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猩红的光点落入土地之中就宛若雪花落入湖泊,没有激起半分波澜便是好似人参果一般消融在了土地之中。
不过也就是在下一秒,原本平静的地面顿时不自然的抖动了起来。
平整的土地好似被填充了炸弹般瞬间鼓起,然后从中间炸开。
四散的土石好似手雷爆炸的弹片一般向着四周飞速扩散,将近有一人高的墓碑在这四散的碎石轰击之下,几乎瞬间被打断。
而此时,一道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满嘴尖锐獠牙,皮肤青紫,身穿寿衣的涅槃尸猛地从四散的烟尘当中跳出,猩红的目光不断扫视周围,随后便是锁定了一个方向猛扑而去。
向前扑击的身影几乎要化作一道血光,瞬间便是撞断了一座一人环抱粗的小树,几个跳跃便是来到了百米之外,一个被这边的动静吓得不轻的青年身旁张开大嘴便是向着那青年的脖颈咬去。
而见此情况,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青年也是大脑一片空白,张嘴张的老大魂都要飞出来了。
不过在这青年闭上双眼等待死亡与疼痛的降临之时,他却是发现自己他身上并没有出现那种被野兽撕咬的感觉,甚至连半点风声都感觉不到。
疑惑之间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心头的恐惧却是令的他无比的犹豫。
不过最终他还是让自己的眼睛略微睁开了一点小缝,在四周不断的观察,然后便是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就是这么挡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那向他扑来的恐怖怪物。
此时,潘南君双腿踏在地面之上,看着面前这个新生的涅槃尸,微微摇头,似乎是在和面前的涅槃尸交流,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哦哦哦,这可不行~”
“要是让你在这里就恢复了理智,那么后面可就没有办法好好玩了。”
“老老实实回家去~,乖~,血亲更好吃……”
“咦~”
自语之际,潘南君好似感受到了些什么,微微偏过头,然后便是与自己身后的青年对视在一起。
仅仅只是一眼坐在地上的青年就差点被吓了个半死。
不过考虑到之前的情况,这青年还是壮着胆子,连忙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从坐姿改成了跪姿,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开口道:
“谢谢仙人救我~”
“今后如果仙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那么在下绝对不会推脱,上刀山下火海,哪怕舍掉这身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对此潘南君明显是思考了片刻,不过下一刻他也是轻笑着吐出了一句话。
“不用谢~”
闻言青年的心中也顿时大喜,猛地抬起头,然后便是看到了一个和他一整张脸一样大的巨大嘴巴。
“我现在需要你的命一用~,现在就请你为我舍掉这条命吧……”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扬州城内……
一个一字眉毛,身穿道袍的老道士好似感受到了些什么,抬头看向一个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那边有一股血气升起,是涅槃尸吗?”
另一边同在扬州城内。
一个一头黑发束在脑后,身穿紧装,腰间挎着一把长刀,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站在一处铁匠铺当中,摆弄着自己手中的长刀,满脸的满意与喜爱。
而此时铁匠铺当中一名浑身肌肉手持一杆长枪的大汉走出,伸手便是将自己手中的长枪送到了青年的手中。
“阿鹤,给,你爹的枪……”
对此,那青年也是笑着接下。
不过刚刚接手,原本那安的好好的枪头顿时一阵不稳,在枪杆上一阵抖动之后便是滚落在了地上。
皆属于岩石碰撞的“叮当”之声异常的刺耳。
见此情况那被称为王叔的肌肉大汉顿时也是一阵尴尬,连忙拾起枪头,确认枪头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之后便是帮着青年重新装回了枪尖。
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这才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刚才枪头没按好,这下绝对不会有事了。”
而对于面前王叔的发言,被称为阿鹤的青年就完全没有听进去,整个人的精神一阵恍惚。原本的好心情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一种不妙的预感猛的涌上他的心头……
当即他也顾不得这枪头究竟有没有安好,支会一声表示没事之后便是直接将长枪背在身后,向着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而去。
并且他这么一跑就是十几分钟。
待他跑回自家院落之中时,看着那紧闭的大门,还有安静的不正常的院落,心中那种强烈的危机感也是越来越浓重。
不过对于自己便宜父亲实力的认可还是让他的心中保存着一定的幻想。
“啪~”
沉重的大门被用力的推开,实木的大门与周围的墙壁发生碰撞,后室的门板不断抖动,发出剧烈的声响。
而名为阿鹤的青年的身影亦是随着声音的传开窜入院内。
然后他便是在这里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场景。
那是满地的血腥,沾着鲜血的残破衣服,肢体枯骨,内脏就好似屠宰场的边角料一般散落一地。
那浓重的血腥味比之阿鹤数日之前与父亲和一众叔叔一同搅灭山贼的战场还要引人作呕。
好几枚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头好似京观一样被堆在一起,那一个个沾着血的面容令得其瞳孔甚至都失去了聚焦。
几乎是下意识的劲装青年向后退出一步,不过脚下却好似踩到了葡萄一般爆浆的触感却是令他浑身都为之一抖。
