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您若不收,大人怪罪下来,小人们可就惨啦。”
“对,对,道长慈悲为怀,哪能让小人们遭这份儿罪咧。”
几个差役唾沫星子横飞,如此模样儿,好似那街边的乞丐求人施舍一般。
可眼下这般求人收下银子的,可真是头一遭了。
“哎……既如此,贫道就厚颜收下了。”道士深深叹了口气,袖袍一挥,青光闪现,那几个差役只觉手上一轻,木盘上便已空空落落。
正自惊异间,却听太守吩咐道:“都出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提起,知道么?”
差役们一缩头,忙抱拳作揖。
“不敢,不敢,属下告退。”
等几个差役走后,太守又赶紧斟了杯茶水,递给道人,堆着笑脸道:
“道长请喝茶!”
江尘道了声谢,笑着接过茶杯,心道,这太守如此殷切,怕不单是为了自己救了他一命吧。
果然,两人寒暄了一番后。
太守忽然摇头叹息,老脸上带着些忧愁地道:
“昨个儿道长虽除了那火妖,可还有个雷妖不知所踪,此獠不除,终究是个祸患呐。”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儿。
道士心头了然,笑吟吟说道:“大人不必太过担忧,三仙已去其二,余下一妖,已然成不了气候,贫道会在雍安城盘桓些时日,只要那妖孽胆敢露面,贫道自会出手斩了此妖。
太守闻言,不由大喜,他前番的作态,不就为了等这句话么?!
当下拱起手,笑呵呵道:
“有了道长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话锋一转,又道:
“老夫在城中有几处雅致的庭院,道长若是不嫌弃,可择一处住下如何?
“庭院?”道士眉头一挑,想了想,便点头应了下来。
他早上购置了不少药材,却须寻个僻静地方开炉炼丹,太守的提议,正中道士下怀。
见了纯阳子道长答应,太守那张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儿菊花,又详细说了那几处庭院的位置。
道士不是个喜爱贪图享受的,对于住的地方也没有太多讲究。
只选了个靠近府衙的宅邸住下。
太守点点头,笑道:
“老夫待会便派人将那宅院洒扫一番,再遣几个女婢过去伺候道长。”
“贫道喜爱清净,不须别人伺候!”道士忙摆手婉拒。
“呵呵,道长您有所不知。”太守挤出个男人都懂的笑容,解释道,“这几个女婢非是寻常货色,乃是老夫精挑细选的美貌女子,不但能歌善舞,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江尘暗自翻了个白眼。
赶忙扯开了话题。
“昨个儿抓回的庙祝等人,可有审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太守闻言,脸色忽而有些难看,踌躇了一番,才恨恨说道:
“经了陈都尉连夜审讯,这些个畜牲已经交代了所作的罪行,他们不但欺诈了百姓不少钱财,还奸淫了许多前往庙中求子的良家妇女,此前城中那些女子失踪的案子,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道士听罢太守的话,却对此毫无意外,好奇问询道:
“三仙庙不过是藏污纳垢之地,这些人奸淫妇女,助纣为虐,不知大人如何要判决?”
“老夫已判了他们斩首,十日后行刑,如此,也能给雍安城百姓一个交代。”太守眼中寒光一闪,杀气腾腾的回道。
道士笑着颔首。
能坐的稳这般高位,没点儿心狠手辣的手段儿,恐怕早已被人拉下马了。
那庙祝等人死有余辜,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江尘施施然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忽而眉头一蹙,想起来一件事儿,他抬眼瞧向了太守,淡然笑道:
“贫道昨日在三仙庙后殿的密道之中,救下了几个被妖孽掳走的女子,想必这些便是城中那些失踪女子了。”
太守闻言一愣。
“道长救的女子在哪儿?”
说话间,下意识朝道人袖子里瞧去。
似乎,这纯阳子道长上次就是从袖子里来了个大变活人咧!
道士也不卖关子,笑了笑,扬起袖袍,青光过后,大堂的地上已多出几个赤条条的女子来。
太守嘴巴大张,眼珠子差点瞪直了。
过了几息时间,才有些咋舌的说道:“这…这些女子怎地赤身裸体,没穿衣物?”
“贫道潜入密道之时,那妖孽正与这些女子欢好………!”
后面的话儿自不必多说,太守已然明了。
偷瞄了几眼这些身无寸缕,昏迷不醒的女子,太守轻咳一声,喊进来几个婢女,吩咐婢女为这些女子披上了衣物。
而后,便让人将这些女子抬了下去。
那些捕快自会去通告丢了女子的人家,前来府衙认领。
“哎…城中失踪的女子已有几百人之数,如今却只寻回这几个,其余的女子怕是已然凶多吉少啦。”
太守忙活好了后,转过头,却是摇头叹息。
道士听的亦是蓦然。
若非自个儿恰巧闯入密道,就连这几个女子也难以逃脱火妖的毒手。
可就算是将人救回来又能如何?!
