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院灯火通明。
户部蒋双春,学部夏尚辉,刑部毕道年已经喝了一肚子茶水了。
不过在场三人此时的心情完全不同。
毕道年是长孙丹派来的人,也算是周家的门生之一,所以他喝茶喝得老自在了,若不是考虑旁边两人的面子,甚至他还想要一碟花生米,毕竟茶喝多了,嘴巴没味。
而蒋双春和夏尚辉则如坐针毡。
和今天白天时的焦国平一样,即使知道自己是来受气的,但当了这么久的官,突然受这么大的气,谁心里能够淡如止水啊,特别是这件事完全脱离自己掌控,上面的人又催着。
等了两个时辰,已经让下面的人去催了三道,焦国平才姗姗来迟。
而且他做得更绝,不仅自己来了,还让几个力士把自己的办公桌给搬来了,就放在正堂中央,上面摞着如山一般的公文。
焦国平一脸淡然,对蒋双春和夏尚辉拱手道,“实在是怠慢了两位。”
他又对毕道年笑了笑,然后自己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看公文。
我人来了,但我事没做完,你们等着吧。
毕道年憋着笑,认真地喝茶。
蒋双春和夏尚辉对视了一眼,蒋双春最为着急,毕竟四方赌坊的份子钱里有他上司的一份,更何况若不将这件事办妥当,若之后诛神司借题发挥,难免不会查到自己的份子钱在哪。
只要焦国平查到了,蒋双春敢保证焦国平一定让自己下不来台。
“焦大人真是公务繁忙啊。”
蒋双春开了个头。
焦国平不看对方,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诛神司这几千号人都在等着我发月俸呢,我这下个月的月俸领不到,现在怎么能不忙?”
夏尚辉更加沉得住气,即使被这么当面骂,他也恍若不知,“但你诛神司既然召集我等三部前来商议,总得拿出个对策来。”
焦国平冷笑道,“夏大人白天都不急,怎么晚上就急起来了,不过夏大人应该不用急,毕竟我司周大人还没有查到夏大人你头上呢!”
“你!”
夏尚辉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来,惊怒地脸皮颤抖。
他以前在焦国平面前,确实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是对上周铁衣,他是一点底都没有,这次周铁衣直接绑了这么多和官吏有关的商人,即使只查出五分之一,但能够牵扯出多少当官的,其中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夏尚辉一时间也没有底。
“我什么我?”
焦国平抬头,气焰越发嚣张起来,今日他才真正感受到权力的滋味。
这是一种官越大,越沉醉的感觉。
根本无法克制自己,只会想要更多的权力!
所以大家才都想要往上爬。
一言一行都让以前那些踩自己的人认真听自己训斥。
这才是当官啊,我焦国平今天才懂什么是官。
而以前诛神司是什么鬼样子?如今诛神司是什么样子?
卫少安误我啊!
焦国平甩了几本账,其中还夹杂了一摞认罪书,“诸位大人看看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天京百善之地,这些人贪赃枉法,还牵扯到诸位!”
即使焦国平将账和认罪书甩在地上,蒋双春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去一一捡起来看。
看到那在自己面前弯腰捡账的蒋双春,焦国平浑身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从上到下都酥麻自在,当官真好啊。
不,应该说手握大权的官真好!
自己一定要支持周大人改制诛神司,就算得罪卫少安也在所不惜,与其当以前那种窝囊官,还不如放手一搏。
这权力的野兽一旦被从心中放了出来,就没几个人能关得回去。
捡起来了账,蒋双春认真地翻看,作为户部当官的,他看账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目十行,结合几人的供词,他在心里一叹。
想要查账,哪有查不明白的账啊。
特别是赌坊这地方,下面孝敬给上面,自然是因为下面也瞒着赚了很多。
以前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下面的钱按时送上来就行。
但现在一查账,配合突破口子的几人供词,连赌坊明面上的账都对不齐,更不要说应该交的税了。
焦国平冷笑道,“你们户部是怎么收的税?天京乃是百善之地,你们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明日朝堂上我定然要参你们怠政之罪!”
蒋双春刚想要说话,被夏尚辉拉住,夏尚辉看向焦国平,“赌坊这地方本来就鱼龙混杂,他们底下的人枉法,怎么能够怪我们上面的人呢?谁枉法,治谁的罪就是,不过其他地方的人呢,这么多商人难道都有罪?还是说你诛神司已经决定了,要将天京的所有商人都关起来?连带着户部诸位郎官也一同关起来?若真是那样,整个天京被你诛神司搅乱了,我看你们怎么向圣上交代!”
夏尚辉点出了关键,这是焦国平无法处理的事情,也不敢担这件事的责任,不过他知道谁会担责,所以心里不怕。
焦国平端起茶水,冷笑道,“本官要继续查账,诸位要么在这里等着,要么回去等着,等本官查好了账,对齐了供词,我们再商议着办。”
(本章完)
第238章 三成,剩下七成都是他的!
丑时已过,太子府。
书房内烛火通明,一道道消息从各方汇聚而来,帮助在座几人拼凑出诛神司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听到钱光运从诛神司内领了人出来,谋士罗淼轻舒了一口气。
“殿下,看来他不准备深究了。”
李灿思考了一下,钱光运能够从诛神司内领人出来,这就是一个信号。
任何深究的问题,在早期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人,无论是谁去都一样。
“那他准备查到哪里为止?”