他十分艰难的移开脚步,然后便是看到了自己脚底下那被踩烂的眼珠子,以及大门侧面那颗被门板推到一边的半截身体……
那衣着打扮他相当熟悉,正是他的便宜父亲。
“这是——这是——这是——这是——”
眼前极具冲击力的一幕令得这名年轻人几乎难以呼吸,他努力的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不过周围空气当中的血腥味却如同海水一般不断的往他的口中灌注。
腹中一种强烈的恶心感,猛的涌上喉间,明明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生死之间的战斗,明明已经亲手杀死过不止一人,但是在此时此刻青年邬鹤还是不由自主的在这里大吐特吐了起来。
不过随着腹中之物全部吐出,甚至连胃里的酸水也呕出了将近一半,青年邬鹤心中的怒火,这才如同被拨开了泥土掩盖的火焰一般快速燃烧了起来。
“谁~”
明明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大哭大闹,甚至在此之前这青年人都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
但此刻他的声线却是那般的沙哑,他的眼睛是那样的赤红。
而且就在此时,一阵好似柜子被打翻的声音猛的从不远处响起。
瞬间,青年那双充血的双眼便是紧紧的锁定了那声音传出的方向。
最后只听“呛啷”一声,长刀出窍。
不过他此时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捏住刀柄,而是用力地握住刀背,湛蓝的火焰在他的手中燃烧,无比愤怒与杀意所化作的咒力在此刻如同火药般炸开。
银亮的长刀瞬间便是化作一道银光,眨眼间便是穿过了两面墙壁的阻隔,在院落之内发出了一声刀剑入肉的声响。
在无边愤怒的裹挟之下,青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也完全不顾及自家房子是自己财产这件事情硬生生砸开了两面墙壁,然后便是看到了引发此次惨案的罪魁祸首。
不过房间内的场景,却是如同一盆冷水般,瞬间浇灭了青年体表不断燃烧的蓝色咒力,让他整个人的大脑都进入了一种莫名的宕机状态。
整个人就宛如一尊蜡像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鹤儿啊~,对不起,娘也不想这样的。”
“可是娘忍不住啊……”
视野切到青年眼中,此时此刻昏暗的房间当中。
一个原本令得青年无比的亲切,而此刻又显得无比的陌生的人影坐在那里胸口之上插着一把长长的尖刀。
而在她的面前,半个被啃咬的破烂不堪的身躯就这么直挺挺的摆在那里,殷红的鲜血不断的从那身躯的断面中流淌而下,将那一身彩色的寿衣染成了一片通红……
那半个脑袋的身影,他认识,是他的便宜父亲,那个一边哭泣一边抱着血肉啃咬的身影,他更熟悉,正是他那不久之前刚刚过世的母亲……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看着面前不满脸不可置信的青年,那撕扯着血肉的涅槃尸,眼中也显露出几分挣扎的神情。
豆大的泪水不断的从她的眼角落下,不过其身影却是直接从原地站了起来,那插进其胸口的长刀也是随之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下一瞬间,她的身影便是直接出现在了愣神的青年身旁,张开大嘴便是向着其脖颈要去。
“鹤儿,快跑~,娘,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
看着下方所发生的一幕,潘南君捏了捏自己青铜面具的下巴,有着面具的阻隔,别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毫无疑问此刻的他是在笑的。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下方院落当中那个所谓的阿鹤自然便是日月邬鹤,十五岁时的日月邬鹤。
日月邬鹤的母亲在经过了他的一番加强之后,一般的中神通都不会是其对手,而且嗜血的一面被无限放大,根本不可能凭借意志掌控身躯。
而扬州城内又没有大神通,即便有其他中神通发现了这里的问题,前来斩杀涅槃尸。
那估摸着,十五岁邬鹤的骨头都要被咽进肚子里了。
不过此时潘南君却好似感受到了些什么微微偏头,视野穿过一层层墙壁穿过数百米的距离,他看到了一个身穿玄色道袍一字眉的求法者正快速向着这边赶来。
一边赶路那名求法者,似乎还在一边施展着什么不知名的神通,似乎想要在远程进行支援。
而对此潘南君怎么可能允许?
于是乎他直接便是抬起了两根手指,无法像当中储存的一种神通蓄势待发,便是遥遥的向着那位求法者指去。
“这可不行。邬鹤今天必须得死在这里,谁来了都没用。”
不过潘南君的手掌才刚刚抬起,一根长枪变成猛的从虚空中直刺而下,瞬间便是刺穿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钉在了下方的地面之上。
长枪的枪头后方一杆血红色的旗帜随风飘扬,一道道无形的力量,好之锁链般从血色的旗帜当中飞出,瞬间便是缠上了潘南君的整个身躯,将他整个人都捆成了个粽子。
人都成了这样,潘南君原本在准备的神通自然也是直接被打断。
远处的一字眉道长,准备的神通此刻也完全成型——“假如我在天眼通”。
下一瞬间,他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院落之内阻挡住了涅槃尸针对青年邬鹤的凶猛袭击。
“清醒一点,孩子!他已经不是你的母亲了!”
……
视野回到日月邬鹤这边……
望着下方曾经青涩的自己,日月邬鹤默然不语,对于那比之自己记忆当中还要惨烈的院落,他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去关注,而是转头看向了被自己困在原地的潘南君,眼神冷漠地开口道:
“我应该说两千年不见,甚是想念吗?”
“所以说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呢?”
“荒?卓照?岁元?百里渊?”
“我虽然都是我,但也都不是我。”
“以上的那些,都是我,但也可以说不是我。”
“现在的话你可以叫我潘南君。”
虽然被捆在地上,但是潘南君并没有任何一丝畏惧的神情,带着青铜面具的脸依旧正对着日月邬鹤,声音当中没有任何一丝情绪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