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268节

  一声声打气助威之声聚拢,崔万霞和邓振全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已经可以想象得出,等会儿如果审案的过程中,他们稍微针对周铁衣,眼前会是什么状况了。

  或许他们可以不在乎几十人,几百人的民心哗变。

  但是眼前可是几万人!

  若真的在天京哗变,其后果绝对是他们承受不了的。

  更何况据他们了解,这还真不是周铁衣有意这么做的。

  要不以东南商会钱光运为首的商人们早就出手了,武勋世家们也出手了。

  稍微想一下,崔万霞和邓振全就已经明白这案子在天京审,绝对不能够审到周铁衣身上,只能够挪到地方上去审!

  即使以周铁衣的城府,此时心中也微微泛起波澜,他微叹一声,简单地对百姓们拱手一礼,“见过诸位乡党。”

  ······

  玉京山,十一重楼牌上,大明道宫分院明德宫。

  正殿之中,大道二字在烛台供奉下越发显得幽深寂远。

  殿内金童玉女点燃了椒兰,袅袅青烟勾勒出蓬莱仙境。

  正中间,大明宫主与人对坐,他们面前摆放着一方棋盘,不过他们此时的心思都没有立刻放在棋盘之上。

  大明宫主目光从玉京山上落下,看到诛神司内百姓们顶着炎炎日头,都要为周铁衣撑腰,他轻笑一声,伸手揽过一片云雾,遮挡住诛神司上的日头,落下清爽阴影。

  他的面前,柯黯然身穿青衣儒衫,也将诛神司内的场景尽收眼底,他转头看向大明宫主,笑叹道,“民心所向,这案子若只是在天京了结,也不用再审了。”

  大明宫主轻笑道,“他不会只愿意在天京了结的。”

  “喔,何以见得?”

  柯黯然拿起一枚黑子,他没有像周铁衣一样起手落在天元,而是规规矩矩落在四角星位。

  接到董行书最近一封书信,知道周铁衣要离开天京,柯黯然今日才赶到天京。

  不过在来这里之后,他没有选择先到司民府上拜会,而是来到了大明道宫这里,借托清微道长之名,求见了大明宫主。

  大明宫主执白棋,随意落子,笑道,“因为无论是墨石矿还是煤炭矿,亦或者是太行山的铁矿都对他很重要,而以前这些矿藏的开采和运输他肯定不满意,所以必须要去一趟。”

  柯黯然捏起棋子,略微思考了一下,点头,“不谋一域,不足以谋全局,他的选择没有错,只不过太着急了。”

  想到这里,柯黯然又问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这次大明宫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今天这柯黯然以清微道人的名义来,所以大明宫主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柯黯然沉吟片刻,他手中黑子落下,敲击在棋盘之上,激荡起周围云雾变化,演化出山霭连绵,飞泉流瀑,山雨潇潇之象。

  然后柯黯然才抬头,笑道,“道家天象,这个理由够吗?”

  柯黯然没有遮挡自己的根基,大明宫主哈哈大笑,“好一个天象!好一个天象!”

  世人恐怕都想不到,儒家这一代潜蛟榜上的青衣儒生,不仅已经跨越了中三品和上三品之间的界限,还由儒转道,暗中成就道家天象。

  大明宫主笑容微敛,看向柯黯然,“伱是如何想到要改换道途的?”

  柯黯然摸了摸两鬓的斑白,轻叹道,“当初如丧家之犬般被赶出天京,被当朝司民批评歪门邪道,这天下难道还有我柯某的立言之地吗?”

  “与其求人,不如求己,这些年乐于山水之中,也自然见了天象。”

  他说起自己成就无数修行人渴求的道家天象,就像是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言语之中,还略带惋惜哀叹,让周围的云雾既显现出山水之乐,又显现出阴雨绵绵。

  大明宫主捏着棋子想了一下,回答柯黯然上一个问题。

  “不是他太着急,而是大夏圣上太着急了。”

  柯黯然微微皱眉,隐约察觉出联系,但还是没有明白最关键的地方。

  大明宫主笑道,“简在帝心,才知伴君如伴虎啊,留给圣上的时间不多了,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若圣上失败身死,你觉得圣上在临死前会放过他这条潜龙吗?”

