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灵还带来了巨量的蝙蝠,它们就像一团团黑风,席卷了光明联军的阵势。
“吉尔多!吉尔多!”阿拉贡在人群中大喊:“精灵的箭矢可否刺穿敌人的心脏!”
混乱中,吉尔多·英格罗瑞恩先是一剑削掉一名堕落人类的脑袋,然后回鞘、反手掏弓、引箭,一箭射了出去。
看。
精灵那带着星光的箭矢飞过数百米的距离,刺向了敌人跳动着的心脏。
叮!
为首的安格玛巫王挥动一柄长长的流星锤,击飞了精灵的箭矢。他发现了人群中的埃西铎后人,巫王立即驭驶飞兽向联军统帅飞来。
“小心!”
波洛米尔纵身一跃,扑倒了马上的阿拉贡。但恶风吹拂,飞兽自天而降,逐渐落下,接着收拢指爪撑起的皮膜,粗哑地号叫一声,扑落在人王的坐骑身上,爪子深埋进马的体内,光秃的长脖子弯曲下来,抓住它便飞了起来。
待飞到一定高度后,飞兽又利用风力与惯性将阿拉贡的坐骑给甩飞了出去,砸倒一大片。
这让联军产生了一定的混乱,很多人涌向他们的统帅,祈求他没事。
在远方,随着黑统帅的到来,原本溃败的敌军变得振奋起来。他们在一名黑骑士的督促下,重整军势,并准备反推。
吉尔多射出他的第二、第三乃至第四、第五、第六支箭,终于,一支利箭划破茫茫天际,刺穿了敌人的心脏。
那头飞兽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嗥叫,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砸在了人群之中。
但黑统帅并未死去,也不会死去。他自宛如小山般的飞兽尸体中站了起来,高大的披着斗篷的身躯就像铁塔一般,他是落日的阴影,死亡的具现。所有目睹到戒灵之首的人类皆恐惧又不安。
巫王挥舞着巨大的流星锤与盾牌,在人群中拼杀,人类的勇士遇上他无不兵刃折断、盾牌破碎,尽皆俯首。
树人可以与他一斗,但同时巫王还是一名妖术师,他放出恶毒的绿色火焰,树须与他的族人在这火焰中无法存活,噼啪的火星从一小点迅速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炬。于是,树人们也退却了。
最终,他杀到了被近卫与游民拥趸着的阿拉贡与波洛米尔跟前。
“阿拉贡。”
巫王那带着钢王冠的空洞头部里发出一声嘶哑阴森的呐喊,就像毒蛇吐信,又像洞窟的回声。
很多人类的勇士膝盖发软,两股战战。
只有游民和阿拉贡,还有波洛米尔并不害怕他。但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戒灵之首的对手,波洛米尔急声对阿拉贡说:“凡物无法杀死他,没人可以。阿拉贡,我的兄弟,小心。”
阿拉贡握紧人王之剑,大声道:“安督利尔非人间俗物,我们还有胜机!来吧,让我们在此见证人类的勇气!”
然后率领他的族人与波洛米尔,冲向了敌人。
这是一场注定了荣耀与死亡的战斗,安督利尔的光辉与巫王的绿火相撞,兵器撕咬的声音不断响起,盔甲被烤得滋滋作响,人类死去,巫王站立。
德内梭尔之子,波洛米尔的剑刺中了敌人的心脏,但无法伤害对方,巫王巨大的链锤砸中了他,波洛米尔倒飞出去,胸膛的盔甲陷进去一大片,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但他和其他人的英勇奋战给了阿拉贡机会,安督利尔一剑刺中了敌人钢王冠和斗篷之间。霎时间火星四溅。
一声嚎叫蹿升到战栗的空中,衰减成尖厉的哭号,随风飘散。一个没有形体可依附的薄弱声音渐渐消逝,彻底湮没,在世界的那个纪元里再未得闻。
王冠哐啷落地滚远。
但是斗篷和锁子甲底下空无一物。此刻它们堆在地上不成形状,破损、凌乱。
阿拉贡却不及高兴便悲伤的爬到波洛米尔身旁,扶起他道:“波洛米尔,睁开眼,别离我而去。圣白之城近在眼前,我们不该在此分别。”
波洛米尔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他吃力地开了口,声音平静。
“永别了,我的国王!我的兄弟!”他说,“我的身体已废,我要去见我的先祖了。虽然宰相家族曾经堕落,但如今,我纵是跻身伟大的先祖行列,也当无愧。我击中了巫王。所以,请别为我伤心,只是我不能再看到夕阳下的圣白之城了,希望重铸的安督利尔能拯救我们的国家,拯救我们人民!”
