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尔玛林山下,
傍着险峻山崖,
闪耀着提力安灯塔,
净如琉璃倒映在微影塘上。
埃雅仁迪尔暂搁使命,在此逗留,精灵传授歌谣旋律,
年长智者讲述奇异史话,黄金诗琴且吟且奏。
他们给他换上精灵纯白装束,并送来七盏灯火前引他只身攀越卡拉奇瑞安,前往那久无人迹的隐秘地方。
他走进永恒厅堂,
这里辉煌年月流淌无尽,
高峻圣山的伊尔玛林宫殿里,
大君王临宇无极。
前所未闻的话语响起,
述及凡人与精灵,超然物外的景象预示,非俗世物类所能窥及。
精灵为他打造新船,用的是秘银与琉璃,船首光亮;既不用光滑摇橹,银色桅杆上也不见风帆张挂。
精灵宝钻就是悬灯,旌旗灿烂,鲜活火焰栖燃其上,乃是埃尔贝瑞丝亲手安放。
她现身驾临,赐给埃雅仁迪尔不朽双翼添生舷上,赐予他命定永生,航越无涯天海,跟随日光与月光。
永暮之地山峦入云,
银泉簌簌流洒,舷上双翼带着他,这漫游不止的光亮,飞过雄伟屏障之山,飞向远方。
在世界尽头,
他终于返航,再度渴望着
穿越来时阴影,重归遥远故乡。
孤星璀璨如炽,
埃雅仁迪尔凌雾而来,
他是日出前的遥远火焰,
北境灰海翻腾汹涌,
他是黎明苏醒前的瑰异奇景。
他航越整片中洲,在远古时代,久远以前,终于听见人类妇女与精灵少女的悲愁哀泣。须知在他身上,强大的命数已定:
直到明月殒灭,灿星运行不息,尘世凡土不再履及;
永为使者,埃雅仁迪尔穿航前驱永不停歇,他的宝钻明灯耀眼,他乃西方之地的光焰。
——此乃那晚比尔博所作。
第169章 权力与责任
是夜,很多人都已经满足的陷入安睡。但在瑞文戴尔的一处露天花园,依然有人在为中洲的未来操着心。
北方人类称之为甘道夫,精灵称之为米斯兰迪尔,而在矮人中则被称之为沙库恩的伟大智者站在星光中,沉默不语的低头看着更低几层的花园中那个遁入阴影中的某个身影,一双睿智的黑色的眸子闪烁着某种光芒。
“图尔卡大人。”埃尔隆德对坐在花园中央那张橡木做雕花大椅上的银白君王说:“我们都看到了那枚戒指的力量,它不能待在这里。精灵无法对抗它的邪恶力量。”
图尔卡左拳撑着脸颊,右手放在扶手上,一双金色的威严竖瞳张合间星光闪烁,额上精灵冠冕的光芒甚至无法与之相比。
他在思索,又在沉吟,但不置一词。
然后巫师回过头,说:“您早知道了至尊戒的存在,也对它做出了安排。如今,那个时刻来临了,希望您的计划能如您所愿顺利进行。”
字里行间,显露出了巫师对银白君王的希冀。
于是,图尔卡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又温和,巫师与埃尔隆德都不禁严肃的聆听:“如果说,我有什么计划,那也是命运的安排。”
“比尔博找到了它,他是命定的持戒人。我知晓它的力量,但却无法摧毁它。而且那个时候,它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银白君王给埃尔隆德与甘道夫说起了多年前的那段冒险,说起了他是怎么安排霍比特人利用戒指,从瑟兰迪尔的宫殿中逃了出来。然后比尔博又怎么利用戒指,从斯毛格的眼皮子底下,找到了大山之心,开启了那场被世人称颂了五军之战的序幕。
他说:“然后,曼威的警告让我心生疑虑,我们暗中的敌人也许以我们不知道的面目卷土重来。摧毁戒指的时机未到,一个声音这样对我说。”
埃尔隆德与甘道夫都是知晓这位伟大君王来历的智者,他们立即说,“那一定是至圣的伊露维塔。”
听到那个至圣的名讳,图尔卡星光流动的眸子闪了闪,并未否认。他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也许。”
良久,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说:“但那时起,我就知道,摧毁戒指不是我的命运。我尽可能妥善的安排它。在比尔博的手中,戒指是安全的,索伦也许感应到了戒指的存在,但他无法侵袭这位勇敢忠诚的霍比特人的身心。”
图尔卡不禁想起了那个体量矮小,但心灵却是他所见的诸人中最坚韧的那个。
或者之一。
“他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勇士之一。”他说。
“霍比特人确实是持有至尊戒最适合的人选。”甘道夫点了点头,认可了银白君王对霍比特人的评价,但同时他也说:“但他们也无法长时间的保有它,那枚戒指、索伦的力量非凡人可以抵御,智者也不行。”
“所以,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摧毁它!”埃尔隆德说:“也许命运早有预示,但我不禁要说:时机到了!”
