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778节

  “锦囊?”齐遇春一愣,呼吸一紧,几步走上前:“在哪?”

  “今天就是刺杀后第三天,我已经偷偷打开了。”

  任坤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丢给他:“里头是一个地址。”

  齐遇春忙从中取出一个纸条,上头没有别的话,只有一行地址,位置在奉城往西,与临封交界的一个地方。

  “那还等什么?”齐遇春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眼睛一亮:

  “是了!是我犯蠢了,以太傅的智慧,既然早已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又岂会想不到安排身后事?他必然算到了,有安排才合理!我们快走。”

  他这才终于明白,为何任坤一副老神在在模样,并不迷茫。

  “着什么急,先吃午饭……”

  “我送你一杆大枪你吃不吃?”

  “……”

  江湖术士任坤无奈,被心急的齐遇春拉着出了茶肆,二人裹着棉衣,骑马朝西而去。

  路上又走了一天,才于第二日中午抵达临封与滨海交界的路上,一座林间官道旁,供往来之人下榻的客栈。

  “就是这里了!进去看看。”

  齐遇春抬头望着客栈的招牌,翻身下马,与任坤一同进了客栈的院子,一名小二迎接上来,热情洋溢:“二位住店?”

  “恩,开两间房。”齐遇春装出浑不在意的模样,不急不缓开了房,旋即才不经心般朝店家询问:

  “甲字一号房没了么?”

  店家道:“不好意思,一号房给一位客官包下了,已经一连住了七日。”

  二人对视一眼,付钱后,先安顿了行李,才趁着无人注意敲开了一号房。

  “进。”

  房间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两人艺高人胆大,当即推开房门,客栈内摆设布置简单,屋内火炉燃着,门窗紧闭。

  一道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正背对二人,站在窗旁,望着外头的惨白冬日。

  齐遇春反手关上房门,与任坤警惕地盯着神秘人,说道:

  “阁下可是在等人?”

  斗篷人说道:“我等你们很久了,庄孝成死了么。”

  二人心头一跳:“死了,和赵都安一起。”

  任坤迟疑道:“太傅让我在他死后三日来此处,想来便是见阁下,不知太傅有何安排?还请明示。”

  齐遇春则暗自戒备:“阁下可否转回身,当面说话?”

  窗边的男子置若罔闻,只是咀嚼着“死了”二字,良久,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旋即,他缓缓转身,面朝二人,从斗篷中探出两只骨肉匀称,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手。

  缓缓地脱下兜帽,露出了一张贵气逼人,却本该早已不存在于人世间的脸孔。

  任坤一愣。

  齐遇春瞪圆了双眼,如遭雷击,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道:

  “二……二殿下?!”

  发动玄门政变,血洗皇宫的元凶,三年前死在午门外的虞国二皇子徐简文平静地凝视着两人:

  “我们又见面了。”

  ……

  ……

  京城。

  皇宫午门外,群臣又一次聚集,准备日常上朝。

  赵都安一来一回,山高路远,眨眼功夫,距离新年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

  时至冬末,京城不再那么冷了,眼看距离春日也不算远。

  一群老臣上朝时也显得轻松了许多,不必顶风冒雪。

  并且,从年后开始,以新政为首的一系列改革开始发挥效力。

  国库缓过来后,大虞朝这个六百岁的巨人冰凉的躯体重新有了热乎气,满朝文武脸上喜色越来越多,女帝徐贞观如罩寒霜的脸庞上也多了春神的生气。

  伴随钟声奏响,群臣入殿。

  身披龙袍,戴着珠帘冠冕的徐贞观端坐于龙椅,群臣依次上奏。

  过程并无波澜,都是一些日常事务

  ——大多数时候,上朝也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嫌少有大事发生。

  就像赵都安上辈子就知道的道理:

  只有小事,以及各方已经商讨完毕,来金銮殿上走个流程的事情,往往才是早朝的主流。

  而大事,都是一小撮人私下开小会决定。

  而天大的事,更往往只存在于极少数人的心中与密会。

  早朝行将步入尾声时,李彦辅忽然走出,道:

  “陛下,赵少保离京许久,不知何日返京?”

