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宋羽书,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那年轻人抱拳一礼,眼中带着些许警惕。
“贫道纯阳子!”
道士笑吟吟打了个稽首。
“多谢道长慷慨解囊,却不知道长下榻何处?待在下回家中去取了银钱,再来还与道长。”年轻人又拱了拱手,认真无比的说道。
“几文钱罢了,何足挂齿。”
江尘摆了摆手。
而这时那老汉也已用油纸包裹好了糖葫芦,堆着笑脸递来。
“道长,您的糖葫芦包好咧!”
“嗯!”道士颔首,接过糖葫芦与找回的铜板,侧头对着那兄妹二人略微点头笑了笑,转身挤入人群,眨眼便没了踪迹。
“哎呀,道士哥哥走了!”
女孩儿刚吃完手上糖葫芦,突然见道人离去,赶忙喊了一嗓子。
那宋羽书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妹子说道:
“灵儿,咱们也该回去了。”
听到此话,女孩儿马上便闷闷不乐起来,她张望了一番热闹的街市,眼珠儿咕噜噜一转,“哎呀呀…肚子疼,灵儿的肚子好痛!”
她捂着小腹,慌不择路的就要再来个逃之夭夭。
可刚跑出没多远。
“哎呀”一声。
却迎面与一人撞到了个正着。
宋灵儿气鼓鼓抬头一看,待瞧清了眼前之人,小脸儿顿时露出些许错愕之色。
这位与她撞在一起的竟是个年轻公子,长得面如冠玉,十分俊美,一身的白色儒衫,更衬的身姿挺拔。
只是其发髻左侧,斜插着颤巍巍一朵巴掌大的红牡丹,手上折扇轻摇,好一派的风流倜傥,翩翩公子模样。
第 170章 咸宜坊
“小娘子,可撞疼了么?”
那公子忽而眼前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话间,抬步便要向宋灵儿凑去。
“没…没有!”
宋灵儿下意识后退一步。
“如此便好!”
儒衫公子笑了笑,折扇刷的合拢起来,拱手作礼,“小生马腾,不敢请教小娘子芳名?”
那宋灵儿闻言,小脸儿顿时羞红一片,平日里还从未有人如此与她说话,更何况眼前人还是个俊秀的公子。
她忙做出个淑女的样子行了个万福。
“小女子宋灵儿,见过公子。”
“哦,原来小娘子唤作宋灵儿。”儒衫公子嘴角寖着笑意,悠悠朗声道:
“灵峰出海棠 ,儿女竟春光。
“桃叶今何在,花开第一香。”
一首诗吟罢,两眼直勾勾地瞧向宋灵儿。
“小娘子非但人美,就连芳名亦是如此之美!”
听了儒衫公子这番话儿。
那宋灵儿先是一愣,继而俏脸发烧,“哎呀”一声,竟像个受惊的猫儿,转身逃也似的没入人群之中。
“诶?”
白衣公子神情一滞,瞧着宋灵儿消失之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就在此时。
不远处一个腰挎长刀的年轻人匆匆而来,与儒衫公子擦肩而过时,皱起眉头,戒备的瞥了其一眼,而后便快步离去。
待他走远。
儒衫公子咧嘴笑了笑,呢喃道:“宋灵儿…啧啧,有意思!”
言罢,折扇轻展,飘飘然辍了上去。
…………………………
西市,咸宜坊。
这地方儿有些冷冷清清,比不上繁华地段,居住此地的,也多半是些贫苦的百姓,与一些个匠人。
道士经了一路打听,挨了不少白眼儿,总算是寻到了此处的一家店铺。
“老张棺材铺。”
瞧这名字,店主人多半是位年岁大的张姓老人。
江尘毫不迟疑,迈步便进了店铺之中。
入目所见,是一排排的棺材,柜台前歪歪斜斜放着十几个纸扎的童男童女,可道士瞅了半晌,却未瞧见店主人的踪影。
“有人么?”
道士高声呼唤了句。
“有,有…客人是来订棺材么?!”
却在这时。
靠里些的一个棺椁里,猛地冒出个花白脑袋。
道士眉头一挑,差点儿施展出飞剑,一剑削去。
可瞧清楚之后,不免嘴角抽搐几下。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那张面皮呈灰褐色,下颌无须,干巴巴的老脸上皱纹横生。
“你便是此间店主人?”