阿拉贡说不出话来,他悲伤的抓住波洛米尔的手。“我会的,我的兄弟。”他终于开口说,“圣白之城会重新荣耀,我保证。”
波洛米尔露出了微笑,说:“那么就这样吧。别难过!你曾经救过我一次,现在我还给你啦。”说完他合上双眼,永远的离开了。埃克塞里安之孙,德内梭尔之子用他的勇武与忠诚,洗刷了盘踞在胡林家族头上的阴影与背叛。
阿拉贡垂下头待在他身边。心中无比的哀伤。
然而就在那时,他们四周鼓噪大作,号角喇叭齐鸣。阿拉贡转头四顾:他完全忘了战争,忘了周围整个世界,从波洛米尔倒下的那一刻起其实只过了片刻,感觉上却像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
但此时他意识到,敌我双方即将再度交锋,大战也未完结,敌人已经重整旗鼓,正准备发起反攻。
黑统帅虽死,但其他八名黑骑士仍在。
敌人的生力军正从魔古尔与魔多的大军沿着大道急急开来,哈拉德的大军从平野南边过来,骑兵当先,步兵在后,步兵之后还现出了背上负着战塔的庞大猛犸的身影。
“请驻足片刻吧,我的朋友。”阿拉贡站起来,拾起地上的安督利尔,低头最后看了同伴一眼:“请看我们击破敌人,或被敌人杀死!”
与此同时,在阿拉贡与东面的敌人展开生死大战时,我们不该忘记,北方的另一支援军也在行动。
彼时,伊奥梅尔正率领埃肯布兰德为首的洛汗军队在狭长艾辛河渡口西南隘口布下阵势,堵住了哈拉德大军东进的道路。
战斗异常惨烈,敌人用尸体堆叠,像一波波的大浪不断击打一块岩石,冲击着甬道口另一侧的伊奥梅尔等。期间号角吹响,喇叭声不绝,猛犸被驱赶上战场时也粗声咆哮,一度盖过了艾辛河流淌的声音。
在东面,白色山脉那崇峻的阴影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压低,压低,再压低,沉甸甸的压在了伊奥梅尔他们的心上。
而洛希尔人除了勇气,和狭长的甬道,别无援军。
于是,在一次冲击中,埃肯布兰德眼睛中了一支毒箭倒下,圣盔谷领主家族最勇敢的一群人围在他身旁全部战死,尸体堆叠成山,在夕阳下宛如一垛黄金小丘。
最后,只剩伊奥梅尔一人面对群敌。他抛下盾牌,挥动宝剑古斯奈威,杀死了一名又一名的敌人;歌谣中说,砍到最后,这位洛希尔人的王子剑口都崩成了锯子,几乎折断。
而伊奥梅尔每砍倒一个敌人,他就高喊:“奋战!这是埃奥尔子孙最后的挽歌!古斯奈威,古斯奈威!”如此他一共喊了二十次。
敌人认出了这位勇敢的洛希尔人王子,他们蜂拥而上,将他扑倒在地,企图生擒他。
但最先触碰到他的人胳膊瞬间被砍断。
不过,古斯奈威也因此而折断。据说,这是人类锻造的最著名的一柄武器,它因伊奥梅尔的英勇奋战,而名流千古。
敌人用盾牌将他压制到无法动弹,然后哈哈大笑,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
伊奥梅尔虽然不肯服输,但此时也只能受此羞辱。
就在这时,阿拉图率领的精灵、树人、矮人还有埃尔佩拉的近卫军在经过数日的急行军后,终于赶在大战开始后的第四个钟头抵达了西面战场。
当阿拉图看到,洛希尔人奋不顾身、拼尽全部力量,守住了北方联军东进的道路,守护住了阿拉贡他们的后路,他即感动又愤怒。
他奋力的吹响了神圣号角乌路慕瑞,用力之大,连群山都在这宏大磅礴的号角声中震颤、诸河为之断流。
“所有人,刀剑出鞘、盾牌敲响!”阿拉图高举佩剑阿兰如斯,在阳光下绽放出耀眼的红蓝二色光芒:“让我们勇往直前,冲啊!冲向毁灭,冲向世界的尽头!”
然后率先冲了出去。
他吐出一道煌煌的烈焰洪流,犁庭扫穴般的横扫战场,几乎所有胆敢站在他面前的敌人通通瞬间化为了一团团大火球。
在他身后,高等精灵、中土精灵、树人、矮人及人类的联军如潮水般的涌过了艾辛河,涌向了西面的狭长甬道,涌向了敌人。
其中,欧洛芬威率领的西归精灵最令人震撼。
因为他们一直沐浴在维林诺那神圣的光芒之中,比第一纪元的那些叛逃诺多精灵还要强大,或者说,一样强大。除非用无尽的人海磨去他们的生命,否则中洲根本没有可以人对抗他们的威势。
于是,敌人几乎是转身就逃,即使猛犸,都在他们的刀剑及利箭下纷纷轰然倒地。
有人也曾尝试奋力反抗,但都被打倒在地,丢掉了性命。
树人在弗拉德利夫的率领下,咆哮中掰开山岩和地面的石块,抛石机般的丢出去老远,中者无不骨断筋折。
矮人也不敢落后。芬丁二世极其勇猛,他挥舞着斧头和战锤,几乎是继阿拉图之后,第二个冲入敌阵的。他砍下一名敌人的头颅,砸扁第二名敌人的脑门,哈哈大笑。
“一个,两个,哈哈,矮人的斧头永远饥渴!”
