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五品的言部御史之一,抨击白话文,徐鼎晟自然是最摇旗呐喊之辈,但他没想到白天才在《醒世报》上阴阳怪气,晚上就撞到鬼了。
太子呢?
太子在哪里?
这里不是太子的产业吗?
周铁衣进了天宝楼,七皇子都知道去亲自阻拦,你太子在干什么?
徐鼎晟浑身气得发抖。
不过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回想自己写的文章,因为写得太好,所以没有像小说家一样直接骂周铁衣,而是拐着弯骂。
况且自己和乔永恩不同,自己是当朝五品的言部御史,又没有像司马亮有个蠢货儿子一样,卷入梅清臣的事情,惹得圣上动了杀心。
“周大人,同朝为官,伱这是何意?”
徐鼎晟先把周铁衣往官身上拉扯,免得周铁衣等会儿和自己来一场赌斗,自己虽然是名家五品‘刑名’,但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和周铁衣赌气,至少不能够当面赌气。
周铁衣拍了拍手,“来人笔墨伺候。”
阿大立马将带来的笔墨放在周铁衣面前。
周铁衣转头笑着对吴谦说道,“简笔画如何?”
吴谦立马会意,躬身道,“尚可。”
周铁衣将笔递给吴谦,“你来画,将徐大人……嗯……这副‘伟岸雄壮’的身姿画下来,三日后登报,让天京百姓们瞻仰瞻仰。”
这需要雕刻一个简笔画木板,重新给报纸排版,但是《天京报》三天一份,下一份报纸得放在三天后,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周围的武勋们看了一眼拢着红纱,半遮半掩白花花肚子的徐鼎晟,又看了一眼笑容灿烂的周铁衣,一想到徐鼎晟这个言官三日之后,就要用这种形象和天京百姓,乃至于天下百姓见面……
武勋纨绔们的神色诡异看向周铁衣,你这是要逼死徐鼎晟吧!
我们以前也自认为会玩人了,但是和您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吴谦接过笔,看了一眼徐鼎晟,二话不说,磨墨开始画,几笔下来,就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形象。
周铁衣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到时候再找一个好的画师将线条处理一下……
徐鼎晟听到周铁衣要将自己这副丑态刊登在《天京报》上,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个人生死了。
若真的让周铁衣这么做,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周铁衣你敢!你不也嫖娼狎妓?今日如何有脸来指责我?”
周铁衣双手一摊。
“徐大人,您可别胡说啊,我以前嫖娼狎妓,那个时候可是白身,至于现在……本官来这临水轩叫做风闻奏事,专门看看我大夏的谦谦君子,满朝清流平日里在干什么,也让天下的百姓们看看。”
风闻奏事原来还可以这样用啊?
武勋纨绔们一脸学到了的样子,看向周铁衣的目光越发的崇拜起来。
继同道中人之后,他们又学到了一个新词。
周铁衣想了想,“当然了,徐大人不服,完全可以让《醒世报》刊登我周铁衣以前的蠢事嘛,只要是真的,不要夸大扭曲,我周铁衣都认。”
周铁衣笑呵呵地说道,就算他不认,《醒世报》也会这么做。
不过这正中他下怀。
要想打败一个聪明人,首先得把对方拉到和自己一条智商线上,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对方。
而想要击穿满朝清流虚伪的表象,那么方法自然也一样。
我周铁衣流连于花街柳巷,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你徐鼎晟这个言部清流在临水轩穿着红纱和舞女们躲猫猫,这天下人可不知道。
所以啊,我今天来风闻奏事,揭露尔等言官虚伪,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今天来嫖娼狎妓,叫做道貌岸然终显形。
这有个对照组,天下人不就好评判了吗?
而且你们《醒世报》标榜自己是什么,那是高尚的道德文章。
若以后专门开辟出版面,用来和我周铁衣每天青楼骂战,百姓们爱看,我也爱看,只不过你们《醒世报》的逼格就完全跌落神坛了,上面的文章写得再好,那也是青楼骂战之说,凭什么登上大雅之堂!