罗淼思忖了一下,“从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想要逼户部和学部放诛神司的俸禄出来,当然他诛神司今天弄了这么大的动作,也是告诉商人们以后这有一尊佛,须得进庙烧香才能够保平安。”
李灿抓住扶手,冷笑道,“那孤也需要进庙烧香吗?”
罗淼沉吟不语。
这进庙烧香有几种说法。
最下乘的自然是私相授受,落下把柄。
如果周铁衣和诛神司真的敢这样收钱,那他反而要奉劝太子多给点。
就怕周铁衣用更上乘的办法,光明正大的收钱。
就在书房内几人商议的时候,忽然有下人进来禀告,“殿下,外面来了一位相师,说有办法解殿下今日之忧。”
李灿和罗淼对视了一眼,天下想要投靠太子府的能人异士无数,但今天晚上这局面敢深夜拜访的,绝非等闲之辈。
罗淼点头道,“可以一见。”
李灿说道,“你将那相师领到正堂,孤随后就来。”
戴存福被太子府的下人们领到正堂,这个过程中他已经感知到了数道强大的气息以各种不同的手段探知自己的底细。
不过这是太子府,在自己面见太子之前,有人探知自己的底细再正常不过。
戴存福也不隐瞒,显露出自己的道统,气运化作无形的旋风,轻轻荡开探知的手段,让太子明白来的是什么人。
三品修士,在哪里都是受到尊敬的存在。
戴存福这几年唯一一次受气,也就是面对周铁衣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精光内敛,捏着山羊须欣赏着正堂内的山水画。
果然,戴存福表露自身三品的实力,没有等多久,就见太子领着两人走进大堂之内。
戴存福拱手想要行礼,李灿上前两步,扶住戴存福的手臂,“先生深夜到访,为孤解忧,已是大礼,何须再行这些俗礼。”
说罢,拉着戴存福,等戴存福坐了客座,他才在主座坐下。
李灿这番行动,让戴存福心里舒坦了不少,也没有卖关子,开口说道,“在下戴存福,本是江湖一浪客,为求大道才来这天京。”
戴存福先讲了一遍自己为什么来这天京的原因。
李灿,罗淼,赵仲臣都知道相师二品是从龙,特别是李灿,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才闹着自己不要这太子之位,但现在看来,这太子之位终究是东宫之主,只要自己坐着这位置,就有天下英雄自入囊中,如何能够舍弃?
戴存福接着说道,“一个月前鱼龙会上,我与那位周府的二公子倒是有一面之缘。”
李灿脸上的笑意收拢,“他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戴存福笑道,“还是太子殿下会看人,我当时想要给他看相,反而被他训斥了一顿。”
李灿重新露出笑容,“戴先生没有告诉他您真的身份?”
戴存福继续说道,“他如何猜不到,不过他那种心高气傲之人,当时就说,我这相师,能够在三司,天后眼皮底下看他的相吗?”
戴存福将当时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李灿三人根据周铁衣的性格,也能够拼凑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罗淼顺势说道,“他得了风云际会的机缘,自是狂妄自大惯了,当众顶撞三司都是常事。”
“是啊,他得了风云际会,确实应该年少轻狂。”
戴存福点头,“不过这年少轻狂未必没有弱点啊。”
李灿与罗淼相视一眼,戴存福说周铁衣有弱点,这肯定有,但即使是三品相师,他们也不觉得对方能够轻易看出来周铁衣的弱点,不然大家早就开始做文章了。
戴存福笑了笑,“说是弱点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人之常情,特别是他这种少年英雄,哪有不爱美人的?”
李灿迟疑了一下,“你说的是那花魁琯琯?”
这琯琯还是从他临水轩中出来的呢,周铁衣这两个月的行踪被大家反复琢磨,唯一游玩的事情,好像就是去李静别院养着的花魁琯琯那里。
“正是此理。”
戴存福冷笑道,“我最近面相了几次那花魁,越发察觉两人情种纠葛,难以解开,若殿下不信,可使人再去相之!”
李灿自然会派人去核实,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听戴存福的解决办法,于是连忙说道,“孤如何不信先生,不过一位花魁,以他的心机,恐怕成不了大事。”
“现在成不了,未必以后成不了,更何况我们现在只需要那花魁成一小事即可,我正是来解殿下临水轩之忧的!”
枕边风。
李灿三人都想到了这个词。
加上之前的判断,周铁衣不准备将这次的事情做绝,那么琯琯确实是一个合适的台阶。
不过具体该怎么行动,仍然有待考量。
李灿站起身来,对戴存福拱手道,“还请先生教我。”
戴存福捏了捏山羊胡,笑道,“这简单,殿下只需要让那琯琯做临水轩一管事,此难自解,同时以后临水轩也再无周铁衣之忧。”
让周铁衣分润临水轩的利润?
李灿瞬间明白戴存福的想法。
对付周铁衣这种人,仅仅只是枕边风,当然不可能,至少这么短时间的枕边风,只会让周铁衣警觉起来,唯有现实的利益,才是解决这次事情的办法。
不过分润给周铁衣利润,对于李灿而言,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