伊奥梅尔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正是敌人仓惶逃命的景象,于是伊奥蒙德之子仰天长出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他没死,命运并没有让他死于这场战斗之中。
事后,他被人从尸骸堆中扒了出来。
第190章 援军与胜利
听到洛汗隘口传来的浩大号角声,东面战场的其他人立即知道援军已至。
“稳住,所有人稳住。”阿拉贡骑过另一匹无主的战马,在混乱的阵中来回的策马呼唤:“西方援军已至,决胜就在眼前!”
于是,大军重新变得镇定起来,战士们纷纷在将领们的督促下,排列成行,重整队列。树人也在树须的率领下,占据战场的北面。
敌人在平原的东面汇聚。天空中,黑骑士率领的黑蝠,及飞兽的嘶哑嗥叫不绝于耳。一时间,风声呼啸,旗帜飞扬,天地间除了彼此间的呼吸及战马焦躁不安的响鼻,寂静无声。
尔后,双方齐齐大喝,战斗再度爆发。
这一次,敌人率先发起进攻,失去了黑统帅的战车民和蛮族大军在剩余八骑士的率领下,擂响了冲锋的战鼓,一时间,闷响的咚咚声声震寰宇。号角与喇叭齐鸣。
堕落者埃克塞里安是一名合格的统帅,他知晓敌人援军即将抵达,但魔君的命令乃是阻止并消灭埃西铎的后人,让重铸的安督利尔重新折断。
于是,他在空中指挥着所有堕落一方的人类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攻击。
天空中,黑蝠唳叫着扑向了人类一方的弓箭手,迫使他们无法射击;地面上,来自鲁恩地区的战车民驭驶巨大的战车轰隆隆的奔跑在阵前,作为箭头撞散敌人的钢铁洪流;
来自魔多东南部可汗德地区的瓦里亚格人和远哈拉德地区的如同食人妖一般长着白眼红舌的黑人紧随其后,插入敌人阵中。
光明一方,阿拉贡剑指东方,厉声大叫:“光明而荣耀的战士们,这是光荣的一战!这是胜利的一战!为了死去的、还活着的人们,死战!死战!”
“为了中土!”
埃尔佩拉与树人的联军齐齐咆哮一声,发出了赴死的呐喊。
然后大军开始移动。但人类与树人都不再歌唱。他们齐声呼喊着“赴死”,声音洪亮可怖,他们越奔越快,犹如一股大浪从阵亡的波洛米尔身边一扫而过,咆哮着向东袭去。
这一战的悲壮与哀伤无法用言语表达。
战车隆隆,冲入阵中,树人援手,掀翻巨轮。这些古老的生物,像防御塔一样屹立,勇敢的撞上了奔驰而来的战马与金属车轮。但敌人依旧潮水般的涌进了北方大军厚实的阵容。
霎时间,广袤的西伏尔德平原上兵器交击声愈发高亢,其间夹杂着人的呐喊与马的嘶鸣。号角吹响,喇叭声不绝,黑蝠与飞兽的嘶吼如同魔神的呢喃,削弱着战士们的勇气与希望。
而且,更多的东夷民从魔多开出,源源不断的向西方而来,准备彻底剿灭中土人类的希望。
但人类并未认输,只因为一面大旗始终迎风招展的冲锋在最前方。旗上是一棵繁花盛开的白树,那是刚铎的标志;但白树还有七颗星环绕,上方又有一顶高王冠,那正是埃兰迪尔的标志,不知多少年岁里都不曾由任何一位王侯打出。如今阿拉松之子,阿拉贡重拾人类荣耀,拼死血战,誓要与黑暗对抗。
七星在阳光下流光璀璨,王冠在晨光中明亮无俦。一如上个纪元,人类还未堕落之时;一如第一纪元时,那些光辉的人类之祖。
于是,光明一方的战士与树人皆受鼓舞,他们努力奋战,只为追随人类中最无私无畏的君王,推翻这个黑暗的时代。
埃林沃恩的摩尔莫最先战死,他用生命践行了对银白君王的誓言,当他从战马上跌落,他的周围尽是被其杀死的敌人。足足有十九名之多。
紧接着,悲伤的法拉米尔也重伤昏迷。他在大军第二次集结的时候,知晓了兄长的战死。于是,他丢弃了长弓,换上了冰冷的长剑,然后亲自背负刚铎宰相家族的旗帜,勇敢的厮杀在最前方。
冲出疑虑,冲出黑暗,冲向破晓。
我身披阳光,策马且歌,长剑在手。
跃马直到希望终结,生命终点:
此乃仇愤之时,战毁之时,血战直到暗夜!
他边朗诵这些诗句,边放声大笑,渴望复仇。他独自迎上了敌人的副统帅,他的祖父。并举起剑向他发出了挑战。
敌人也察觉到了他的血脉,但埃克塞里安的心已经彻底死去,他驭驶飞兽,自天而降。
据说,那一刻,混乱的战场上无一人去打扰他们。
看着对方那冰冷的铁头盔空洞的面部,难以言喻的悲伤在法拉米尔心中涌起。
至圣的一如啊,难道这便是我们的命运?
但他们最终皆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战斗在了一起。