他学着甘道夫,走到了星光之中,垂望底下花园阴影中的那个人,灰色的眼睛中露出一丝欣慰。他说:“南方的人类已经堕落,但希望未绝。阴影占据米那斯提力斯已经太久,是时候让真正的诸王血脉回归那座圣白之城。”
“这也是我要说的。”巫师面露忧愁与不安:“我早怀疑那位刚铎宰相的来历,但他一直以来都隐身于高耸幽深的七层石城中,不以真面目示人。只是利用他的意志与他那些邪恶的爪牙影响、统治着刚铎。我一直怀疑,图尔巩二世之死是一场阴谋,一个悲剧!”
他长长的叹息说:“但刚铎拒绝了巫师的友谊,那片大地上已多年未曾有巫师的身影行走其间了。”
说着,巫师吟诵起了一首带着浓浓预言意味的短诗:
诸王之位由光转暗,弑父之人登基称王!
王座之上,旧日的英雄成为新的九戒囚徒;
他的儿子步入后尘;
但胡林家族的后人希望未绝:
北方幽谷,精灵之家,
断剑重铸,国王回归,
龙啸再现,诅咒尽去。
王安其座,宰相归位;
圣白之城,光耀千古!
“这是南方人类中流传的一首歌谣。”巫师说:“据说它从圣白之城最先传出来!努门诺尔人的荣光未绝,人们在黑暗依然怀念光明。波洛米尔与法拉米尔的到来证实了这点。他们将带来关于旧日故事的真相,我有预感。”
“确实如此。”埃尔隆德说。
但图尔卡却在里面听到了巫师对他的不满和批评。他认为正是北方之王的冷漠与不作为,才致使人类遭受了这场浩劫——您明明有能力终结人类世界的混乱。
其间,花园里一片沉寂。
图尔卡·阿拉卡诺沉默良久,然后才说:“每个人都该为他们的选择承担后果。你、我、精灵、人类、矮人皆如此。难道我为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还不够多吗?难道我不曾为之付出过代价吗?你怎么能寄希望于这个世间的每次大的小的灾难与不幸都由我去解决呢?”
彼时,巫师与埃尔隆德俱深深的弯下腰,他们说:“您的哀伤我们不敢质疑,您的伟大我们俱已知晓,但命运选择了您,我的大人!”
那一晚,银白君王静静的坐在花园中,思虑良久。
在此同时。
在下方的庭院中,波洛米尔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他凝视着精灵那精美的、栩栩如生的壁雕,上面描绘着埃西铎持纳熙尔圣剑对抗黑暗魔君的故事——精灵没有把魔戒画上去。
然后波洛米尔走到一座雕像的面前,深深的凝视着上面托盘盛着的圣剑残骸。
“就是这把剑砍断了索伦的手指。”他拿起剑柄的那一截,剑身在清冷的月光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Anar和Isil。”他说出了两个在常人看来毫无意义的词语,但身为努门诺尔人后裔的阿拉贡却知道,那是太阳和月亮的意思。
传说中,纳熙尔圣剑被描述为会发出日月之光。
“你不是精灵,却也不是普通人类。”波洛米尔挥动了两下,似乎在寻找剑的重心,又仿佛在试探一直端坐于黑暗中的阿拉贡。“你知晓吾族的语言,但我却从未听说过你,你是谁?”
