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嘈杂马蹄声自院外传来。
蹄声急且快,乱糟糟连成一片,绝非一两匹马能发出的,来者人数必不下十人。
很快。
十几骑紧跟着当前那架鹰汉子,越出山沟,穿过密林,在这处破败院落外停下。
“大人,痕迹已在此消失!”
那胎记汉子回身禀报。
狼面男子微微颔首,并未立即下马,反倒一踢马腹,绕着院子缓缓转了一圈。
十几个黑衣人紧随其后,突然有人说道:大人,院中有火光……。”
“嘶嘶!”
又一人抽动鼻翼,补充道。
“似乎还有肉香?!”
其余黑衣人按住腰间兵刃,皆看向狼面男子,只须一声令下,便会杀入院中。
狼面男子却是动也不动,冷眼瞧着眼前院落,思索了片刻,才沉声道:“那阮青狡猾无比,小心有诈。”
“可大人,难道咱们就这么守在外面?”却是那胎记汉子迟疑一瞬,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蠢货!”狼面男子斜了他一眼,吩咐道:“尔等分做两队,一队从前冲入,另一队自后摸近,前后夹击,速速执行!”
“是,大人!”
十几个黑衣人抱拳应是,翻身跳下马匹,分做了两队。
兵刃出鞘,弓弩上弦,眼中个个杀机毕露,身手敏捷的冲入前方宅院。
破败房舍中。
“宋老大,外面好像有马蹄声哎?”
王麻子艰难的将视线从人腿上拽回,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
“对,俺也听见了!”
旁边有人附和。
“难道是官军?”
另一人惶恐道。
“屁,那帮子丘八怎会来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儿?!”对面一个嗓音阴恻恻的汉子辩驳道。
第 175章 凶神恶煞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的聒噪之时。
院外陡然冲进来一群手持刀剑弓弩,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他娘的,你们是什么人?”
那粗犷汉子反应颇为迅捷,三两口咽下嘴巴里的香肉,攥紧手上小刀,恶狠狠瞧着外面的不速之客。
其余人也是大惊,慌忙失措的站起身子,乱糟糟又从墙角拽出兵刃,你推我抗冲向门外,然后……
便听一声:
“放!”
弓弦似霹雳,箭矢如乱雨。
七八人没冲到跟前,便已痛呼着栽倒在地。
那粗犷汉子最靠前些,挨得箭矢也就更多了些,四肢与下阴处中了四五箭,好在都不是要害之处,只是躺在地上捂住裆部嗬嗬怪叫。
这时。
又有一队黑衣人紧跟着杀将过来。
这些人迅速控制住了屋中的流民,又将房里房外搜索了一遍,过不多久,便又一个个脸色难看的跑了出来。
“唏律律。”
一声马嘶。
却是狼面男子乘着马匹,施施然迈入院中。
“大人,抓了几个流民,并未见到阮青的踪迹。”一个黑衣人快步上前,抱拳说道。
狼面男子眼睛微眯,疑惑道:“鬼面等人的尸体找到没有?”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找是找到了,只不过……。”
“嗯?”狼面男子眉头一蹙,猛地翻身跳下马来,冷眼喝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怎么?你想与本大人在此打哑迷不成!”
“属下不敢。”那黑衣人身子一哆嗦,咬了咬牙,抬手前引,“大人,请您移步去屋中一瞧。”
狼面男子冷着脸,抬步走入屋中。
但见有七八个流民嘴巴塞了破布,又被捆了个四蹄倒攒,扔在墙边一角。
接着余光一瞥,就瞧见篝火上被烤的滋滋冒油的人腿。
他眼中寒光闪动,紧接着又转入一侧的偏房内。
尔后。
便是瞳孔骤缩。
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整个房舍好似个小型屠宰场。
只不过,鸡鸭牛羊换作了人罢了。
斑驳墙壁上钉死着十几根尺长的铁钉,而铁钉上则挂着一具具被除去衣物,掏空了内脏的人体躯干。
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微微晃动的双腿,将墙边的泥地染的深红一片。
靠门口的位置,摆放了几个粗瓷大缸,那缸中盛满了白花花…红彤彤…血淋淋的大肠小肠,心肝脾肺肾等人体五脏六腑。
一大群绿头苍蝇萦绕在大缸的上空,嗡嗡飞个不休。
狼面男子一言不发,深深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那几个流民,眼中的杀机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
“将这些畜牲,给老子剁成了肉酱,扔山里喂狼!”
