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道长的福,儿子与儿媳已经痛改前非,对老汉都挺好的!”
道士神色缓和了些,颔首道:
“如此就好!”
随后。
二人又攀谈了几句后。
那老人便拱手回了人群。
“道长,俺家里好像也有不干净的东西!”
一个妇人自人群里挤了出来,妇人手中还牵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藏在妇人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红红的小鼻子下,两道晶莹地丝线来回晃动。
“是什么脏东西,且说说看。”
道士笑着问道。
那妇人想了想,回道:“俺前几日夜里起来解手,迷迷糊糊瞧见了个毛茸茸的东西出现在院子里,俺以为是哪儿跑来的野兔,拿了个棍子就去打,可那东西慌乱间往墙角草丛中一钻,也就不见了。”
“想必你家中院子里蒿草不少吧!”道士笑吟吟道。
“啊?道长咋知道哩?”
妇人惊愕道。
“此非什么脏东西!”道士解释道:“这不过是个小精怪罢了,不会对人有什么危害,你只须回去后将院中蒿草铲平,那小东西便不会再去你家了。”
“俺回去就收拾收拾院子?!”
那妇人挠了挠头,脸上有些尴尬,忙对道人说了声谢,扯着孩子快步离去。
这时,人堆里再次挤出来个四十来岁的酒糟鼻汉子,他抱拳作揖:
“道长,俺家地窖遭了妖怪,不光偷了俺窖藏的几坛子老酒,这些天,连俺家的醋坛子都没能幸免咧!”
“什么妖怪,可瞧清了模样?”
道士心下有些诧异,啥妖怪会跑去人家地窖里偷酒?此事恐怕是同村的乡民所为吧。
“那妖怪身量宛如两三岁的稚童,长着个驴头,身子矮小,四肢却好似常人,偷喝了酒后,便会发出婴儿般的哭声,俺捡起石头砸它,那妖怪往地上一滚,便没了踪迹!”
酒糟鼻汉子有些气愤地说道。
“哦?!”
道士想了想,翻手从袖中取出几张黄符,递给了那汉子,淡然说道:
“此多半是一种喜欢喝酒的小妖怪,你且将这几张符箓贴到地窖或是醋坛子上,保管那东西不敢再去你家偷酒。
汉子大喜,忙接过符箓,对着道人躬身行礼,“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接着,便见他珍而重之的将符箓收入怀中,眉开眼笑道:“俺为了保住仅存的那坛子老酒,夜里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儿,搂着个酒坛子睡觉,这下好了,终于能睡个囫囵觉咧!。”
这边汉子退下。
有人促狭喊道:“反正你晚上也不搂婆娘睡,不如俺送你一坛子好酒,将你家婆娘让给俺算了!”
“哈哈哈!”
一群乡民里顿时哄堂大笑。
“呸!”
那汉子怒骂道:“去你娘的刘老光棍,回去搂着你家猪圈里的老母猪睡吧!”
此话一出。
又引来一阵大笑。
忽而。
一个半大的少年从人群后钻出,脸上带着忧愁,上前便跪拜道:“道长慈悲,您可一定要救我娘一命!”
“何事?”
道士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
“哎。”少年叹了一口气,“我娘前些天做了个怪梦,梦中有个二尺长的小人绕着我娘怪笑,我娘问它为何发笑,那小人说,你这老妇怕是吃不到来年的新麦哩,我娘恼他胡言乱语,便去打那小人,小人却化作黑气消失不见,我娘惊醒过来,次日将这怪梦告知了我。”
“可没过几天,我娘便头痛欲裂,难以忍受,我请了大夫去看,也瞧不出患了什么病,如今也只有道长能救我娘性命了!”
一番话说完,这少年人已是泪流满面,连连叩头。
道士将少年从地上扶起,和声道:
“听起来好似是邪祟为祸,你娘除了头疼,精神可有妨碍?”
少年抹了把泪,哽咽道:
“我娘一直念叨着不想活了,也不知是不是与这怪梦有关?!”
此时。
周遭村民们也开始交头接耳,嗡嗡议论。
“道长,这孩子自幼丧父,与他娘相依为命,在读书上天资颇为不错,去年刚考上了童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却是老里正凑上前解说道。
第 156章 耳中人
道士颔首微笑,却是瞬间来了精神,袖袍一摆道:“小施主且在前带路!”
那少年大喜,赶忙领着道人匆匆离去。
不少瞧热闹的村民也呼啦啦跟了去,老里正家的院子霎时间空了一多半。
“爹,咱们也去瞧瞧?”
刘信有些跃跃欲试。
“有啥好瞧的”。
老者背着手,沉声道:“此次若非纯阳子道长,咱们一家人恐怕就完了,日后但凡碰到这些个邪祟妖魔,有多远,跑多远,哪儿还能上赶着去凑。”
那刘信心中一惊,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言前去瞧热闹的话了。
…………
少年人领着道人。
与一群瞧热闹的百姓,在村子里转了几个巷子,最后进了一处破败的小院。
院子里栽了一棵老槐,枝叶繁茂,遮蔽了大半院落。
“道长,我娘就在屋中!”
少年人推开了房门,回头对道人恭敬说道。
道士颔首,而后随着进了屋里。
小小的土坯房间,刹时间又挤进去不少瞧热闹的村民。
房间如此拥堵,以至于众人挤作了一团,哄哄闹闹,吵吵嚷嚷,好似一群儿抢食的鬣狗一般。
“…娘…醒醒…快醒醒!”
床榻上,正躺着个面容枯槁,头发花白的妇人,她眼帘紧闭,一动不动,若非胸前还有着微微的起伏,恐怕道士都以为这是一具死尸了。
那少年人不停晃动妇人,焦急呼唤,直过了好一会儿,白发妇人才慢慢睁开眼,浑浊的眼珠里一片茫然。
“娘,你终于醒啦!”
少年欣喜若狂道。
“靖儿,咱们家怎地来了这么多人?!”
那妇人昂起头。
疑惑瞧向了房中的众人。
“娘先别管他们”,这少年笑着说道:“孩儿请来了一位道长,兴许道长能治好娘的病,娘快让道长给瞧瞧!”
“道长?”
老妇皱起了眉头,眼珠一转,就见个青袍道人正笑吟吟站在床榻一侧,她心中一慌,挣扎着便欲坐起身子。
道士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大娘不必多礼,且躺着便是。”
那妇人只得依言躺下。
“今个儿可曾头疼?”
道士轻声问。
“不曾!”
妇人摇了摇头。
“我娘常戌时后头疼难忍。”
旁边的少年小声儿插嘴道。
道士颔首,若有所思地又问道:“可记得那两尺小儿长什么模样?”
妇人皱眉想了想,说道:
“那小人不着寸缕,鸡皮鹤发,好似个老头儿。”
“哦!”
道士闻言笑了笑。
在房中四下打量了一番。
忽而抬手指向了窗外。
“大娘院中那棵老槐树,想必有些年头了吧!”
妇人有些疑惑,不过依旧点头。
“这槐树少说也有百余年哩!”
道士眉头一挑,笑吟吟道:
“槐着,木鬼也,乃是赫赫有名的凶树,此树阴气极重,却是极易招引鬼魂邪祟附着树身,你家里栽了这颗老槐,阴气聚集,恐怕已招致不干净的东西,故而才会萌发怪梦,头疼不止”。
“这…这该咋办?”
妇人吓的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道。
“道长,您一定有办法救我娘对吧!”
那少年人虽有些惊慌,却还算镇定。
“莫急!”
道士颔首微笑。
伸手自袖袍中,取出一张辟邪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