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64节

  ……

  俄顷,堂外先传来故作爽朗的笑声。

  而后,穿绸缎衫,颈后斜插一柄折扇,约莫二十五六,矮小瘦削,小眼睛滴溜溜转的秦俅才哈哈大笑闯进门来。

  分明也是文人打扮,却好似因衣裳肥大,给他穿出猥琐意味。

  “赵兄呦!可把俅儿想死了……”

  秦俅甫一踏入,笑容转为哭音,近乎连滚带爬扑到近前,拽住他的手不撒开。

  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情转换之夸张虚伪,京圈无出其右者。

  赵都安嫌弃地抽回手,谄媚的人他见多了,但堪称恶心的只这一个:

  “哦?既想见我,怎么多日不见你?”

  秦俅哭丧着脸,懊恼地啪啪先扇了自己两巴掌,力道颇大,才道:

  “前段俺跌了跤,在家中养伤,不知兄长您糟了奸人陷害,等伤养好了出来,才知短短时日,竟出了这么多大事,兄长更立下大功……俅儿若早知道,便舍得这条腿废了,也要提早出来,为哥哥正名!好在吉人自有天相。”

  继而又目露阴狠:

  “那张家兄弟,我早看不顺眼,只忌惮他家长辈,不好动手。如今树倒猢狲散,俅儿早盯紧了他家女眷,若哥哥要享用,包在我身上!”

  赵都安神色骤冷:“女眷?”

  竭力讨好逢迎的秦俅没成想拍到马腿上,愣了下,才想起赵都安痴心女帝,对其他女子不屑一顾。

  且不久前,赵家女眷也险被欺辱……

  顿时又“啪”、“啪”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脸颊红肿隆起,告罪道:

  “俅儿想差了,请兄长责罚!”

  赵都安似笑非笑:

  “我可没你这般不懂事的贤弟,既是告罪,又是恭贺,怎么两手空空登门?”

  娘希匹……不就是要好处?

  秦俅心中暗骂,脸上谦卑谄媚:

  “带了,带了。”

  说着,在怀中摸索出一张皱巴巴五百两银票,借花献佛:

  “裴五郎那厮在桧柏园欠您的银子,先还三百两,我凑了个整,给哥哥买酒喝。”

  

  赵都安盯着银票,瞳孔骤然收缩!

  已渐趋模糊的记忆,应激浮现。

  裴五郎……桧柏园……银票……欠条……

  他终于记起,自己卧房里,钱匣中银两的去向了!

  经过并不复杂:

  原主前两月,给秦俅带去了某个私宅“赌场”玩乐,赌场位于城北,名为桧柏园。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虞,赌博是被《大虞律》严厉禁制的,早在开国时,大虞太祖便制定严苛律法。

  对赌博游戏予以打击,甚至在京城“白石桥”以北,建造了一座道逍楼。

  凡不务本业,逐末博弈,局戏之人,悉数囚在楼中,美其名曰“逍遥牢”。

  官员若赌,文官革职为民,武官非但革职,还要“随舍余食粮差操”,翻译过来,便是自带干粮去服差役……

  屡教不改者,甚至有断手之刑。

  时至今日,律法执行虽已远不及开国之初,各地赌博之风蔓延,但在京城天子眼皮底下,仍是见不得光的事。

  所以,赌场极隐蔽,多藏于私宅。

  赵都安在桧柏园遇到不少纨绔子弟。

  其中一个,便是刑部裴侍郎的第五子,吕梁正妻的亲弟弟,裴五郎!

  而后,赵都安沉醉博戏无法自拔,将积蓄大半都输了进去,还有部分,挪借给了“赌友”裴五郎。

  并立下借据。

  秦俅作为“担保人”。

  “怪不得……我贪了那么久的钱,突然消失了……”

  赵都安心情复杂,既失落又惊喜。

  失落的是,输掉的钱,想必拿不回了。

  惊喜则是……他已想起,裴五郎的欠条,就藏在他书房的夹层里。

  “大虞禁赌,倘若将裴五郎赌博的证据递给都察院,裴侍郎也保不住亲儿子……”

  “从裴侍郎肯为女儿择婿,干涉科举,可见这位侍郎大人极在乎亲情……”

  “这样一来,我手里就捏住了他的一个小把柄……当然,只凭借这个,不可能动摇裴侍郎的位置,若撕破脸,对方大不了放弃掉儿子……

  玩政治的,就没有心慈手软之辈……”

  “但倘若我能将这个‘小把柄’利用得当,或许能发挥出巨大价值。”

  这一刻,芸夕提供的情报,以及秦俅递来的证据,彼此拼凑,在赵都安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略冒险,但隐约可行的方案——

  扳倒裴侍郎计划,成!