彼时阿拉贡灰色的眼睛如同两道锐利的剑光,直直的盯着胡林家族的波洛米尔。“你知道我是谁。”已经不再年轻的阿拉松之子说:“虽然那个名字并不是我的真名。但是的,我是杜内丹人。我曾对抗过黑暗,只为自由之民不被奴役:伊希利恩的丛林中;安都因河畔,俱留下过我奋战的踪影。我是梭隆吉尔。”
波洛米尔沉默良久。
然后放下纳熙尔圣剑的残骸,对他弯下了腰。据说,那一刻波洛米尔似乎明白了阿拉贡的身份,只是他心中还有疑虑,因而并未表明。
等到他转身离去,埃尔隆德现身对阿拉贡说:“阿拉贡,是时候了,纳熙尔圣剑的光辉将重新绽放,刚铎的人民需要他的国王。”
彼时,阿拉贡站起来,对这名照顾并养育了他的精灵说:“我只希望自由与荣光重新回到那座圣白的诸王之城,国王与否,非我所愿。”
“但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权力与责任。”埃尔隆德说:“图尔卡大人和米斯兰迪尔大人俱认可了这点。”
阿拉贡不禁抬头,望向了头顶的某座花园。
第170章 关于爱情
图尔卡站在星光中,高高在上的看着阿拉贡那已经灰白了的黑发和略显佝偻的高大身躯,心中浮现出了某些被他遗忘了很久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您的心变得不安。”一个如同音乐般悦耳声音从身后响起。是阿尔玟。“我王,是何事让您如此忧愁呢?”
图尔卡即使没回头,都能想象得到,精灵公主那美丽的身影在星光下是如何的神圣与耀眼,但他的心并没有动摇。
很多年前的那些个小小恶趣味随着妻子芬娜的离去,也随之烟消云散。为此他甚至早在多年前就把埃莱萨宝石还给了这位温柔美丽的公主。
但显然,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埃莱萨宝石依旧在阿尔玟手中,她和阿拉贡的关系也非他所想的那样。
“我突然感觉到很累。”图尔卡说,一双星光熠熠的眼睛看破了天边的黑暗,直刺南方崇峻的山脉。那里,某种不详的黑影正笼罩着广袤的大地,一如邪恶在崛起。
“世界在变化,但我却在变老。这个老并非指我的年龄。”图尔卡抬起他修长的手,只见龙裔的手晶莹剔透,暗藏流光。
配合他威严又浩瀚的金色竖瞳,星光之下,曾经的异界灵魂显得是如此的神圣与伟大。
“维林诺在召唤我。”图尔卡转过头,轻声说。
“但此地仍需要您的照顾。”阿尔玟如同多年前的那样,温柔的抚上龙裔的脸颊,试图抚平王的哀愁,“您的孩子和臣民还未到与您分别的日子。”
图尔卡目光微澜。
他很想离开,但又不忍心让这位美丽又温柔的公主伤心,因为他的心彼时确实全给了妻子芬娜·丝丽尔。但图尔卡又很感激这些年她对他孩子的照顾,于是,他只能说:“但总有一天,会的。”
似乎察觉到他内心的顾虑,阿尔玟哀伤的收回了手。在安努米那斯的那段日子,埃尔隆德之女一开始确实只是怀着照顾幼小的亲族的心,但精灵的爱情总是不经意间来临。
图尔卡几乎是这个纪元中最伟大的那个,而且俊美不输精灵,宽和又威严,风度人品比很多精灵王族都要高尚,所到之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禁的被他吸引。
很快,阿尔玟的心也转移到了图尔卡的身上,这几乎是注定的。而她也注意到阿拉贡看她的眼神,对古老的预言也有所知——关于埃莱萨宝石我们前面有说。想到当初阿尔玟毅然决然的把它送给了时名德拉贡·伯恩的龙裔,这很难说,不是某种命运。
她思量了许久;到最后,她只说:“宝石再珍贵,亦只是一枚死物。芬娜·丝丽尔确实比我更幸运,也更早的明白这点。”
然后便伤心的离去了。
图尔卡沉默良久,并未开口挽留。
第二天,弗罗多早早醒来,感觉精神焕发,康健如初。他沿着奔腾喧嚣的布茹伊能河上方的梯田阶地散步,看着温吞吞毫无威力的太阳升到远山上方。
东方的崇山峻岭,群峰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阳光透过薄薄的银色雾霭,斜照着大地,黄叶上露珠闪着微光,每簇灌木里结着的蜘蛛网都在晶莹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