简笔画很快,不过几十笔,吴谦就生动形象地勾勒了眼前的场景。
周铁衣看了一眼,想了个题目,对吴谦说道,“题目就取《老当益壮,言部御史徐鼎晟夜战八女,勤勉不殆》。”
周铁衣转头对徐鼎晟笑道,“三日后《天京报》的销量就全靠徐大人了,我要加印三十万份,传阅天下!”
听到周铁衣的题目,特别是那加印三十万份,传阅天下,徐鼎晟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气血上涌到面皮之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实在是不敢想天下人会怎么看他,如果不是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恐怕他现在已经上去跟周铁衣拼命了。
不是他不敢和周铁衣拼命,他实在是怕自己今晚死后,还不知道周铁衣要怎么编排他呢,现在留着一条命,至少还可以去司民府求救。
徐鼎晟忽然眼中凶光一闪,恶从胆边生,“你周铁衣如此做,就不怕得罪满朝文武吗?”
他就算是死,也要让周铁衣将打击面加大,扩散到满朝文武身上。
周铁衣露出会心的笑容,“如何叫做得罪满朝文武?你徐鼎晟如何有资格和满朝盈正相提并论?是司民董行书给你的胆子吗?你一生四十有八,未立寸功,只会在朝野上搬弄是非,在女人上摇唇鼓舌,一条儒家自己都嫌弃的断脊之犬,如何敢在本官面前狺狺狂吠!本官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你徐鼎晟说我得罪满朝文武,那我就认了?
我先就要将你徐鼎晟拉出来当做靶子,看儒家来不来救你,若儒家真的敢救你,那么我要骂儒家,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儒家的嘴脸,若儒家不敢救你,那我还是要骂儒家,让那些替儒家说话的文人墨客们看看儒家的嘴脸。
周铁衣这番话,像是彻底压垮了徐鼎晟最后心气,他头一歪,昏倒在地上。
周铁衣撇了一眼,“没用的废物。”
他没有管徐鼎晟是真昏还是假昏,今晚上收集素材最重要,等过几天,这素材估计就不好收集了。
“走,去下一间。”
(本章完)
第212章 请董公出门接圣人
临水轩的夜色本来就嘈杂,一盏盏八角华灯带着夏风形成光焰的流苏,随着水畔歌女的哀怨,舞了一宿又一宿,如这天下繁华,似永远不会落幕一样。
但再好的歌会歇,再美的舞也会停。
只不过和大家想象中那华美的落幕不同,当揭开外面的锦绣华衣,结果发现这追捧到天上的地方,就是一座巨大的草台班子,人心填入了败絮,穿上了衣冠,在上面舞了一宿又一宿。
歌女的惊叫声伴随着达官贵人们的呵斥,怒骂声如一只只井底之蛙乱唱,聒噪而又可笑。
周府的亲卫们将整座临水轩文华楼大门围住,武勋纨绔们就像是放飞的猎犬,一个个张狂地大笑着,将平日里衣冠楚楚,贬低他们父辈的言官文士从妓女的床上拖下,然后像猎物一样拖曳着,从雕栏画栋的楼道里穿堂而过。
周铁衣凭着五楼的栏杆,对左右笑道,“此乃捉白猪,此乐趣如何?”
左右顺着周铁衣的目光看向楼道间,那被剥去了衣冠,光溜溜被拖曳着的文人骚客们可不就是一头头白猪吗?
就算有人想要反抗,但是在场都是兵家子弟,如此近距离下,三两脚就被踹飞,更是跟着一顿毒打。
有能力反抗的,也慑于周铁衣的威势,根本不敢动用真正的实力,生怕周铁衣直接将他们斩杀当场。
申屠元咧嘴大笑,“此乐趣,唯有督查能带我们享受,诸位兄弟,是不是这个理?”
