与太守大人分说一二,也未尝没可能免你一死。”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