  柯黯然一叹,目光再次落在诛神司上,今日天京百姓为周铁衣助拳之行,也是来日周铁衣取死之由,“不会。”

  (本章完)

第311章 堂下何人,竟敢状告本官!

  天空中一朵厚重的白云遮蔽大日,投下清爽的阴影,即使是诛神司的军营空地,上万天京百姓的围观仍然让这里显得拥挤,更遑论诛神司外,还有观望着的百姓们,这是真正的人潮如海,也只有隆重的节日才有这样的场面。

  周铁衣拿起吴谦上呈的案综,一份是李剑湖三人状告之事,一份是汤州府镇抚司缉拿之事。

  两者又相互关联,密不可分。

  因为此案特殊,所以李剑湖三人既是原告,也是嫌犯。

  周铁衣略微审视了一下案综,敲响官木,“来人,带李剑湖三人上前。”

  相比于两日前,这两日李剑湖三人跟在周铁衣身边,不仅没有受到刑讯,反而跟着周铁衣穿梭天京各部,见识了周铁衣每日到底在做什么。

  而越是见识得多,三人心也就越沉下去。

  无论是百姓,还是底层官吏,乃至于诸子百家的大人物们,在得知自己三人就是状告之人的时候,明显都在用或愤怒,或耻笑,或轻视的目光审视自己三人。

  而在这么多目光中,甚至连李剑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这次来天京告状,是不是从头至尾都是错的。

  若只是一两个官员与周铁衣沆壑一气,就算是冤死,李剑湖也可以自豪地挺起胸膛。

  但事实并非如此,与他所构想的场面完全不同。

  这几个月的变化也让他再不是当初那矿场之中没有见过世面的少年。

  无论是崔玉,莫天恒耳提面命地传授,还是这两天周铁衣推心置腹地教导。

  李剑湖稍微有一点良心和理智,都不得不承认,周铁衣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家国大事。

  而因为自己父亲几十两银子的葬身钱,值得状告周铁衣这样的能臣,让其被政敌攻讦吗?

  一时间,不只是李剑湖,连崔玉自己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剑湖三人一出现,百姓们自然就躁动起来,有人刚想要破口开骂,周铁衣再敲响官木,低喝一声,“肃静!”

  他身后气血汇聚,形成一只巨大的五彩麒麟,麒麟昂首,无形的威压让躁动的百姓们暂时安静下来。

  李剑湖被带到场地中央,他能够感受到周围普通百姓对于自己的唾弃。

  作为原本的矿民之子,他对此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委屈和自我怀疑。

  崔万霞和邓振全两人看到李剑湖这般表现,心里一叹。

  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不仅陪审的百姓站在周铁衣这一边,连状告周铁衣的人都隐约要站在周铁衣这边了。

  更严重的是,他们知道李剑湖和崔玉修行了浩然正气,所以也知道周铁衣没有用利诱威逼,也没有用术法蒙蔽,就是讲事实,讲道理。

  而这以前是他们儒家最喜欢做的事情,现在则是最难办的事情。

  周铁衣看向沉思之中,已经陷入自我怀疑的李剑湖,笑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状告本官?”

  这番问话让李剑湖一惊,让崔万霞,邓振全一惊,让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也一惊。

  虽然这话在无数戏曲小说里都出现过。

  但大家都知道,稍微有一点城府的官员,都不可能这样问话。

  因为这样先就代入了自己有罪嫌疑,而且这样还会引发一个问题,那就是回避制度。

  即使在古代,大家都知道帮亲不帮理。

  所以主审官员还不要说本人与案件牵连,就算是同宗五服之内,都应该回避案件。

  金銮殿上,那么多官员,天后帮周铁衣说话,目的是什么?