“是,大人!”
屋中的黑衣人皆是打了个寒颤,齐齐应喏。
然后,握紧手上兵刃,杀气腾腾的冲了上去。
“呜呜呜…!”
墙角的粗犷汉子等人眼珠子瞪的滚圆,好似个毛毛虫般在地上拼命挣扎,嘴巴里呜呜有声,好像有话要说。
狼面男子冷森森的目光扫去,想了想,摆手道:“且慢,先瞧瞧这些畜牲有何话说。”
黑衣人顿时放下刀剑,粗暴的按住这些流民的脑袋,一把扯掉他们口中的破布,然后冷眼旁观。
“咳咳…大人饶命!”
“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大人您可怜可怜我,将小人只当个屁给放了吧。”
“呜呜呜,俺不想死,俺还没娶婆娘咧。”
一时间,求饶声,哭嚎声,卖惨声,塞满整个房舍。
那狼面男子眉头一皱,轻轻抬了抬下巴。
立时跨出两个黑衣人,扯出个喊的最欢的那个倒霉蛋,扬起刀锋,如雨落下。
鲜血喷溅,肉沫横飞,眨眼功夫,一个活生生的汉子,就被砍成了一堆混杂着破布的烂肉。
“有谁还敢聒噪?!”
狼面男子不咸不淡的沙哑嗓音响起。
场上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剩余的流民汉子呆呆瞧着那一堆的碎肉,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却是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忽而。
“大人,我等都是大乾的良民,不知如何得罪了大人们,要将我等赶尽杀绝?”
一道虚弱声音低低传来,众黑衣人瞧去,却见说话的是那领头的粗犷汉子。
“良民?”
狼面男子腮帮子鼓动几下,似是看傻子般瞧向对方,抬手指向里屋的那处屠宰场,冷笑道:“贱民可知尔等所食之人,都是何等身份?”
“官…官府之人?!”
那粗犷汉子捂着流血的胯下,艰难的说道。
“明知这些是官府之人,还敢如此对待,你说,本大人不杀尔等,又该杀谁!”
狼面男子语气森然的道。
“哈哈哈哈哈哈……”
那粗犷汉子忽而大笑起来,他笑的肆无忌惮,好似宣泄心中的恐惧一般……
十几个黑衣人齐齐皱眉,若非大人没有发令,恐怕早已上前将之乱刃分尸。
至于狼面男子,则是冷冷瞧着,也不言语。
“大人,您身居高位,哪儿知晓我等这些个流民是如何求活的。”粗犷汉子止住笑声,惨然说道:
“几月之前,小人一家五口人,住在河阳郡中,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也是衣食无忧,可一场洪涝过后,却独余小人得存性命,老父老母,我那浑家与一对儿女,尽数死在洪涝之中。”
汉子眼珠子通红,挤出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您说我等吃人肉该杀?可不吃人肉,又如何在这世道活下去。”
“大人且去河阳郡外那些流民的聚集地儿瞧瞧,哪一日没有食人之事生出?洪涝过后,官府未有粒米赈灾,我等流民为求活命,挖草根,啃树皮,甚至寻那观音土,一家人吃的活活胀死,实在没了办法,最后也只得至亲相啖,易子而食。”
粗犷汉子咧嘴一笑,露出稀疏黑黄的牙齿。
“大人您说,吃人算个什么罪?我等为了活下去,吃些死尸又算个什么罪?”
“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去死吧!”
狼面男子斜睨了汉子一眼,摆了摆手,十几个早已不耐烦的黑衣人一拥而上。
“大人…大人…我等食人乃逼不得已啊!”
那粗犷汉子还欲争辩,接着就被七八道寒光齐齐招呼,凄厉惨叫响起,片刻后,便没了声息。
其余流民吓得一哆嗦,霎时间屎尿齐流。
狼面男子眉头一蹙,转身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