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钰儿嫣然一笑,轻拂鬓角,说道:“奴家以前也曾听过一个趣事儿,相公要听吗?”
“哦?!”江尘眉头一挑,颔首笑道:“今日闲来无事,钰儿讲来听听也无妨!”
刘钰儿抿嘴而笑,轻启檀口,娓娓说道:”
“相传以前有位书生,家境贫困,平日以替人代笔写信为生,有一日,他出门访友,却在街市遇到一位老翁,手提草绳,其上吊着一尾儿鲤鱼。”
“那鲤鱼通体金黄,十分好看,书生见此,心道这鲤鱼若是被人买去,不免要为人烹食,于是便上前搭话,意欲买下鲤鱼来。”
“那老翁见是个书生前来买鱼,倒也好说话儿,只按寻常市价卖与了书生,这点钱虽是不多,却须书生为人写上几十封书信才能挣得。”
“书生虽有些心痛,却也未有后悔,他提着那尾儿鲤鱼到了江边,竟将之放归水中,那鲤鱼在水里翻腾几下,冒出头来瞧了一眼,便隐没在了江水之中。”
“如此过了几月,一日,忽有一名容貌迤逦的女子,寻到书生家中,言道与书生有长辈旧约,定为婚姻。”
“书生父母早亡,却不知此事,不过他见女子美貌,也是欢喜,二人简单拜了天地,便结为了夫妻!”
“这女子十分聪明贤惠,没过几年,便为书生育了一子一女,自娶了女子之后,书生好似开了窍般,不光科举及第,还被朝廷封做了一县县令。”
“忽忽又过了二十余年,书生已然官拜郡守,位高权重,德行声望一时无两,可就在这一年,书生所在的州郡,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洪水暴雨。”
“眼看暴雨不止,整个州郡百万人受灾,此事若是被朝廷知晓,书生不免要被皇帝责备,甚或是革职问罪。”
“然而,此时书生的妻子却是站出,说她有办法度此劫难,书生大喜,赶忙问询妻子有何妙计,妻子微微一笑,迈步到了院中。”
“也就在此时。”
“一声惊天龙吟震彻天地,接着郡城百姓便见乌云中隐隐有一条庞然大物露出只鳞片爪。
“随着雷光乍现,狂风大作。”
“过不多久便云歇雾收,暴雨骤然停歇,天上也出现了炎炎烈日!”
“这时,女子化作一道金光,遁归院中,凄然作别。”
“原来她是江中龙女,那日在江中戏耍,却被一渔翁钓了去,本以为此番在劫难逃,未料竟被书生所救,龙女为报答书生救命之恩,遂化为凡俗女子以身相许。”
“如今显露了真身,已不可在凡间久留,所以才回来与书生最后道别!”
“那书生听罢老泪纵横,想要挽留,可龙女已然化作金光遁入天际。”
“经此之后,书生心哀欲死,遂上书朝廷,辞官而归,回了家乡后,每日枯坐江边,望眼欲穿。”
“可江水奔腾依旧,斯水伊人难觅音讯”。
第109 章 逃狱?
“如此过了一年多后,书生已然面目枯槁,又过不多久,便因相思成疾,郁郁而死!!”
“可等书生以为自己魂归地府之时,睁开眼帘,却发觉他仍在年少时的陋屋之中,面前如豆的油灯仍旧亮着,窗外雄鸡唱响,原是读书时昏昏睡去,不觉已过了一夜!”
讲到此处,刘钰儿抬眼瞧向相公,幽幽说道:“这书生所经的一切悲欢离合,皆是梦幻泡影,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至此,这故事也算讲完了。
江尘眨巴几下眼珠儿。
忽而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这书生倒是个痴情种子,哈哈哈!”
“相公以为此故事如何呢?”
见江尘竟是这般反应,刘钰儿不禁黛眉问道。
江尘嘿嘿一笑,刚要作答……
“大公子。”
凉亭外忽地走来个灰衣家仆,他跑到近前,抱拳行礼道:“老爷喊大公子过去一趟!”
江尘有些愕然,他老爹平日忙于生意,可是极少会寻他,也不知这次唤他何事?!
他当即随口问了一句。
家仆摇头直言不知。
无奈之下,江尘只得转过头,对怀中的刘钰儿笑道:“钰儿且在此稍候,为夫去去便回!”
刘钰儿美目一转,微微颔首,嫣然一笑道:“爹爹寻你定有要事商谈,相公快些去吧!”