他虽然笑着,但是眼中嗜血的冷意不减,特别是看向周围其他不敢动手的武勋们,这些人还没有像下面动手的人一样交投名状呢!
“此乐趣非一日能够尽享,倒不急于一时。”
周铁衣摆了摆手。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今天这些武勋敢跟着他来临水轩,基本上就已经过关了,直接动手……
毕竟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周铁衣也没有想过每个人都能够在一夜之间想通。
“诸位说是不是?”
听到周铁衣这番话,众多武勋子弟们松了一口气,连连称是。
“诸位,且随我下去看戏。”
周铁衣走到一楼大堂之中,这个时候满楼的‘白猪’们也捉得差不多了,他们用昂贵的红绸捆着手脚,绑在周围的廊柱上,吴谦拿着笔墨,一个个画着肖像,并且详细盘问这些人在房间内的细节。
有些羞得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几句,立马被扇了半口牙。
“周哥儿,这栋楼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需要去别栋抓人吗?”
年纪最小的刘宗反而是武勋纨绔里面胆子最肥的,这个时候甚至要摩拳擦掌,去其他楼里面抓人。
周铁衣不说话。
申屠元立马会意,敲了一下刘宗的脑袋,“你这个蠢货,现在其他楼的猪就算反应再慢,也跑得差不多了,你去抓什么人?”
周铁衣看向旁边的四皇子李静,笑道,“静哥儿,看来他身后有人指点啊,这都忍得住。”
李静明白周铁衣这是在说太子李灿。
如今已经算是和太子李灿撕破脸皮,他当然不会再隐忍,想了下说道,“我会盯住他的……”
周铁衣要忙的事情很多,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盯住李灿。
在三司,天后以及如今的天下布局面前,一个注定走到死胡同的太子,在这些事情面前不值一提。
除非这李灿当真是一朝醒悟,敢来个玄武门之变,那倒是有点意思。
周铁衣随意地想到,其实就算他不想,自己帮他加把火,也可以来一波嘛。
只不过现在不行,时机不成熟,李灿也准备不充分,这招得留一手。
周铁衣对阿大吩咐道,“去找些牛车,这些白猪捆在车上,今晚一并送到司民府上去,看看司民怎么应对。”
“对了,顺便替我给董公带一句话,我听闻古时候圣人出行,都是坐牛车,如今这众多圣人我周铁衣也给你董公用牛车送来了,伱从中选一个立在庙堂上吧!好让天下人瞻仰!”
阿大立马抱拳应诺,将捆着红绸的文人骚客们拉着,往外走去。
满楼的聒噪蛙鸣停歇之后,周铁衣看向受惊的舞女们,大笑着,“愣着干嘛,接着奏乐,接着舞,本官来视察风闻,总不能既看不见,又听不着吧!”
领袖的舞女从刚刚心惊胆战中缓过神来,到底是在临水轩这地方经过培训的,现在没有太子的吩咐,既然周铁衣是客,那就听客人的吩咐。
一时间那琵琶滚珠,琴音绕梁。
笙箫重新唱起了繁华,忘却了刚刚的纷乱。
这天下大抵也是如此。
周铁衣听着歌,心中想道,一曲唱罢一曲生,莫问旧时唱曲人。
周铁衣哂然一笑,他倒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相比于忧国忧民,他更喜欢莺歌燕舞,即使是忧国忧民,也只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莺歌燕舞。
“诸位,我说个事儿。”
周铁衣开口,周围的武勋纨绔们如同猎犬般安静了下来,几番跟着周铁衣行动,他们才真正确定了周铁衣如今武勋子弟第一人的身份。
谋略,家世,天赋,战绩乃至于心境,都非常人能比。
能够踩了三司踩天后,踩了天后踩太子,试问如今天京,何人能够相提并论!
“周哥儿有事儿吩咐着!”
刘宗大大咧咧地先开口道。
他这个年纪最崇拜英雄,而周铁衣就是他看到的英雄。
“这事儿说来也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