  此话一出,群臣神色微变,老对头袁立更是斜着眼睛瞥了这老不死一眼。

  龙椅上的徐贞观珠帘后头,一双明眸亦透出幽冷寒光。

  须发花白,满脸褶皱,胡茬连接双鬓的李彦辅好似对诸多视线全无察觉,见女帝不答,继续道:

  “年关大宴仪时,赵少保曾当众立下军令状,三个月捉拿庄孝成归案,如今已是二月有余……

  老臣并非刻意为难赵少保,只是逆党匪首一事,干涉甚大,不可马虎,老臣也是忧心赵少保此去,迟迟不归,亦不曾有书信送回,是否发生意外……”

  “相国慎言!”

  龙椅上,威严雍容的女帝打断他,冷声道:

  “抓捕逆党一事,乃绝密。岂可因书信走漏风声?既还不到三月,相国便该好好收起心思,安分做事。不该问的,莫要乱问。”

  这话相当不客气了。

  李彦辅顿时躬身,深深作揖:“老臣……知道了。”

  徐贞观心情不悦,起身拂袖道:“若无其他事,那便退……”

  退朝两个字刚要吐出。

  突然,金銮殿外传来一声悠长的“急报”声。

  饶是殿门闭合,亦可听闻。

  群臣一怔,徐贞观也皱起眉头。

  如非要紧事,宫中侍者绝对不会在上朝期间来报信。

  “去看看。”女帝朝身旁站着的“女宰相”吩咐。

  莫愁“恩”了声,立即走下台阶,飞快从侧门朝殿外去了,没过一会,莫愁返回,道:

  “陛下,是从滨海道发来的军中急报!”

  滨海道?军中急报?

  徐贞观微微变色,忙道:“宣!”

  殿门缓缓打开,一名禁军侍卫披甲入殿,单膝跪地,不敢抬头:

  “启禀陛下!滨海道军府副将元吉与知府栾成署名,送回京中急报,涉及赵少保抓捕逆党匪首一事!”

  徐贞观眸子一亮,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眼中透出喜色,隐晦瞥了下方的李彦辅一眼,只见老相国明显一愣,似没料到这般巧合。

  才问了,那边就有了结果。

  而既然千里送急报回来,必是有了收获。

  

  群臣微微骚乱,都投以好奇视线。

  徐贞观嘴角笑容已经浮出,按理说该亲自先行过目,但想着方才李彦辅的告状,她心中升起恶趣味,便道:

  “急报内容为何?当众宣读给众卿一起听吧。”

  “是!”

  那名禁军应声,撕开密报信封,抽出内容,先匆匆浏览了下,明显愣神了下,却又不敢抬头,只好硬着头皮道:

  “滨海道知府栾城、军府副将元吉启奏陛下。”

  “赵少保入奉城,查明紫衫道人卢正醇……予以斩首……以其为诱饵,奇袭逆党总坛……”

  “……紫禁山庄山体崩塌,逆党匪首庄孝成疑与赵少保以及所率部下,坠落悬崖……尸骨无存……”

  “……后挖掘出残肢与物件……汇同抓捕逆党一百余人,押送赴京,不日抵达……”

  静。

  金銮殿上,蓦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奏报开头时还并无不妥,而等听到赵都安与庄孝成坠落山崖,埋葬于山石崩塌,只找出残肢断臂时。

  满朝文武如同被下了定身咒,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袁立嘴唇微张,似乎没有听清。

  董太师似在走神,双目失去焦距。

  李彦辅眼角一点点扩大,瞳孔收窄,同样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赵都安……死了?与庄孝成同归于尽?葬身山崖?”

  大殿门口,站在禁军附近的莫愁也定住了,她只觉脑子嗡的一下,心中生出强烈的不真实感,与荒诞的情绪。

  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死了?就这么死了?

  莫愁突然心生不妙,猛地抬头,视线望向群臣尽头,高台上的龙椅前方。

  那一袭身披龙袍的女帝身影。

  肉眼可见的,徐贞观浑身僵直,珠帘后的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孔霎时间惨白,如同被抽干了精气。

  然后……

  这位天人境强者突然……踉跄了下……

  没能站稳!

  徐贞观朝后退出数步,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她浑身无力,下意识扶住了龙椅的扶手,眼眶中,一滴泪珠近乎本能地,无意识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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