以大乾的风气,失贞的女子免不了要受人厌弃,哪怕最后嫁了人,也要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风言风语的嘲弄一辈子。
甚至一些父母干脆暗示女儿自我了结,以免污了门楣。
第205 章 纠纷
雍安城南门。
告示栏前此刻正围堵着一群瞧热闹的百姓。
几个皂衣差役手按腰刀,大喇喇往那一站,撑起嗓子喊道:“凡是见过此人者,不论生死,赏银二百两,可有人前来揭榜?!”
此话一出,顿时引的人群轰然炸开,百姓们一个个好似饿惨了的狼崽子一般,直勾勾瞧向那告示栏上的画像。
其上描绘的竟是个女子,身着玄衣披风,面容秀丽,瞧起来约莫二十一二岁的年纪。
“哎呦喂,这不就是个小娘子么?犯了什么罪,竟惹得官府画影图形,全城缉拿?!”
一个挑着笼屉的小贩诧异道。
他刚进街市,还没开张,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是以凑上前瞧个热闹。
“嘿嘿,人不可貌相,你没瞧见告示栏上的写着么?这女子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呐。”
一个满口黄牙的汉子嘿然笑道。
“女魔头?俺瞧你是听那说书匠瞎编的故事听多咧,就这细胳膊细腿的,乃公单手便可拿下她。”
又有个赤膊着上身的苦力,躬臂曲肩,炫耀着那一身的腱子肉。
此举倒是惹了些个婶子大娘的青睐,有个胆大的妇人当即抛了个媚眼,叫道:“哎呀,这身子骨可真是喜人儿,刚巧了,我家有些粗活要雇个力夫,小哥可愿前往?”
那苦力听了,哪儿有不愿的道理。
两人一拍即合,不顾他人怪异的眼神儿,忙挤开了人群,联袂而去。
略过这对狗男女不提。
忽而。
人群里又有喧闹声响起。
众人瞧去,原来不知从哪儿钻出个乞丐,偷偷摸摸的从适才那小贩的笼屉里捡了俩炊饼,好巧不巧,还被逮了个正着。
小贩自是大怒,一把扯住乞丐,死活不让他走。
那乞丐也是个混不吝的主,将俩炊饼三下五除二塞进嘴巴里,嚼吧几下,便自咽了下去,兴许是吃的急了,一时间噎的直翻白眼。
见这乞丐竟然吃了下炊饼,小贩气的破口大骂:“好个蟊贼,大庭广众之下,还没个王法了!”
“四海…饿…皆兄弟…饿…几个脆饼…饿…罢了,何必如此…饿…动怒。”那乞丐一边儿打着个嗝,还不忘说着风凉话儿。
“日你个仙人板板!”
小贩气的面皮涨红,撸了把袖子,扬起拳头就要砸过去,今个不让这厮将吃下去的炊饼吐出来,他难出这口恶气。
可不等他的拳头落下,那乞丐忽然抱头下蹲,刚好躲了过去,趁着小贩愣神的功夫,掀开笼屉,又捡了几个热气腾腾的炊饼,狼突豕奔的逃窜而去。
还没跑出人群,却不知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故意伸腿绊了下,那乞丐哎呦一声,连人带炊饼栽了个狗啃泥。
“贼丐,哪里逃!”
小贩回过神,放下了笼屉,抽出扁担,怒冲冲杀将过去。
眼瞅着就要上演一顿竹条炒肉的好菜,这时,就听着旁边有人出言喝止。
“且慢动手。”
围观的人群里,挤进来十几个跨刀的捕快,当前是个身披铠甲的红脸汉子,此刻正背着手,迈着八字步缓缓而来。
他打量了一番现场,皱眉对小贩喝道。
“哼,你可知这是雍安城治下,无故殴打他人,是要吃板子的!”
小贩赶忙收了扁担,惊慌辩解道:“大人,是这该死的贼丐先偷了小人的炊饼,小人上前讨要,却被这厮给吃进了肚子里,小人气不过,这才想要给他点儿教训。”
“不过几个炊饼罢了,值得动手打人?”那红脸汉子横眉竖眼的训斥道。
说着,朝后摆了摆手。
“这两人扰乱雍安城治安,将他们都押回去,每人各打二十大板。”
“是,都尉大人!”
几个捕快应了声喏,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去,不由分说,便已将小贩与乞丐摁住。
“大人,冤枉,冤枉啊!”
小贩撕心裂肺的叫喊道。
“饿…炊饼…炊饼…!”
那乞丐被捆缚了双手,还挣扎着伸出脑袋,却想要啃咬地上沾满了泥土的炊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