  “赵兄?”

  秦俅双手捧着银票,见赵都安脸色阴晴不定,不由惴惴不安,小心呼唤。

  下一秒,便见赵都安脸上绽放笑容,将银票揣入怀中,搂过秦俅的肩膀,哈哈笑道: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第63章 色诱“裴家四娘”

  正午时分。

  占地巨大,古香古韵的“八方戏楼”内,传出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

  作为京城内最大的戏楼,建筑风格仿八卦台,意喻广开大门,迎八方来客。

  可事实上,能进这里听戏的,皆非富即贵。

  于寻常百姓,只“门票”钱一项,不算其他,都够一大家子数月开销。

  每日下午场,晚间场最为热闹,有名角献唱。

  此刻,戏楼专属贵宾的门口,却正发生一场口角。

  穿绸衫,戴软帽,拇指上一颗祖母绿扳指的戏楼班主拱手抱拳,一脸歉意:

  “云水阁间已有客人占下,今日下午空不出,此事乃我安排不妥。

  为表歉意,您持这枚手牌,可在任何时候,点选任一空闲的包间,期间一应耗费,分文不取。”

  站在班主对面的,是一名身材富态的商贾,身旁还带着小妾。

  闻言板着脸孔:

  “云水阁我提前两日便定下,八方楼何时不按规矩,凡事不讲先来后到了?”

  旁边模样娇俏的小妾也不悦地哼哼:

  “我们来这,就为看下午的戏,旁日还不来呢。”

  接着又环着富商胳膊,腻声撒娇:

  “老爷~”

  戏楼班主歉然道:

  “实在对不住,非是不守规矩,而是方才有贵客来,点名要最好的云水包间。若二位要听戏,只能坐大堂里。”

  中年商贾心头一动:“莫非是哪位贵人?”

  班主迟疑了下,低声说:

  “比贵人还厉害,是不好惹的人物。”

  士农工商……大虞朝贸易发达,商人地位已属历朝历代中高的。

  但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身处京城,钱大多时未必好用。

  中年商贾想了想,说:

  “可否告知是哪位大人,我或许认识,也好上楼拜访。”

  班主指了指天上,说:

  “白马之赵。”

  商贾扭头便走,毫不拖泥带水,仿佛生怕走迟了一步,惹上灾祸。

  小妾一脸幽怨:

  “老爷,什么白马赵,您不是连六部里的大官也说得上话么?这般怕他?”

  商贾脸色微变,呵斥她噤声,才小声解释:

  “最难惹的不是讲身份,体面,风度的大员,而是有权有势,却不讲规矩的……”

  他默默将“小人”两个字咽了下去。

  心中生出好奇:

  从未听说,姓赵的喜欢听戏啊,今日怎么跑这里了?

  ……

  戏楼二层,视野最好的“云水阁”内。

  赵都安靠在黄花梨圈椅中,身后的针织软垫弹性十足。

  手旁方桌上,摆放珍稀糕点,上品好茶。

  “大人,按情报,裴四娘每月的今日下午,都会来此听戏。”

  满脸横肉的朱逵束手而立。

  赵都安“恩”了一声,对大虞的戏园子颇感新鲜。

  前世娱乐场所发达,传统戏曲式微,他去过唯一和戏曲稍微沾边的,只有相声——演员会即兴唱几句。

  大虞朝则不同,各地皆有戏园,一些名角儿在民间有不弱于后世明星的声势。

  不过他今日不是来尝鲜的,而是要在此约见裴四娘。

  即刑部侍郎的四女儿,吕梁家中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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