尔后。
江尘便快步出了凉亭而去。
………………
县衙大牢。
“他娘的,这帮瘪犊子下手可真狠咧。”
昏黄潮湿的铁牢里,牛大趴在稻草杆堆里,撅着屁股骂骂咧咧。
“哎,听说这凡俗里的杀威棒,里面门道可不小,若是使了银子的,三十棒下来也只是等闲,似咱们这种没递银子的,那自然是打起来毫不容情哩。”
一旁的马三儿也是愁眉不展,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行,我老牛一世英名,怎能就此被几个凡俗差役摆布!”牛大忽而昂起的脑袋,瞪大了一对儿牛眼瞧向马三儿,大叫道:“老子要逃狱!”
马三儿眉头一皱,刚要搭话。
然而。
“官爷,有人逃狱,有人要逃狱……”。
寂静的牢房中,突然好似炸了锅一般,周遭嘶喊声此起彼伏。
牛大与马三儿先是有些愕然,继而对视一眼,最后已是面如土色,暗道不妙。
果然。
这边儿的动静很快便引来了七八个捕快,这些捕快手上提着腰刀,一脸凶狠的喝骂道:“谁他娘的敢逃狱?”
“就是那间牢房的两人。”
不少囚犯伸出半个脑袋,指着左近一间牢房叫嚷道。
“呦呵,瞧来三十杀威棒还算打轻了。”
捕快们抬眼一瞧,便嬉笑着靠了过去。
“嘎吱吱”。
牢门打开。
七八个捕快鱼贯而入。
“呦呵,你二人好大的狗胆,竟敢图谋越狱,真以为这是勾栏瓦舍之地,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咧”。
说着,几个捕快冷笑着围拢起二人,可踢了几下,却不见他们出声讨饶。
当下便有个捕快弯腰查看,只见两人眼帘紧闭,呼吸深沉,似乎是昏了过去。
“这俩人好像晕倒咧!”
他语气里有些诧异!
“呵,直娘贼,莫不是装的哩?”
捕快中有人冷眼笑道。
“一试便知。”
另一个好事的捕快笑嘻嘻凑过去,先是打量了一番,而后自腰间翻出一柄短刀,比划着就要往二人胯下撩去。
周遭同僚们见此,不免露出或诧异,或愕然的表情,虽神色各异,却也无人阻拦。
短刀那锋利的刃口自腹部滑入胯下,那唤牛大的囚犯依旧毫无反应,这捕快眉头一挑,有搅动几下,亦不见动静。
他眉头紧促,接着收回短刀,又寻到了旁边的马三儿,重复了上述动作,仍没有意料中的惊恐嚎叫。
只是。
他未瞧见的是,当那短刀滑入裤裆时,马三儿那脸颊的肌肉不自觉抖动几下……
“难道是挨了几十杀威棒,真昏过去咧?”
捕快挠了挠后脑,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兄弟且让开,让老哥来试试!”
忽而窜出个五大三粗的捕快。
他嘿然一笑,并不见拿什么刑具兵刃。
却是忽地弯腰脱掉了白底黑靴。
登时,一股儿好似臭水沟子夹杂老坛酸菜的怪味弥撒整间牢房!
“吴老六,你她妈多久没洗过脚咧!”
捕快们纷纷皱眉掩鼻。
“呵呵,老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能多费那功夫不是!”吴老六讪讪笑道。
“你个老六……呕”。
这位适才持短刀的捕快刚欲开口,却是再也受不住刺鼻怪味儿,猛地窜了出去,跑去牢房外干呕起来。
其余捕快脸色难看。
“别耽搁了,哥几个也快顶受不住咧!”
吴老六笑道。
“兄弟们瞧好吧。”
言罢。
便抬起那满是污垢的黑毛大脚,凑到了二人面前。
牛大眉头紧皱,袖袍里的拳头攥得死死的。
马三儿的面皮涨红,几欲呕吐。
好在牢房光线昏暗,众捕快倒也没人瞧出端倪。
这时,吴老六也有些大皱眉头,心道,莫非自个儿半年洗次脚,还算勤了些哩?
他不死心的又换了另一只黑毛大脚,这次凑的更近了些,已然到了二人脸上。
忽而。
这次两人却没了半点儿反应。
牛大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然松开了,马三儿的腮帮子也不抖动了。
若是凑进了细瞧,便能见到二人眼珠儿泛白,嘴角隐现白沫儿,却是真个昏死了过去。
“哎,瞧来这俩人不似作伪!”
吴老六满脸遗憾的收回脚,颇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几个捕快闻言直翻白眼,连一句直娘贼都欠奉,逃也似的便窜出了牢房,只留下吴老六尴尬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