  先定李剑湖三人有罪!

  他们有罪,那么他们三人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换做是现代几乎可以相当于剥夺所有的权力,当然也包括状告之权。

  他们状告的事情轻易就可以定为胡乱攀咬,官府甚至可以不予受理。

  这就是无法处理事件,那么就先处理导致事件的人。

  从程序正义上直接将案件截留在某一阶段。

  先说状告之人在程序和身份上双重不正义,那么他们所作所为就算是再正义,也会变得不正义。

  而定李剑湖三人为神孽余党这件事,周铁衣当然可以作为主审,因为他和李剑湖三人可没有五服宗族的关系。

  崔万霞和邓振全今日本来想着,最好的结果也是先帮助李剑湖三人洗脱湖心书院案神孽余党嫌疑,再在这个过程中牵扯出宁王府,牵扯出宁王府和何家的墨石账目,定了何家的罪,再到地方上缉拿何家归案,审何家的时候,牵扯出何家送给虎威军的墨石,再牵扯到虎威军统帅周擒龙,到时候周铁衣就需要回避了。

  这一番牵扯下来,过程之繁琐,每一步之复杂,几乎可以让审案的官员绝望。

  但现在,随着周铁衣一句问话,彻底改变了整个局面。

  若要将这比喻成为一场游戏的话。

  那就像是从一场究极地狱模式转变成为了人工智障模式。

  而出现人工智障的还是周铁衣这个在朝堂之上,能够压制三司的绝代弄臣!

  这完全不对劲啊!

  不对劲到崔万霞和邓振全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是不是自己中了某种幻术。

  不对劲到他们知道周铁衣露出这么巨大的破绽,但是一时间惊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抓住这个破绽,一举击溃周铁衣。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邓振全官服下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死死盯住李剑湖,思考着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自己该不该在李剑湖陈述‘墨石案’之后,立马启动回避程序,让周铁衣这个主审回避!

  李剑湖忍不住看向崔玉。

  在决定告御状之前,儒家肯定将所有过程都给李剑湖推演过一遍,包括他可能被带入诛神司内用刑。

  但结果却完全超出了儒家的推演。

  诚然,周铁衣确实将李剑湖带在了身边两天,但这两天中,李剑湖吃得好,学得好,除了周铁衣两天内教导的知识过于超越时代,让人大开眼界,让崔先生这种聪明绝顶的人都反复思考,深夜叹息不如。

  其余什么用刑之流,根本没有在李剑湖身上见到一点,这反而让他内心备受煎熬,简直觉得自己一直以为的正义只不过是一己私利的小人之举!

  崔玉眉头紧皱,他也猜不出周铁衣要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被问话,绝对不能够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给李剑湖什么暗示。

  周铁衣看到李剑湖不说话,看向旁边的崔万霞笑道,“这小民恐怕没有见过世面,不若崔大人先告诉他,本官是何人?让他知道状告的是谁,免得做个糊涂鬼。”

  崔万霞作为法家的刑部尚书,之前担任大理寺寺丞的时候,见过的案件千奇百怪,数不胜数,但今天还真是见识了一番周铁衣审案。

  他沉吟片刻,决定先顺着周铁衣的话,看看周铁衣到底卖的什么葫芦药,他看向李剑湖,“堂上之人,乃是四世武勋嫡子,道家鱼龙之子,当今圣上亲封盛世侯,天京治世之能臣,诛神司督查院院长周铁衣。”

  崔万霞每说一个身份,周铁衣就像是骄傲的公鸡一样抬头挺胸,他砸了砸嘴巴,意犹未尽,心里很想要告诉崔万霞,你这没说全啊。

  我还是司民之敌,司律之友,右将军又爱又恨之人,天京教子棒发扬广大之人,天后亦敌亦友者,商人庇护主,神孽克星!

  周铁衣每抬头一分,李剑湖的心气就弱一分。

  他能够听到周围百姓们的笑声,能够看得到他们的得意洋洋。

  这与金銮殿上被审视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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