道士皱眉说道。
那老人腿脚麻利的跑到近前,作了个揖,笑呵呵道:“不错,道长您要订一口什么样的棺材?”
“谁跟你说贫道要订棺材哩!”道士斜睨了老人一眼,没好气的道。
“啥?”那老人挠了挠头,疑惑道:“道长来我老张头这棺材铺,不订棺材,却要买些什么?”
“黄纸,朱砂,有么?”
道士皱眉道。
“哎呦喂,原来道长竟是要采买这些物事,却是老朽会错了意,恕罪,恕罪……。”那老张头满脸尴尬,抱拳作揖着告罪。
道士摆摆手,有些不耐的说道:“将你店中的朱砂,黄纸尽数取来,贫道全要了。”
“好嘞,道长您稍等!”
那老张头一瞧来了生意,迈开了两条麻杆似的老腿,飞快的跑去了后堂,很快便提溜个布袋跑了回来。
“老朽店中只余下这点儿存货,道长您瞧可够么?”
他将那布袋展开,露出里面的几捆子黄纸,与两包朱砂。
“怎么如此少?!”
江尘眉头一蹙,疑惑问道。
“哎,道长您是不知我雍安城的情况呐!”老张头摇头叹息,“自从几年前拆了城隍庙,城里的百姓们大多去信了三仙,而仅有的几家道观佛寺,也尽被三仙的信徒排挤走了。”
“所以啊,这些黄纸朱砂,也就没人买了,若非我老张头当年为城里的一家道观供应这些黄纸朱砂,恐怕此时也根本拿不出这些物事。”
这老张头一番话,却也是实情。
他跑了四五家店铺,压根就没有黄纸朱砂出售,最后还是问询了不少人,才打听到老张头这儿。
“黄纸稀缺,倒也有情可原,不知朱砂为何也如此短缺?”
道士又问出了心中疑惑。
“朱砂啊,这玩意儿在雍安城可算不祥之物!”老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嗓音解说道。
“不祥之物?”
道士有些愣住,朱砂不但辟邪,而且还可作为药物,何来不详之说。
似是瞧出了道人的疑惑,老张头先是探头朝外瞧了几眼。
然后才鬼鬼祟祟的低声说道:“听说那三仙最是厌恶朱砂,谁家若是存了这东西,不但得不到三仙庇护,还会被三仙降下灾祸哩。”
“哦?”道士眉头一挑,瞥向老张头,笑道:“既然其他人都不敢沾染朱砂,你这老头为何不怕。”
老张头嘿嘿一笑道:“老朽已是即将入土之人,兴许躺下去后,便见不着明个儿的日头,哪儿会怕他什么三仙降罪。”
说罢,他指了指靠里些的一副棺椁。
“老朽这辈子无儿无女,浑家也在二十余年前染了天花而死,如今老朽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到了夜里便躺卧在棺椁之中,若是哪天一觉不醒,只须街坊邻居帮个忙,将老朽挖个坑埋了便是。”
这老张头谈论起生死来,并未有多少恐惧,反倒是颇为洒脱。
道士听罢点头笑了笑,“不少王侯将相,英雄好汉临死前亦不免凄凄惨惨,痛哭流涕…老丈倒是看的开呐!”
张老头赶忙摆手。
“老朽不过一卖棺材的老翁罢了,如何敢与那些人相较咧。”
“呵呵,王侯将相也未必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道士咧嘴一笑,不等老张头回话,便丢了块碎银子,提起了那布袋,道了声告辞,而后迈步出了棺材铺。
江尘信步走在街上,无奈叹息。
他手上的符箓经过几番战斗,已然剩余不多。
而他道爷向来信奉的便是大力出奇迹。
火力之下,众妖平等。
所以今个儿一大早出门,先给鬼娃子买了冰糖葫芦后,便又去街市上购些黄纸朱砂,准备补充一番存货。
结果跑了不少地方,最后也只在老张头这儿买到了一千多张黄符。
而这点存货,有点儿少了啊………
第 171章 阮青
河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